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的一切,我都已经处理好了,你来自未来,我不在乎,至于望春苑的事情,我与你联系在一起。如此,你能不能不要放弃我?”
裴逍用一双温柔的眼眸注视着她,直到将她轻轻揽入怀里,宋清婉的心突然就安定了。
她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怀揣着心底的秘密,总觉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不得不竖起一道壁垒,隔绝与其他人的联系。
其实,在她未发现的时候,有个人已经默默的守护了她很久很久。往后所以的秘密,全都与他共享,所有的喜乐荣辱,全都与他有关。
或许,裴逍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爱她。
有人保护的感觉,让她足以卸下心房。因为机缘巧合来到这个世界,遇见裴逍,是她的幸运。
“好。”她在心底立誓,对她好的人,她更要加倍的爱他,将他所有失去的一切弥补给他。
微微西沉的夕阳将马车留下一道残影,微微颠簸的马车中,宋清婉靠在裴逍身旁,紧紧牵着裴逍的手,一边和他说着体己话。
“你真的不休息一下吗?”
他来回奔波,刚从淮南回来与她解开误会,此刻又马不停蹄去往皇宫。他整个人看起来瘦了许多,又或许额前的头发长长了一些,让他整个人显得憔悴,那双清澈的眼底疲惫至极。
而她这个没良心的还与他谈和离让他伤心难过,想到这里,宋清婉又在心里狠狠愧疚了几回。
“不用了,我要跟父皇讲明白,希望他不要再对我抱有什么期待。”
“你真的……打算放弃吗?真的不觉得可惜吗?”
“从未拥有过,何谈可惜?”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低下头来问她,“在你原本的世界……几千年以后的世界里,这个朝代是不是覆灭了?”
“对。”宋清婉点点头,唏嘘不已,“朝代兴亡更迭,新事物覆盖旧事物,是万物不变的规律。”
“这样一个强大繁盛的朝代,也会有走向末路的一天啊……”裴逍沉吟片刻叹了一口气,似乎极为惋惜。
“一个朝代的灭亡,不是一个人酿成的,按照历史的记载,大厦覆灭非一朝一夕,这个时代走向倾颓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呢。所幸后世的评价,也说这个时代是最为繁华的时代之一。”
宋清婉安慰道:“更何况,在未来,走向新生的那个国家,是一个平等自由的国度,人人都可以追求自己想做的事情,女子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男女婚嫁可以由自己,一夫一妻,共建家园。”
宋清婉自己都觉得神奇,她竟然与一个真正的古人谈起他所处的时代,又向他描绘着未来的世界。
“难怪你这样特别,原来你生活在那样的地方。你们那里的夫妻是怎么做的?”裴逍对未来的一切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显得格外好奇。
讲起未来的婚姻,虽然她没有结过婚,可她讲起这件事可不像是个半吊子,而是滔滔不绝。
裴逍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听到她讲到了未来世界的婚约,从结婚讲到离婚,尽管有些词汇裴逍并不懂,但他大概也猜出了“离婚”的意思,他皱着眉打断:“你还想着和离呢?”
宋清婉反应过来,发现裴逍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她才自知失言。
她科普的一时兴起,以至于太得意忘形了,殊不知“和离”二字正是裴逍的雷区,只要她一提,裴逍都跟炸了毛似的。
“不谈不谈,你都与我一夫一妻了,自然不谈。”宋清婉亲昵的抱着裴逍的手臂,对他嬉皮笑脸的讨好。
裴逍转过脸去,似乎是生气了,不太想理她的样子。
“裴逍。”她喊一声。
裴逍沉着脸没有应。
“夫君。”
“……”
她变着法的叫他的名字,王爷夫君相公叫了个遍,换来裴逍云淡风轻的一声:“叫什么也没用,我现在还想生会气。”
这哪成啊,宋清婉盯着他的侧脸,看着他那嘴角都抿成了一个倔强的弧度。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趴在他的耳边:“你知道我们那边称呼夫君都是怎么称呼的?”
裴逍没回答,耳尖却稍微染上了晚霞的颜色。他有点好奇,但是碍于面子没有说话,却竖起了耳朵听着。
宋清婉轻轻的将他的头掰正,让他的视线再也无处躲藏:“在我们那里,都是叫老公的,我也这样叫你好不好?”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宋清婉,你这是哄我还是故意报复我?”
她无辜的眨眨眼。
“这里的老公意思是,”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是觉得难以启齿,又转过头去不看她了,这次只给她留了一个后脑勺,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会进宫,带你去父皇面前的那个,你应该这样叫他。”
宋清婉纳闷的想了想,迎她们进宫面见皇上的人,那不是费公公嘛!
宋清婉傻眼了,欲哭无泪:“我不叫了,阿逍,你看看我好不好?”
能把人越哄越生气的,普天之下怕是也只有她一个了。她绞尽脑汁地想,以前裴逍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裴逍喜欢她怎么哄人。
裴逍心底有些乱,他正在理着现在的思绪,身边的人没有动静了,片刻后他的脸颊上印上了一个湿漉漉的吻。他愣了一下,转过头来。
面前的女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眼底水雾雾的,看上去格外的委屈:“我不是故意的,以后我再也不会说和离的事情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惶恐不安,他立即缴械投降。
这个人就这样用硬生生的方式闯入了他的世界,将他原本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又没心没肺地冲着他笑,而他就像上了瘾,戒不掉,离不开。
他无奈的问:“你觉得未来好,还是现在好?”
这里好?还是那里好?宋清婉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也觉得这个世界万般不好,这里那里处处都是对她的规矩,就算是靠自己的双手来吃饭,身为女子也是困难重重。
可是,她有保护自己的娘亲,遇到了那么多志同道合的伙伴,颜子安、云佳音、阿成阿商姐弟,还有裴逍……不知不觉,这里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两个地方,我都觉得不错。虽然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我不喜欢的地方,但也有许多我留恋的,因为,我在这里遇到了你。”宋清婉郑重回答,“那个世界,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亲人……”
她叹了口气:“是我不孝。”
裴逍说:“我会替他们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委屈。”
宋清婉揽紧了他:“嫁给你,我不委屈。我们也可以试着,将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点。”
爸爸,妈妈,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好想把他带给你们看看呀,又或者带他去那个世界看一看。
“我陪你。”他说。
第三次来到宫门前,果然是费公公来迎接他们,因为和裴逍之前在马车上有关于“老公”那番奇怪的谈话,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裴逍意味深长的盯了她一会,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怎么不叫老公了?”
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说笑。但宋清婉也知道,他这是在故意活跃气氛让她不那么紧张。因为他这番无厘头的话,她心底那些不安也散去了不少。
那句共同承担,给了她来到这里的勇气。
裴逍执意让她留在外面,自己去面见皇上。归根结底,是不想让她牵扯更多。裴逍不太敢赌皇上一定会放过她。
皇上冷淡的看着进到殿内的裴逍,半晌后轻叹一声:“她还是不愿意放弃。”
“是儿臣不愿意放弃。”裴逍出声维护,没有说出关于宋清婉坦白的一切,直言道,“父皇,儿臣不想继承皇位,远离皇宫争斗,都是儿臣自己的决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后果儿臣都自己承担。”
皇上怒火冲天,厉声指着裴逍,显示出了属于皇家真正的威严:“你可知她体内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是否是个妖物,你说的这些话,是否受到了她的蛊惑,而不是出于你的本心?”
他的声音很大,站在外面的宋清婉都听到了他的怒意,她心急如焚,想要进去,却又被侍卫拦下。
此刻她深深意识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儿臣是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儿臣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站在那里的裴逍对着皇座上的男人,不卑不亢的回答,“儿臣相信她会做到寻常女子做不到的一切。”
皇上闭上眼睛,胸口的剧烈起伏显示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人苦苦追寻的权力,在自己的这个儿子面前,永远比不上那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子,哪怕她来历不明,绝非花容月貌,又蛮横不讲理,思想为世间不容。
好说歹说,他最得意的儿子还是油盐不进,只认准了一个人,不愿再娶。他不是没有想过强行拆散,或者让这个女子消失,但又想起这个儿子视死如归地顶撞他:“如果她出事,但儿臣也追随王妃去吧。”
他在威胁,但是他又不敢赌。
“朕给你时间考虑考虑,你回去吧,这段时间,你们就不要插手宫内任何事情了。”皇上似是很头疼,揉了揉眉心,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这意思,便是收回裴逍的权力,让他的身份形同虚设。
裴逍无所谓,抬头道:“望春苑是儿臣的酒楼,之前那些有损酒楼和王妃声誉的酒楼,和儿臣一荣俱荣。”
他的话不用说的很明白,皇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朕没有让人做什么。”皇上挥了挥手,烦躁的示意他离开,“朕会去让人查,还酒楼一个清白。”
“不必。”既然不是皇上的手笔,他自己查也可以。
裴逍站起身,向着门口走去,这时皇上年迈又苍老的语气传过来:“父皇也老了,该是退位让贤的时候了,朕还是最中意你。”
“儿臣不孝。”他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这段时间,你就不要走动了,若是明年你还是这个心思,朕不再拦你。”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刚一出门,就看到殿前的人在等他。
见到人好端端的出来,宋清婉立刻迎了上去,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担忧的问他:“他凶你了?”
“他不凶人就不是父皇了。”裴逍拉着她的手向门口走去,“没事了,回家吧。”
宋清婉有点不敢相信皇上就这样放过他们了,但裴逍那句“回家吧”确实让她的心平静下来了。
“我这样是不是很没出息,都是你在保护我。”宋清婉挠挠头,她习惯了一个人扛,很不好意思地说。
“保护自己的妻子,这不是夫君该做的事情吗?”裴逍笑了,“清婉,你能不能不要再把我当成那个小不点,我现在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的多。”
至少,他现在不会失去她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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