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尽管被拒绝了脸上也不见伤心,仍旧笑得温暖,眼中带着憧憬看着林休远去的背影。
周围的其他姑娘似乎也对此景习以为常,纷纷笑着安慰这位勇敢的姑娘。
围观的百姓们渐渐散去,没了热闹可看,众多孤魂也都已顺利送去往生,长街上没一会儿便变得有些空荡荡的。
长明自然地对灵泽说:“走吧,你先安顿下来,之后的事情还得忙上一阵子。”
灵泽好笑地说:“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长白仙宗的地方安顿吧?”
长明神情不变,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然你去哪?正好有什么发现也能及时沟通。”
灵泽:“别开玩笑了。”
长明:“没开玩笑。”
灵泽“呵”了一声,“你这也不怕我跟寒止住同一个屋檐下了。”
“……”
长明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意味不明地说:“您自便。”
“有消息我自然会通知你,没什么大事别找我。”话音一落,灵泽的身影蓦地从眼前消失,不知去向。
长明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更怕跟师父住同一个屋檐下。
与长明分开后,灵泽循着棍子刻意留下的气息来到一处石砌的二层阁楼前。
阁楼并不很大,但相比于一般的屋舍已经是十分宽敞,阁楼二层的窗户甚至还刻着镂空的花纹,阁楼外的一圈石雕围栏上也遍布着浮雕。
灵泽看起来对此处甚是满意,她抬头看了看阁楼一层大门顶上的牌匾,“济世医馆。”
棍子笔直地站在医馆大门的一侧,身上施了一层掩盖原本面目的幻术,使他在旁人眼中只是一个一身黑衣,作普通家仆打扮的青年。
不等灵泽开口询问,他便主动开口解释道:“馆驿住着修士,医馆二楼可租借。”
灵泽点了点头。
其实只要不跟长白的弟子们住一起,住哪她都无所谓。倒也不是怕了寒止,只是她来殇城的目的乃是寻找碎片,跟寒止住一个屋檐下,行动起来难免会不方便。而且她曾经又是长白的授业道君,长白弟子中像玉成一般曾经听过她授课的弟子比比皆是,若真住到了一起,还不知道要平白增添多少麻烦,彼此之间见了面也难免不自在。
此时医馆的大门正敞开着,只是看着里面并没有什么人。
灵泽径直走了进去,棍子紧随其后,刚一进门便见一名少年上前拦在了两人身前。
少年身量不高,看着不过十二三岁,面对灵泽还需要仰着头说话,待触及灵泽黝黑双瞳的瞬间,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颤,到嘴边的话也突然忘了个干净,讷讷地看着灵泽半晌说不出话来。
灵泽将周身气息敛尽,微微俯下了身子,眉眼弯起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为何拦路?可是有什么不方便?”
少年一身打扮很是干练,应当是医馆内的学徒,见了灵泽的笑脸之后终于放松了一些,不再被那股莫名的气息所压迫,于是清了清嗓子,拱手作揖道:“十分抱歉,家师与师姐现下都不在医馆内,若您身体抱恙还请在此等候些许,师姐很快便会回来,若您是要抓药,伤寒、高热等病症所用的药材医馆内暂时不对外供应,还请您谅解。”
少年声音清脆却故作老成沉稳,稍显稚嫩的脸庞有着几分婴儿肥,说话间一板一眼的模样看着格外的可爱。
灵泽直起了身子,带着笑意说道:“我并非是来看病的,也不是来抓药。”
少年一愣,眨了眨眼睛,“那您是来做什么的?”
棍子适时从灵泽的身后走出来,面色木然,语调平稳中带着丝僵硬,尽力措辞流畅地说:“方才与穆大夫约定,租借二楼。”
少年恍然大悟状,“哦——师父出门前跟我提起过,原来就是您二位啊,请跟我来吧!”
少年转过身,小跑着为灵泽二人带路,一边跑还一边向他们介绍道:“这城里除了馆驿,就只剩我们这的二楼还对外租借了,听说以前不打仗的时候城里还有好几家客栈,可现在这里连年打仗,往来的游商渐渐没了,客栈也就开不下去了。”
二人踩着雕花石阶,跟着少年上了二楼。
二楼有四个房间,少年随意推开了一扇门,让开身位请灵泽入内。
“房间空置了有些时日了,今天听师父说过之后我才匆忙打扫了一下,没想到您来得这么快……”少年挠了挠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您稍微坐一会儿……”
“我手脚还是很麻利的!很快就能打扫完!”少年拍着胸脯保证。
灵泽打量了房间一圈,房间内的陈设很是简单,一张红木床,一张略有些陈旧的八角圆桌,靠着窗户的位置放着一张短榻,短塌中间的案几上还放着少年没来得及收拾的布巾跟木盆。
房间的中间被一道帷幔隔开,帷幔的另一边只放了一张小床和两把椅子,偏偏两边的空间又差不多大,像是将两个房间打通拼到一起又特意隔开了一般。
“不用麻烦,这样就可以了。”灵泽屈指在少年的额头轻轻弹了一下。
少年表情一怔,抬手捂住了了自己的脑门,脸颊微微一红,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
“那,那我就先走了,您要是,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喊我。”说完便飞快地端起桌上的木盆跑了出去。
少年走后,灵泽弹指施展术法,房间内立刻便变得一尘不染。
授意棍子去另一边休息后,她缓缓坐到窗边的短榻上,打开窗户看着窗外,灵识向潮水一般向外扩散。
殇城内大多都是低矮的屋舍,少有像这家医馆一般建到二层,因此从这里向外看去视野极好。医馆的位置又刚好位于城中央,灵识轻易便能覆盖整个殇城。
论修为城内的修士除了寒止,哪怕长明都远不及灵泽,即便是这么大范围的灵识覆盖,也根本不会有除寒止外的第二个人察觉。
过了没一会儿,灵泽眸光猛然一闪,眉心也跟着皱了一下。
就在方才,大约在城外不远的位置,灵泽的灵识与另一道灵识打了个照面。
那道灵识冰冷、锋利,如一把插在雪山之巅的神兵,对方仅仅只是一触即收,便已足够证明他的身份。
这是在跟她打招呼?
碎片踪迹难寻,她之前多次尝试也只能从林休的身上察觉到些许蛛丝马迹。
她刻意放出灵识本就不是为了寻找碎片,而是为了确定寒止这个最大的阻碍身在何处。
她的到来绝对瞒不过寒止,倒不如大大方方互相告知彼此的动向。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寒止会在她灵识中留下印记以便追踪的准备,如此她便刻意借着寒止的印记反向追踪。
可结果,对方竟只是与她的灵识触碰了一下便收了回去,就像在说:知道你来了,随意就好。
真是——猜不透。
***
第二日一早——
枯坐了一夜的灵泽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清明毫无普通人宿夜未眠的疲惫。
确定寒止的的确确没有丝毫动作之后,灵泽将棍子唤来,“城南约十里,看看那是什么地方。”
那里便是昨日寒止灵识发出的位置。寒止可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去什么地方,既然他会去那,就代表那里一定有什么特殊之处。
棍子应声离开后灵泽便也起身下了楼。
今日的医馆与昨日的冷清截然不同,天色才刚刚亮,初升的日光还未照亮整个医馆大堂,大堂内就已经有不少人在来回穿梭。
众人皆行色匆匆,行走间不停将手里捧着的药材分门别类放在不同的木箱里。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应当都是医馆内的郎中或是药童,只有堂中间那名一身紫衣的女子与众不同。
那女子头上系着一条浅紫色的纱巾,两只袖子都用紫色的布条紧紧束在手腕上,看起来既明媚又清爽干练。
女子年纪虽轻,却明显是在场所有人的主心骨,哪些人负责分门别类,哪些人负责将装满的木箱运走,最后再由经验丰富的大夫检查是否有误,一起事宜都被她安排得井井有条。吆喝吩咐间还时不时替几名小童答疑解惑,或是指摘出药材年份不足等问题。
灵泽靠在楼梯的栏杆上看了许久才被人发现她的存在,发现她的人刚好就是这位姑娘。
紫衣姑娘拍了拍手上的药渣,一脸歉意地向灵泽走过来。
“真是不好意思,是不是吵到您休息了?若非这批药材至关重要,通常也不会这么早便忙起来,实在是对不起。”
灵泽向后倚靠在栏杆上,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言语中未露出丝毫不满,反而还带着一丝笑意,“并未吵到我。”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见过你。”
女子一怔,眼神迷茫。
“你是昨日在街头向林休献花的那位姑娘。”
女子一听,“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脸上没有半分羞恼,十分爽快地就承认了:“是我没错,而且我也认识您。”
女子含笑的眼睛像一弯月牙,眼里的光清澈而又明亮。
“昨日让将军特地走出队伍交谈的人,还是位美得像仙子的姑娘。”
女子的语气中带上了佯装出来的嫉妒,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唉!关于您的传闻早就传遍整个殇城了,不知道多少姑娘都为此暗暗伤心呢。”
灵泽一时忍不住笑了出来,食指指了指自己笑道:“我?仙子?”
灵泽今日仍旧是昨日那一身装扮,黑纱笼罩着墨绿的长袍,过分苍白的肌肤衬得五官深邃而又浓丽。
这哪有半分仙气的模样,怎么看都应该用“女鬼”二字形容最为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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