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芙瑶，我跟你说个事，你别生气。”
姚栗双手捧着玻璃杯，看向坐她对面的女生。
黑色长发，蓬松自然的三七分，白色吊带裙，脖颈间戴了一条细细的玫瑰金色宝格丽项链。
两人靠窗，日光透过玻璃落在对面女生的侧脸上，看上去仙气飘飘，美丽动人，脾气甚好。
女生张嘴，声音也又清又甜，微笑，就是拒绝的话挺干脆：“我不能保证。”
唉。
姚栗抬手，挠挠头发，她本来想把这事再瞒一段日子，找到代芙瑶心情好的时候再趁机说的。
她放下手，伸过去，友好又讨好地拍拍代芙瑶的手背：“真的是一件特别特别小的小事。”
代芙瑶嗯哼一声，像等着给她判死刑似的歪头看她。
早死早超生。
姚栗干脆直说了：“其实我前两天跟学姐在一起了。”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代芙瑶没接话，就似笑非笑跟姚栗对视，姚栗的心脏便咚咚咚紧张地快要跳出嗓子眼。
“所以呢？”代芙瑶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丝调皮，和听不出是高兴还是反讽的，“需要我恭喜你们吗？”
姚栗：“不是。”
她舔了舔唇，“我就是，单纯，告诉你嘛，我们是朋友，我谈恋爱了不想瞒着你。”
被告诉的人，慢悠悠哦了一声，那神情颇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行，我知道了。”
然后，代芙瑶低头看手机，没有要跟姚栗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好像也没有要大发雷霆的样子。
就这么轻松地结束了？
姚栗有点不敢相信，她撑着下巴，五指张开，微微挡住嘴，含糊不清地询问：“你，不介意啦？”
代芙瑶放低手机，目光从屏幕中抬来，笑盈盈看姚栗：“你谈恋爱，我介意有用吗？”代芙瑶把“你谈恋爱”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姚栗尴尬地咳一声，确实不知道能回答什么：“嗯……”
代芙瑶：“我要是现在要求你们分手，你会听我的？”
代芙瑶说完，目光上上下下，在姚栗脸上来回审视。
刚跟学姐恋爱三天，正处热恋期的姚栗当然不可能分手，但她也不想给好朋友火上浇油。
她选择保持沉默。
代芙瑶再把手机抬高，漂亮又没装感情的眼睛看着手机，笑了一声，讽刺道：“我怎么会跟你这种恋爱脑当朋友。”
姚栗被骂，但没不开心，主要是她现在确实是不占理的一方。
她，代芙瑶，学姐，三人都一个高中，她俩高一的时候学姐高二。
姚栗追星，加入韩舞兴趣社，算是对学姐一见钟情吧，每天追在学姐屁股后面跑。
高三毕业后跟学姐第一次表白。
被拒绝了。
理由是暂时没有恋爱的想法。
结果没隔半月，学姐就跟学姐的朋友恋爱了。
对姚栗那阵的垂头丧气，代芙瑶笑得不行，说，姚栗，你碰上孟析那种人光是长颗恋爱脑是没用的。
三人又在一所大学狭路相逢。
一开始，姚栗对学姐也是冷脸，主要是不甘心和不服，虽然学姐确实没实际意义上耽误她什么，但姚栗脑子里就有种——“我从今天开始就要对孟析冷淡让孟析悔不当初！！！”的执念。
那好一阵子，代芙瑶对学姐的态度都松和了，比如路过碰见的时候，能好脾气等在旁边看姚栗摆着一张臭脸听学姐打招呼。
在去上课的路上。
代芙瑶还会反复问：“你真的不喜欢了？”
“就不喜欢了？”
“不喜欢了？”
“真的？”
姚栗没忍住发火，语气有点重：“你别问了行吗？”
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姚栗稍微态度差点都能被代芙瑶批评一个月，但那段时间，代芙瑶容忍度出奇地高，挽住她，笑眯眯：“好好好，我们恋爱脑别生气嘛，我不问了。”
代芙瑶又说：“只要你别到时候孟析一勾勾手你又跑回去就行。”
谁能想到代芙瑶一语成谶。
准备大一的迎新晚会，姚栗跳舞不错，被征召，跟负责组织系晚会排练的孟析又对上眼了。
孟析坐在台下温温柔柔看她跳舞，给她递水，夸她，姚栗，你今晚真漂亮。
明明就是连妆都没化，扎个马尾，跳得发丝都贴在脖子上的丑样子。
孟析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一瞬间又把姚栗吸引回喜欢上孟析的瞬间。
本来，姚栗想跟代芙瑶讲这事的。
结果操场上散步的时候，代芙瑶跟她大聊特聊两人寒假去哪儿旅游的事，代芙瑶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孩，妈妈是她俩老家当地一家百货公司的老板，代芙瑶不缺钱，喜欢旅游，总会用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哄姚栗一起去。旅游的时候喜欢让姚栗拍照片，好看的，丑的，都行，代芙瑶不P图，直接往朋友圈里丢，美名其曰要记录跟好朋友一起成长的点点滴滴。
姚栗脑子里就在琢磨，白天孟析也约她寒假见面的事，她已经答应了，时间，还好像跟代芙瑶的计划撞上了。
于是，当时姚栗就趁代芙瑶停顿的间隙，插播：“瑶瑶，我那段时间可能有别的事，这次没办法陪你一起去了。”
代芙瑶的笑容静下来，过会儿，轻飘飘问：“什么事？”
“呃。”姚栗想了想，“就是有点事，答应了别人，跟你定好的时间撞期了。”
她强调，“不过之后别的时间你要是找我，我肯定跟你一起，行吗？”
毕竟两人是从初中就认识的好朋友，代芙瑶对她挺重要的，她也不想有了喜欢的人就抛弃朋友。
“别人？”代芙瑶笑笑，“新朋友？”
姚栗抿抿唇，看代芙瑶明显开始生气的脸，不敢直说是孟析，随便含糊道：“不是，就以前的朋友。”
“我不认识？”
“可能不算太熟。”
代芙瑶干笑了声，那种特别无语的气音从嘴巴里挤出来：“行，问这么多句都不乐意跟我说下她的名字。”
就翻脸了。
代芙瑶扭头就走，把姚栗甩在身后，姚栗急急忙忙地跟住：“不是，我，我——”
代芙瑶边走边马上开始跟人打电话，像故意说给姚栗听似的：“喂？周绮你寒假有事吗？我想请你去马尔代夫玩，嗯，全包。”
真的就是一路追到宿舍门口，代芙瑶砰一声把门关上，砸姚栗一鼻子灰。
微信拉黑，电话拉黑，教学楼碰面跟看陌生人一样。
最后还是她们中间的朋友说和，给她们硬拉到一个聚会上，姚栗牵着代芙瑶的手哄了好久，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跟那个朋友去了，我陪你去旅游好不好。
姚栗脸一撇，笑了，声音挺甜：“行吧，原谅你。”
想到这，姚栗就开始思考，眼前代芙瑶生气的原因——是不是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瞒着她？其实跟对方是不是孟析关系不大？
姚栗正了正坐姿，开始解释：“嗯，这事我本来想第一时间就告诉你的，不过那天晚上有点晚了，后面两天你不是都忙着准备你的期末图纸，我感觉，我说这些事影响你的进度也不太好，但是我保证你肯定是我身边第一个知道的人。”
为表诚心，姚栗竖起三根手指，眼神超级认真：“我真的谁都还没有说，你是第一个。”
代芙瑶看着手机屏幕维持的笑容渐渐冷却，到姚栗说完，已经完全变成没表情的冷凝。
再开口，先前尚属平静的语气已经有点变味了，带着质问：“那之前呢？你跟孟析暧昧的时候你有告诉过我吗？”
姚栗无奈，挤出笑容：“那些，那些事我怎么跟你说啊？”
她看着代芙瑶的眼睛，又问，“而且我以前跟你说的时候你不是让我别跟你说吗？”
代芙瑶今天的眼影是淡淡的杏粉色，看上去本来只是挺柔软，这会儿听着姚栗的话，她皱眉，叹口气，闭了闭眼，睁眼，跟姚栗对视，甜甜的声音冷声陈述：“是啊，我讨厌恋爱脑，更讨厌我的朋友恋爱脑，看你那样子还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就觉得恶心。”
恶心这个词属实把姚栗刺了一下。
但她知道现在代芙瑶在生气，才会口不择言，她忍了忍：“好，那我保证以后不在你面前恋爱脑，我不提，也不在你面前乱晃来晃去，这样可以吗？”
代芙瑶看着她，沉默了会儿，沉默到姚栗有一丝松气，以为这事总算能翻过去了。
没想到，代芙瑶慢慢眨了下眼，看向窗外，说些让姚栗觉得不可理喻的话：“如果我一定要让你在我跟孟析之间二选一呢？”
姚栗卡了半天，才匪夷所思：“你开玩笑的是吧。”
两人下午都还有课，中午出来吃东西就是一时兴起，聊到这更是纯属意外。
姚栗再次拉了下代芙瑶摆在桌上的手，松开，软声哄道：“我知道我瞒着你你不开心，我——”
“你学姐在外面呢。”
代芙瑶不为所动，眼睛盯着窗户外，“你要出去找她吗？”
姚栗扭头，孟析正站在玻璃窗外不远的公交站台指示牌下，姚栗知道孟析的行程，孟析下午要去市区跟朋友吃饭。
她下意识回复代芙瑶：“不用，她去市区有事。”
代芙瑶点点头，收回目光，眼尾抹的碎闪在光下亮亮的，看着姚栗：“说吧，你的选择。”
姚栗：“代芙瑶，你跟学姐不一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不是一个可以做选择的事情。”
“那就是选她了？”代芙瑶又笑了笑，“是吗？”
姚栗：“……”
她真的搞不明白这事怎么就能说到这来。
代芙瑶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手包，漂漂亮亮小公主的样子，毫不伤心地对姚栗下达绝交宣言：“姚栗，你不用再把我当朋友了，我看你也不需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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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绝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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