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靠在墙上，肌肉放松，好……”
杜慈竹的拇指上缠着纱布，拖住患者的下颌用力向下向后按去。
“好了，注意最近不要大张口，吃些软的东西，脱位后关节韧带可能会有损伤，注意休息。”
杜慈竹一边摘下纱布，一边叮嘱着下颌习惯性前脱位的老爷爷。
旁边路过的几位小护士引起了杜慈竹的注意。
“哎，急诊那边送来一个抢救的男孩，是跳楼的。好像还是刚考上湘津医科大的学生。”
“天啊，那不是咱们同行吗，可是为什么呀？总不能是没考上心仪的学校？现在收到录取通知的应该就是一志愿呀，而且湘津医科大可是国内排名前十的医学院校。”
“不知道啊，送过来的时候就不行了，黄主任他们都去了，估计是救不回来了。”
杜慈竹心中骤然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可随机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唐可笑，不过既然自己的老师在抢救室，那他也正好过去看看能不能忙上忙。
抢救室门前已围了一群人。
穿着白服的杜慈竹勉强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有的医生在忙着做心肺复苏，有的在观察心电监护仪，还有的在静脉推注药物。
然而依旧是无力回天。
杜慈竹本想帮忙，却在看到男孩的一刻双腿一软，几乎要晕厥过去。
“小思！”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何思几乎是粉碎性骨折，然而他的额角只磕破了一点点，已经干涸的血块上还沾着几朵淡紫色的丁香花，他的面庞从未那么苍白过，几乎要透出血管的颜色。
何思就那样闭着眼，仿佛童话故事中睡着了的美人一般。
可杜慈竹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了。
心跳停止超过一个小时，何思摔下来的时候几乎是当场毙命，毫无生还的可能，而医生们所做的，也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最后抢救。
“二十三点五十九分，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医生的话如惊雷般炸响在杜慈竹的耳畔，他猛地扑过去，再不顾及他本应熟谙于心的医学常识，就那么一下又一下的给何思做着心肺复苏。
可他知道，奇迹不会发生了。
正因为他学医，因此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救不回来了。
“小杜！别再按了，已经救不回来了。”黄主任看着他，同情而怜悯。
这大概是每一个年轻医生都必须经历的生离死别。
只有当一切成为习惯，对生死看淡，他们才能如凤凰涅槃重生，蜕变成为心理强大的能真正独当一面的优秀医生。
几滴泪水滴溅在按压着何思胸膛的手上，开出透明的水晶一般的花朵。
他双眼血红，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老师……求求你们再救救他……再救救他……”
“小杜，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该知道这种情况下人根本就救不回来了，放手吧。”
“不！我不相信！他一定能救活的，一定能的……”
杜慈竹咬紧牙关，泪水似断线的珠子般滴落，但双手仍保持着做CPR的姿势，一下下按压着，只可惜心电监护仪再无波澜。
“杜慈竹！停下！太感性的话，是成不了一位合格的医生的，你该比我更清楚死亡指征。”黄主任的脸明显阴沉下来。
杜慈竹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可正因共情能力过强，他也更加担心。
只有心地善良的孩子才能学医，可学医的孩子却不能善良。
一旦深陷泥沼，折磨的就只有自己。
毕竟，他也是过来人。
而他，更想替后人撑伞。
“好了，赶紧通知家属吧。”
杜慈竹双眼一黑，刹那间便没了意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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