近日削藩开展顺利,刘启心中最开始的隐忧也渐渐消散了些。
想到今日要见太后,心中的底气足了,步子也比平时稳健了。
长信宫里,太后正举着檀木盒子侧耳听蟋蟀的叫声,刘启出声唤了一声:“娘,儿子来看您了。”
没人回答,刘启又走近了一步。
太后起身时习惯伸手往外探,刘启忙走上前扶着母亲入座,窦太后平淡道:“你呀,老是听晁错那个人讲什么要削藩,到时候天下乱了,不知怎么收场,自高祖起,我朝就定的无为而治的祖制,搞什么削藩,不都是一家骨肉吗?”
刘启不置可否,恭敬应道:“可是母后,现在无为而不能治了,吴国一个诸侯国,的强盛已经远超过我们汉朝了,再这么下去,儿子这个位置真就坐得不稳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语气带了点实在的忧虑。
窦太后叹了一口气,“皇帝,你是大汉朝的天子,这个削藩既然已经开始了,就看晁错他能做成什么样子吧,哀家老了,日子是过一天算一天。”她拍了拍皇帝的手背,“为娘现在盼的就是自己的几个孩子了,对了,你弟弟今年入朝快到了吧?家宴的事情可不能马虎,好不容易几年见上一次”
刘启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顺坡下驴,“快到长安京郊了,朕已经派人到时候会用朕的仪仗接他入宫。”
“这……不合礼制。”太后满意之余又有点担忧。
刘启笑得温文,“梁王跟我是同胞兄弟,都是一家子骨肉,这没什么。”
听到这话,太后笑了,偏向刘启的方向点了点头,笑着道:“对嘛,你们是亲兄弟,如果这次削藩有人闹事,你还是要找自己弟弟多多支持才是。”
刘启低头应声:“那是自然。”
从太后宫里出来后,刘启感觉自己心情还不坏,这倒难得,放眼望去,眼下十月间,太后宫里的红色山茶开得正热烈。
刘启搓了搓拇指和食指,一摆衣袖,闲庭信步地边走边问道:“最近宫里怎么样了?皇子们可好?”
春陀闻弦知雅意,反正每个月都有这么一回,已经知道怎么回能让皇上满意,恭敬回道:“回禀陛下,皇子们一切都好,除此外,还听宫人们说,前不久大皇子刚过十一岁生辰,栗妃娘娘特地为殿下新设计出来一款小车,特别神奇,那车听说单人骑着就会走,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爱得很,争着要骑大皇子的车呢。”
刘启声音淡淡地:“是吗?她倒有闲心捣鼓这些玩意儿。”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他依稀听到了陛下哼斥了一声,声音很低,应该是他听错了。
刘启脑海中浮现某人的身影,心里又哼了一声:“真真是慈母多败儿!”
“走吧,让朕也开开眼界什么车能有这么神奇!”
结果主仆到了北宫的清心殿没成想吃了个闭门羹,原来皇后娘娘昨日生辰,栗妃娘娘带着大皇子贺喜去了,晚间就住在椒房殿了,还未归呢。
也不知道两个女人成天有事没事凑在一起干嘛,刘启凝眉想着她跟皇后的关系之前有这么好吗?连家也不回了。
当然皇帝陛下面上仍然端得是如水一般平静无波,梨儿回完话一直低着头,只看到陛下的丝履在殿里转来转去,不一会儿看不着了,听声音方向应该是进娘娘的内室了,过了会儿出来直接就走了,梨儿懵懵的,娘娘一般不让人随便进内室的,但是陛下算是随便的人吗?
还是等娘娘回来再告诉她吧。
她大着胆子在内室门口扫了一圈,没看到什么不同的,思忖着,难道陛下就是进去看了一圈又出来了,这为什么要看?没看过吗?呸呸呸,不可妄议尊上,幸好没说出来。
自今年初春薄太后崩逝后,衰微的薄氏外戚也日渐寥落,薄皇后就更不提了,刘启记忆里她一直是无趣呆板的,偶尔见到他也变得更为沉默,就像默默照在汉宫的宫殿外的一条影,摆在墙上一幅少有人看的画,光长年纪不长记性和本事的人有什么用处?这样的人有什么结交的必要?
一行人走到沧池时,倒是远远就听到了传来的女子和孩童的玩耍嬉笑声,刘启摆了摆手,慢步走近,那是临水的一个凉亭,花圃周围种满了棠棣花,树荫下还扎了一个秋千,现在正逢山茶花泼泼洒洒地盛开着,绕着凉亭形成了一方白色的花墙。
但一行人的目光很快就转向坐在秋千上的人
那是个年轻女子,每次孩子从身后推她她就配合的笑起来,边跟身边的孩童说话,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偶尔能看到她转头露出的小半边侧脸,额头到下颌的线条明晰清楚,肌肤白如初雪,整个人仿佛要随山茶花消失在冬天的来日里。
刘启渐渐分不清其他人和物了,眼前只有她是清晰的,他的视线随着她的身影在秋千中荡来荡去,整个人就像泡在汤泉宫的温泉里那样,温暖,宁静。
“陛下,陛下,已经是夜晚,露重,是否要启程回宫?”
耳边依稀传来声音,刘启定定神再看,栗音牵着孩子的手,母子俩正边走边说着话,穿过亭子拐上另一条路,很快就不见了,两人中间隔着浅浅的一湾水,相遇却要沿着池边走,追不上的,刘启心里突然堵得慌,刚开始的好心情现在已经没什么了。
良久,淡淡道:“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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