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将境界约莫在炼体境初期，李轻舟便只能取巧，所幸他还记得前世一些剑法招式，如今虽没有境界支撑，却也能勉强应付几招。
最后也实在狼狈，连肚腹都差点被击穿。
石将身上灵珠被摘，停止攻击。李轻舟眼前一晃，再度回到黄泉村。
不远处站着覆面人还有密密麻麻的村民。
村民们状态奇怪，纷纷手持武器，似乎要驱逐他。
李轻舟恍然想起柳真元说过的话，这里的村民全都是过往死在秘境里的修士，看来要想送他们入黄泉道，必须再杀他们一次。
此时盛阳和柳真元接连被传送出来，两人身上也带了伤，但比他好些。
“这、这是怎么了？”一道清喝传来，原是苏雪微三人。
苏雪微闻声赶来，看着欲群起而攻之的村民，却不由得退后几步。
柳真元：“你想逃？”
苏雪微脸色不太好，说：“这宝物也要有命拿才行。几位先活下来再说吧。”
她带人逃去。盛阳补说：“追杀我的时候倒是不依不饶的。”
柳真元擦去剑刃脏污，道：“小心，别死了。”
说罢冲入一众村民中，剑影纷迭，犹如细密血雨自空中倾落。
盛阳一掌打倒向他扑来的村民，问李轻舟：“大师兄，村民为什么不攻击那个覆面人啊？”
“他身上应是有什么防御宝器。”
盛阳吃惊：“这么厉害？那还来找什么宝物啊。”
他一分神，便有一村民的灵轮朝他背上抡去，李轻舟闪过去，用手臂挡下。
“大师兄！”
被灵轮击打的伤口深可见骨，李轻舟噗地吐出口血。
盛阳自责不已。
他们都并未注意到覆面人这时不见了。
李轻舟示意盛阳离他近些，说：“我这里有个简单的阵法，需要你来布置。”
所幸如今上仙宗的弟子从入门就要修习阵法，盛阳很快就把阵法布置了出来。
“太好了大师兄，”盛阳又兴奋起来，“你看我……”
话说到一半，他眼睛惊恐地瞪大。
刚构建好的阵法轰然倒塌。
他看见李轻舟挡在他身后，为他挡去了覆面人原本要杀他的一掌。
“碍事。”覆面人一掌拍在李轻舟灵海处，从斗篷下透出的声音嘶哑无比。
李轻舟面容顿失血色，却双目赤红，紧盯着他问：“你是谁？”
“大师兄！”
“别过来。”
盛阳不管不顾地冲过去，覆面人轻易将人放开，快接住人的那一刻，盛阳感觉到有锁环扣到了他脖子上，霎时勒得他喘不过气。
覆面人把他拽到身边，笑了：“自投罗网。”
“这秘境里最大的宝贝就是你啊。”
李轻舟力竭伸手，眸底血色里，映出盛阳淌落泪水的一幕。
覆面人意欲携着盛阳离去，等待秘境开启之时遁去。
柳真元一剑砍了个村民的脑袋，冷冷说：“把人留下。”
覆面人：“你只能救一个，我手里这个已经死了，而那边的还有一口气呢。”
柳真元定了一定，覆面人已经携人离去。
而村民还在无休无止地涌来。
柳真元双指并拢，抹了自己的血在剑上，轻声：“秘法，启。”
李轻舟意识消去时，模糊望见断碑处绽开一条无比绚烂的路。
黄泉道，开了。
-
天行城，剑圣柳家。
“小家主带回来一个什么人呐？竟让家主出手保了他的命。”
“嘘，那定然是小家主的朋友，要知道小家主可从未带什么人回来过呢。”
“哎，可惜不是位女子。”
李轻舟房外。
柳家家主柳银川语气沉沉地质问面前幼子：“你用了秘法？”
“是。”柳真元从不对家人说谎。
“就为了里面的人？”
“不全是。”柳真元想，那种场面下若不动用秘法，恐怕连他自己都难全身而退。
柳银川眼里掠过担忧，末了却只说：“你自行疗伤，而后去见见你哥哥，他有事找你。”
“好。”
“还有，里面那人虽保住了命，但气海破碎，修为全无了。”
柳真元推门的手顿住，后说：“区区气海境修为，没了就没了。”
“……”这孩子，不是你的修为你还真洒脱啊。
进去后李轻舟转醒，柳真元先一步说：“我们已经出来了，此处是柳家。”
李轻舟坐起来，头脑昏沉：“怎么出来的？”
柳真元不语，把装有秘境珍宝的乾坤囊扔给他，说：“你的性命是我父亲用血参救回来的，宝物我多拿一件。”
李轻舟拿起乾坤囊一探，里面天材地宝混杂，有五六件之多。
他却总觉得忘了什么。
柳真元转身走到门口，想起一物，拿出来放到桌上。
“从你怀里掉出来的。”
李轻舟抬眼看去，瞳孔微缩。
灵髓液。
盛阳。
盛阳去哪儿了？
柳真元站在外面没走远，片刻后他听见房内传来凄凉的笑。
“疯了不成。”
他去前厅见他的哥哥柳淳了。
“怎么这么久才过来。”柳淳见他来，站起来问询。
“有事找我？”
“我在查邪修的事。父亲说你才从一处秘境归来，正好随我去穆家一趟。”
“好。”柳真元挑眉应下。
李轻舟伤好自行离去。数日后出现在天行城内的一处酒楼，叫楼外楼。
他兀自坐在那儿，要了壶温酒喝，从柳家出来后，他很快发现自己灵海破碎无法再修炼，他自嘲笑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样也好。天道有眼，他上一世罪孽似海，就算重生，这一世也终会让他在懊悔和不可得中了了余生。
“一个瘸子还敢挡路，滚开！”一道厉喝传入耳中。
李轻舟结账欲离，却被酒楼门口的争纷牵连。
一个世家公子一脚碾在拦路瘸子的手背上，疼得那瘸子龇牙咧嘴却不敢挪动分毫，他约莫四五十岁，一脸沧桑，身旁的酒箱倒了，几个酒坛滚落出来。
李轻舟走过时多看了一眼，世家公子不悦：“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狗眼挖出来给本公子当下酒菜！”
他说罢带着仆人大摇大摆地进了酒楼，李轻舟脚步欲动，却被那瘸子阻止。
“公子不要意气用事。”瘸子说，“他是穆家公子，惹不起的。”
穆家？李轻舟若有所思。
“我闻公子身上有酒香，那公子还要酒吗？我这里有得是，都给你吧。”
李轻舟：“为何？”
“我的酒是拿来卖的，可没人买。”瘸子说。
李轻舟无端接受了他的好意，顿了顿说：“多谢。”
瘸子摆手，说：“哦，这酒叫桃花绯。”
“敢问城东梨花巷怎么走？”
瘸子看向他：“我就是梨花巷的。公子要找人？”
“嗯。”
“那不如与我一道。”
梨花巷到了，李轻舟又想起盛阳说的话。未进秘境前，盛阳曾感慨地说许久没去看望他那住在梨花巷子里的二叔，如今他到此处，举目四望，竟然不知道该去哪找此人。
“你我因酒结缘，不如先去我那寒屋陋舍坐坐？”瘸子生疏地笑笑。
李轻舟心想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就应了他的相邀。
去之后发现不能称为陋舍，说是酒窖更恰当些。到处都是酒，想来应是他自己酿的。
瘸子颇不好意思，说道：“别看我这样，我有个侄儿，他可是位修士，还进了上仙宗修炼呢。”
李轻舟神色变化：“你，姓盛？”
瘸子手一顿：“你是谁？”
“你的侄儿叫盛阳。”李轻舟缓缓道出。
瘸子看向他，不否认。
片刻后他问：“你要找的人是我？我侄儿如何？”
李轻舟哑然。
此情此景，盛阳死讯让他如何能开口传达给他的长亲。
“他一切都好，”李轻舟垂眸，“此时正在宗门闭关不出，于是托我来看望你。我叫方青容，是盛阳同门。”
“原是如此，”瘸子放松了，“刚才冒犯公子了。我叫盛宿离，是盛阳的二叔。”
李轻舟释出灵髓液交给他：“此物是盛阳托我转交。你收好。”
盛宿离接过，微惊：“百年份的灵髓液，这可不多见。”
李轻舟要走，身后那人说：“我了解小阳，他还没那么大的能耐弄来这物什。再说我也不需要，倒是公子你，我看你满怀心事，莫不是在为自己灵海破碎而忧虑？”
他怎么能看出来？
盛宿离又笑笑：“我不仅能看出来，我还有能修复灵海的方法。你可需要？”
“不要。”李轻舟抬脚离去。
盛宿离将灵髓液收了起来，他相信这东西还会物归原主的。
-
夜，天行城华灯初上。
李轻舟坐在河旁，酒坛子在脚边滚着，他捞起一坛打开，是甜酒，怪不得叫桃花绯。
然后想起了走时盛宿离说的话，他说他能修复灵海。
有一坛酒被突然出现的剑挑了起来。
李轻舟侧目，听到熟悉的声音。
“又见面了，方青容。”柳真元一手拎起酒坛。
“还没谢过你。”李轻舟说。
柳真元站到他身旁，衣袍被风微微吹起，他喝了口酒，皱眉。
“少喝，会醉。”
“甜的，醉什么。”
柳真元接着又问他：“为什么不回宗门？”
李轻舟望着夜空中点点红灯，轻声：“还没想好。”
柳真元沉默一瞬，把酒放下，转身离去：“那你再想想。”
“对了，”他走了几步又止住脚，“你知道千诡门吗？在秘境里见到的覆面人不像正道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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