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酒：“……”
他算是彻底服了这位大爷。
孟大爷短短一下午卖出不少件东西，他心情不错，眼看着天色即将暗下来，就干脆哼着歌准备收拾回家了。
商贩也都陆陆续续离开了，人越来越少。
叶酒在他肩膀上站了一下午的岗，对孟常归的怨恨已经溢出来了。
“别生气啊山鸡兄，”孟常归摇了摇头，故作叹息，“不经历一下哪知道赚钱不易啊……”
“给我滚！”叶酒扑腾两下翅膀，落地化成人形。
他还穿着干净舒适的便服，白T上印着只小红胖鸟。
一头长发被盘起，只露出几缕碎发，看起来清爽乖巧。
乖巧的叶酒一拳打在孟常归肩头，翻了个白眼：“下次带小粉红来给你当吉祥物。”
孟常归笑出了声：“它？它是妖鬼，来这儿不是砸场子嘛。”
叶酒才懒得理他，只是冷哼一声，随后就站在一旁看着孟常归收拾东西。
“嘶。”叶酒忽然感觉脚边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回头一看，竟然是个小姑娘。
小女孩有七八岁的样子，正抬着脸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酒。
“姐姐你好漂亮，可以把那个小兔子卖给我吗？”
小姑娘软软开口：“我给你十块钱……”
“……”叶酒僵硬回头，看见了尚未收起来的玉兔挂坠。
“那个，”他磕巴了一下，“我是男的。”
“好的，男姐姐，”小女孩朝他鞠了一躬，“可以嘛？”
叶酒：“……”
他没应付过小孩儿，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对待人家，一时间任由小女孩扯着他的衣角，在晚霞里僵成了一尊好看的雕塑。
孟常归在一边挑着眉看乐子，全然没有要开口的样子。
“送你吧，”叶酒自暴自弃，直接弯腰伸手，在孟常归的眼皮子底下拿走了那条挂坠，“回去找妈妈吧。”
“我没有妈妈。”小女孩脆生生地回答他，喜滋滋地给自己戴上了小兔子。
叶酒：“……对不起。”
他余光瞥见孟常归的表情，立刻瞪了他一眼。
孟常归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站着，接收到叶酒的视线后只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没关系，”小女孩很大方，她摆摆手，“我也没爸爸，我都不记得他们。”
“……哦。”叶酒看起来很想安慰她一番，只好停顿了两秒，又放柔和了声音，“那有人照顾你吗？”
小女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有个老树妖照顾我！”
叶酒身形一顿，下意识看向孟常归。
孟常归唇边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微蹙起的眉。
“可这玉兔挂坠是辟邪驱妖的，”叶酒慢慢蹲下来，跟小女孩平视，“那‘它’还怎么照顾你？”
叶酒微微垂眼，他鲜少用这种缱绻温柔的眼神看人，此刻他认真注视着小女孩，任谁都会陷入其中。
小女孩明显愣了一会儿，随后老老实实说道：“因为它也不是好人啊，”
“你看。”小女孩笑得狡黠，一下子撩起自己的衣服。
叶酒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回避，却在一刹那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图案——
叶酒猛的睁大了双眼。
孟常归一愣，拧起了眉。
小女孩身上赫然呈现出犹如荆棘的暗红条纹。
与温芷橙胸前的那个转置阵法一模一样。
叶酒之前看见过这阵法的图案，此刻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堪堪稳住心神，柔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小女孩依然笑嘻嘻的：“这是那个老树妖在我身上弄的，它说能让我的异能变强，不过我知道它在骗我，”
小女孩此刻一点儿也不像七八岁的样子，叶酒甚至觉得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藏着深不可见的东西。
“我身上印了这个之后一点儿也不舒服，它是在害我。”
“但是我又没办法，只好来买驱妖的挂坠，”小女孩朝叶酒扬起一个笑，“谢谢你们啦。”
孟常归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联系了特异局。
刚得到消息，安可遥的“雷霆”一队和林洛的作战一队都正在洛华山内部进行搜寻。
如果出了什么状况，正好可以有个及时的支援。
孟常归朝叶酒使了个眼色。
“虽然这个也有点儿功效，但是不彻底，”叶酒向女孩伸出手，轻声道，“我们可以直接帮你，你叫什么？”
女孩儿把手搭在叶酒手心里，甜甜地笑了：“真的吗？太谢谢你了，男姐姐。”
“叫我小玟就可以啦！”
小玟勾起唇角。
孟常归在一旁抱臂看着，捕捉到了女孩儿一闪而过的神情，难得感到一阵心惊。
这女孩儿……简直是温芷橙的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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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老树妖就在前面。”小玟趴在孟常归肩膀上，脆生生地说。
孟常归不知道去哪弄了套作战服，作战靴稳稳地踩在泥土上，最终在一块大石头前停了下来。
孟常归抬头顺着小玟的手望过去，只见面前一个类似道观的建筑，匾额上四个烂字儿——云外清都。
正是洛华山派。
叶酒走在前面，抬头看时不禁出了会儿神。
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来过了。
孟常归敏锐地捕捉到了叶酒的一丝轻叹，掀起眼皮看向他：“你看你写的字儿，好丑。”
叶酒：“……”
这混蛋东西。
接收到了叶酒愤懑的目光，孟常归轻笑一声。
“特异局在洛华山派方圆十里都设置了禁网，怎么咱们还能这么轻易地进来？”
叶酒忽然开口，意识到了问题。
“我联系过林洛和安可遥，也没有回复。”孟常归把小玟放下来，“进去看看吧。”
“你说的老树妖是那棵吗？”
叶酒轻柔开口，伸出手指向三人面前的银杏树。
叶酒和孟常归对此地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千年前他们一同种下的那棵银杏。
小玟点点头。
“赵刻之前说过，这树貌似能吸收人的灵力，”孟常归绕着树走了一圈，仰起头来盯着枝繁叶茂的树冠，“可是我先前和特异局的人一起来查看过多次，没发现什么端倪。”
一片叶子悠悠转转落下，掉在了孟常归头顶的发旋上。
孟常归抬手整理头发，捏起那片嫩绿的幼叶，却发现它正快速地变黄、干枯，最后在孟常归手里化成了齑粉。
叶酒和孟常归对视一眼。
银杏树长得粗壮高大，棕色的树干足有一幢楼那么粗，枝干嶙峋，长出的新芽却夕阳的余光下绿得发亮。
孟常归绕着银杏树查看了好几圈，依旧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阳光彻底湮灭在黑暗之中，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叶酒抬手，一圈离火照亮四周。
孟常归看了眼手机：“安队回复了，他们已经在山脚下临时驻扎好了，现在山上只有我们三个。”
叶酒：“温芷橙那边的情况呢？”
“她马上过来。”
叶酒疑惑地皱了下眉。
“温芷橙身上的转置阵法并没有失效，”孟常归压低了点声音。他凑得离叶酒近了点儿，目光扫过正在树下熟睡的小玟，“我可不知道这阵法能同时在第三个人身上作效。”
春天夜里风凉，吹得孟常归起了身鸡皮疙瘩，地上的细土落枝被卷着往前滚了几圈，茂密漆黑的树冠发出“沙沙”的声音，风一停就又都安静了下来。
“两种可能，”叶酒敛下眸子，眼皮勾出淡淡的折痕。他语调极轻，“小玟身上的是假冒伪劣，或者……”
叶酒停顿了一下，抬眸直视孟常归：“小玟和温芷橙才是配对的。”
孟常归的心登时沉了下去。
他感觉自己的舌头打了个结：“她俩配对……是谁窃取谁的异能和寿命啊？”
叶酒目光微沉，轻轻摇了下头。
“这有什么方法能验证一下真假么？”
叶酒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缥缈。
孟常归的视线落到小玟身上：“不知道。”
“但是如果她身上的是伪造的，那还好说，就怕她真的和温芷橙有关系——到时候这个阵法该怎么破解……”
孟常归叹出一口气，感觉有些发抖。
“这阵法只能二选一的话……”
“先放一放，”叶酒忽然扣住了孟常归的手腕。
他身体忽的绷直，下意识侧头看向远处漆黑一片的林子里：“有不怀好意的鬼……”
他话没说完，就有一股黑气顿时冲到他们二人面前，掀起一大片飞扬的尘土。
“咳咳。”
孟常归一时没防备，被呛得咳嗽两声，睁开眼时只见面前的银杏树都被裹上了一层透明的黑纱，在月光下闪着不详的光点。
“什么玩意儿？”
“腾”的一声，叶酒胸前离火乍起，谨慎地将三人包裹起来。
下一刻，黑雾尽数褪去，从树底下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这么戒备干什么？”
熟悉的女声响起，孟常归这才就着离火火光辨认出来——
原来是温芷橙。
“你的异能怎么这么……”孟常归斟酌了一番用词，“你黑化了？”
温芷橙一撩头发，有些无语：“你是有什么疾病还是？”
叶酒见状温和地笑笑：“比起这些，你们能不能先注意一下……”
孟常归疑惑转头。
他顺着叶酒的视线望过去，听见叶酒凉凉的声音：“那女孩儿好像被芷橙的异能吓晕过去了。”
温芷橙：“……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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