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平川遇阻

王惟清从未见过黄誉如此焦急的模样,他亦两步并作一步来到工房。

他今日运气极好,丁朴并未外出勘察,而是坐在工房的院子里泡着茶,翻着书。

“惟清,你来的正好!”丁朴看到王惟清后,便招手示意王惟清过去。“你说这‘遇弯截角,逢正抽心’当如何更深的理解?”

王惟清一听,丁朴所说是秦朝李冰在修建都江堰水利工程是留下的治水名言。他本想给他解释一番,因为他和温云暮去都江堰旅游的时候,那个导游给他们讲过。可现在似乎有更重要的事。黄誉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自己,自己就不能辜负黄誉。于是,他打断了丁朴的问话。

“丁经承,平川县的黄堂尊要求今日要到平川县县衙。不止是你,还有其他师爷,典史以及六房经承。丁经承先准备一下,待会儿直接去吏房。我现在要去通知三班的曹典史。”

王惟清说完就转身准备往快班去,丁朴却是拉住他。

“我与你一起去找老曹。”

到了快班,郑敬言又拦住了王惟清。“惟清,怎的这么着急?”

“老曹在不在?”丁朴一本正经的问郑敬言。

郑敬言被二人这阵仗吓得不轻,以为又发生什么命案了。他回答着丁朴:“曹典史在里间整理卷宗。”

丁朴拍了拍王惟清的手:“我去与他说。”随后便快步向着里间走去。

“咋的啦!”郑敬言拉住了王惟清。

“今天你可能要值守刑房了。平川县那位,让师爷、典史、经承今日之内全部到平川县县衙。想必是有什么事要宣布吧。”王惟清解释道。

郑敬言耷拉着身子:“不是吧!我邻居五婶今日还准备让我去相看一个姑娘。”

王惟清无奈的拍了拍为了的肩膀:“没事的,明日相看也可。”

郑敬言语气略带着气愤:“不可!平川县路途遥远,你们明日能不能回来都另说,再者那姑娘会以为我言而无信的。为何每次都会遇到各种事情,我的姻缘怎么这样曲曲折折啊!”

曹仁义这时走到了门口,对着郑敬言喊道:“敬言,看来这次的姑娘又不是你的良缘!今明两日,你代我守着三班。”

而后曹仁义又向王惟清招手:“惟清,你过来一下。”

三人在内间坐定之后,曹仁义还是谨慎的关好了门窗。“今日恐怕是鸿门宴,我与老丁皆是衙门里的老人,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分。倒是惟清,你不久便要参加乡试,科举为重。今日你便不要开口。有什么事,咱们回来再商量。”

王惟清颔首:“多谢曹典史提醒,惟清明白的。”

丁朴正欲张口,却被曹仁义拦住了。“听闻平川县堂尊心狠手辣,骂人最有一套。倒时咱们别被那个堂尊唬住了。”

“就是,平川县工房严主簿一向与我交好。早就听他抱怨,这个黄堂尊不爱露面,但露面绝没有好事。”丁朴小声说道。

到达平川县县衙的时候,天色将暗。

原本在长滩县过得安稳的这些胥吏,从未饿过一顿,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各个心中都会埋怨几句平川县的县令。

倒是黄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肉饼,给各位充饥,让严肃的气氛稍微得以缓和。

一行人走到平川县县衙门口,看着比长滩县恢弘许多的平川县县衙,有人不禁感叹,还是有钱的县衙好啊,就连门口都是这般大气。

黄誉拿出文书给门房。“这位小哥,我们是长滩县的。”

那门房拿过文书,看见了黄古安的印后,便单手甩给黄誉:“你们过去吧!”

众人见一个门房都这般傲娇,心中对今日之事就更加的没有底。

县衙吏房的正厅内,早上来过的吏房经承汪江。汪江的旁边应当便是平川县的堂尊黄古安,因为他那仰首挺胸,目中无人的样子,在平川县怕是没有第二个会如此。

“各位平川县的手足辛苦了。吾乃平川县主簿唐煜,以后各位手足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唐煜语气之中的虚伪,就连王惟清这个职场小白都能听出来。

众人此时皆站在吏房正厅,唐煜却没有让大家坐下的意思。反而他自己倒是歪歪扭扭的坐在了正中。

“黄堂尊今日有公务缠身,便托付我给各位只会一声。”他扫视了一圈,才反应过来:“哎呦!大家怎么都站着?快些坐下吧!”

所幸他们早已料到会被刁难,私下已经通过气,先按捺住脾气,回到长滩县再作打算。

黄誉毕竟是今日的领头人,他率先发问:“唐主簿,不知堂尊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朝廷命你我两县合为一县,众所周知长滩县面积小,人口少,自然是平川县来做这个大哥。你们也知道的,平川县的杜县丞为了风花雪月之事,弃官而去。你们长滩县的赵主簿也已经致仕。现在整个平川县缺一个县丞,一个主簿。堂尊大人,对你们长滩县是真的好啊!他决定县丞和主簿都由长滩县的人来担任。是以孔县丞还是孔县丞,就是这主簿之位,堂尊属意上次立功了的丁经承,不知谁是丁经承?”他打量着每一个人,尽量不错过任何人的表情。

丁朴突然之间被点名,还有些发愣。让他当主簿?但凡有些了解长滩县县衙的人,用脚想都知道他不适合做主簿。他可以整天泡在工程图纸里,可以整天风吹日晒在工程上奔波,但绝对不可以天天被那些文绉绉又弯弯绕绕的东西缠身。

“回唐主簿的话,我便是丁朴。只是我丁朴是个粗人,恐怕担当不起主簿之责。多谢堂尊抬爱了!”丁朴直接拒绝这个任命。

一旁的曹仁义,微不可查的用手戳了戳丁朴。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唐主簿还是按咱们县衙的规矩来吧。”丁朴用袖子甩开了正在戳自己的曹仁义。

按县衙的规矩,原主簿致仕后,主簿一职应由典史继任。长滩县的典史是曹仁义。

“哦?既然丁经承不愿担当此位,那便从剩下五房,以及典史之中选一个吧。”唐煜显然没想到还有人会拒绝升官,他思索片刻后,回道:“但此事我得去请示堂尊大人,过七日再给各位答复。届时确定好人选之后,便上书吏部,等着批红。”

众人皆点头示意。

唐煜见众人似乎不是那么难说话,这次轻了轻嗓子:“还有一件要紧事,便是今日叫各位来的目的。这个,这个以往大家的月例相较我们平川县来说,高了五成。所以堂尊决定从这个月开始平川县的所有衙役,施行统一标准。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自然月例也应该一样,大家说是与不是?”

最先站出来的当然是丁朴和王惟清这两个愣头青。“什么?”二人异口同声。

唐煜见有人有意见,脸色立马黑了:“大家都是在县衙的老人了,不会当真指着月例过日子吧?在座的谁不是靠例费过活?堂尊明面上减了大家的月例,实际上你们暗地里收的例费该如何便如何,堂尊绝不会断了大家的财路。这般还不好吗?”

在座的所有人皆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王惟清说了一句:“那我们如何与长滩县的手足兄弟交待?有些手足就是单指着月例生活啊!”

“这位是?”唐煜撇了一眼王惟清。

“长滩县文书师爷王惟清。”王惟清站了起来。

曹仁义一把拉下王惟清,就知道他会愤然起身。曹仁义低声道:“今日堂尊不在,说了也是无用。”

王惟清看着曹仁义的眼神提醒,便叹了一口气,低着头默不作声。

“在座皆是朝廷文书上有名有姓的官吏,不管大小,终归是个官,自然该有为朝廷分忧的觉悟。堂尊大人日理万机,各位就不能为堂尊大人分忧点吗?你们月例那么高,若是让我们平川县的手足知晓了,他们会作何感想?”唐煜说话的语气充满了蔑视,仿佛在说,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没有大局观。“你们既然拿的是官吏的月例,自然要搞定下面的衙役。不然堂尊大人养你们何用?”

王惟清心中既愤慨又不解。但他此时被曹仁义按住了。

“为何不是涨平川县的月例,而是削减长滩县的月例呢?你觉得这般公平吗?”丁朴又站起来反问唐煜。

曹仁义如今是按住了这个,又忘记了那个。他心中清楚,这唐煜只是一个传话的。黄县令今日不出现,便是在试探他们几个朝廷经制衙役的态度。唐煜做不了主,此事今日也无法有结果。

“此事体系宽大,不是我几个便能决定的。待我们回去与那些手足们通个气,再与唐主簿商量如何?”曹仁义向着平川县唐主簿鞠了一躬。

唐煜一听曹仁义要告诉县衙的那些低等衙役,立刻警觉:“诸位,此事堂尊盖印之前,绝对不能让下面的人知晓!谁走漏了风声,堂尊必会严惩!”

黄誉此时站了出来:“小的是吏房黄誉,见过唐主簿。我们长滩县自然是满心欢喜的愿意与平川县成为一家人。只是这是件大事,我们几个也确实做不了主。今日孔县丞不在,不若我们几个回去与孔县丞商议过后再答复主簿?”

“嗯。”唐煜看了一眼黄誉后,冷冷的回答。

“户房吕大友可在?”唐煜看着在座的几个人。

“小的户房吕大友。”

唐煜审视着吕大友,他瘦削的脸庞,完全不像是一县掌管钱财的。“今夜你留下,跟着我去值房住一晚。明日便和我们陈二爷算一下银钱。”他说完后,便缓缓起身:“今夜就不留各位了。”

他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吏房。

狭小的吏房正厅,独留着这几人忐忑不安,愤慨冲天。

唐煜竟然没留他们住,现在若是赶马车回去,天黑露重,怕是要天亮才能到长滩县。这意思就是要他们自己找住的地方了。

几人灰溜溜的出了平川县县衙,在街市上找了一刻钟,才找到一间客栈。

他们其实想去驿站的,但人都是有骨气的。若是两个县没有合并,去驿站住倒也无妨。但现在已经是一个县了,哪有住自己驿馆的道理。到时驿馆的手足怕也会瞧不起他们。

翌日,回到长滩县时,午时已过。

这些称霸一方的衙役,哪里有过这样窝囊的情况。他们心中也憋着一股气,一回到衙门就直冲冲的找到了孔余。

“几位可是碰了一鼻子灰?”孔余似乎知道了几个人的际遇,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谁又不是呢?”

难道孔县丞也被平川县的知县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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