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池雪用“调虎离山计”放走了朱丽，又假装自己是朱丽，在卫生间里拖延了近半小时。
等到她彻底露馅的时候，已经被朱丽的父母追到走廊里。
隔壁房间的七大姑八大姨也听见吵闹声，把她团团围住，更不幸的是新郎亲属也从电梯里走出来。
如果说当时的场景叫“抱头鼠窜”，池雪感觉她还不如一只老鼠呢，根本找不到方向，耳边只剩叽叽喳喳的质问和辱骂。
“池雪！”
一个男人高声喊着她的名字，迅速拨开人群，冲入了最中心。
“你们不要缠着她，新娘还没走远……朱丽可能还在停车场呢，去找啊！去找她啊！”
有人慌忙返回电梯，有人揪住男人多问了几句才离开。
那人护住池雪，趁乱将她推进楼梯间，又拉起池雪的手跑下好几层楼，七拐八拐，重回之前那个露台。
池雪跑掉了拖鞋，“方……歇会儿，走不动了……”
她一手贴住胸口，一手叉着腰，靠在墙边急促地喘息。
“你不用管我的，你走吧！”
程毅看着池雪的狼狈相，微微皱眉，“不能再在酒店里待下去了，会有麻烦的。我已经给你和沈阿姨买好了回永州的车票，让吴翰送你们去车站，现在沈阿姨就在吴翰的车上等你呢。”
他很想抱起池雪，不愿看着她光脚站在地上，可他又十分清醒，现在不能这么做。
“你不用担心，行李也全部收拾好了。从一楼的餐厅出去，就能看到吴翰的车了。”
想得好周到……
池雪没顾得如何善后，一心想着先把朱丽交代的任务完成。
“朱丽他们呢，刚才有那么多人跑下楼去找她，不会在半路上被人追到吧？”
程毅笑了，“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他们呢……他们是乘快艇走的，后面是要搭飞机还是邮轮，我就不知道了。”
“能走了吗，走不动，要我抱你？”
程毅的身影不断逼近，池雪恨不得钻进墙缝里，警惕地拒绝道：“不用了，我不用你，嗯……”
“你……你不是还带了一个人来么，快回去吧，我知道怎么走。”
嗯、嗯……
池雪再次紧张到打嗝，脸上火烧火燎的，双唇紧抿着，从脖颈到胸口却一下下抽动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程毅缓缓举起手，很想触碰池雪的脸颊，目光中掺杂着隐忍和祈求，很想询问池雪，他是否能亲近她。
从前池雪不舒服的时候，都需要他的安抚。
可现在的池雪就如同天上的海鸟，一阵风就能把她带走，永远地离开。
池雪点头又不耐烦地晃了晃，尽量避开程毅的手，想绕开他的时候，却被他的胳膊结结实实地拦住去路。
那只曾经无比熟悉的大手覆在腰际，一时间令人几乎窒息，她本能地去反抗，抬手便扇出一巴掌。
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地落在程毅的左脸上。
只觉掌心火辣辣的，对方终于松了手，池雪忽地瞪着双眼愣在原地，又忘了要尽快离开。
程毅垂下手，眼神里充满哀怨，嘴角微微抽动。远处翻滚的海浪便是他欲说还休的心境，他此刻在池雪心里算什么，
这一巴掌彻底粉碎了他在婚礼上强撑的体面。
他没有生气，而是勾起嘴角，格外平静地对池雪说：“我只想让你稍等一下，还有东西没给你。”
那是池雪去年落在急诊室的旧手机。
程毅将它充满了电，唤醒屏幕就能看到池雪捧着奖状的笑脸。
“你的，里面的东西没动，别再弄丢了。”
池雪完全没想到，眼底忽然间湿润，动了动嘴唇，那句含在嘴里的“谢谢”没有说出口。
她双手颤微微地接过那只手机，“还有事吗？”
“你看，被我吓唬了一下，你就不打嗝了。”
程毅双手背后，向后退了几步，“走吧，找服务生再要一双拖鞋……照顾好沈阿姨。”
照顾好你自己。
他本来想过亲自送池雪去车站的，可他又没办法同时面对池雪和沈冰清。在酒店里，王骁丢下的烂摊子，还有他自己带来的苏琳琳，都还急需他去处理。
人生真是充满了意外。
假如没有这场闹剧，他还幻想着和池雪在沙滩晚会上跳舞，想要和她再看一回海边的日落，他还有好多话没有来得及说。
再次转身望向大海时，眼前只剩一片湿漉漉的蔚蓝，分不清天空与海水。
池雪从急诊室逃走的那天，他没有难过到痛哭，一年后再见到池雪时，他也没有激动到痛哭。可现在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
很咸，像把整颗头浸在海水里……
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嚷，和她回不去了吗？
又是如潮水般的泪滴冲刷着脸颊，他终于忍不下去了，摘掉眼镜抱头蹲在原地，只剩一声声呜咽。
***
池雪用打人的那只手一直握着手机，感觉不太对劲，又匆匆把东西塞进口袋里。
她为了冒充朱丽，还和朱丽换了衣服，好在是一件有口袋的连衣裙，要是被吴翰瞧见她手里的东西，又该乱打听了。
同吴翰会合后，车里的沈冰清比池雪还兴奋，得知行动成功后一个劲儿地问东问西，还夸赞池雪机灵。
就算是人到中年的老阿姨也没见识过“私奔”这等事情，参加一场婚礼比看电影电视剧还要精彩。
池雪系上车里的安全带，反过来向吴翰打听朱丽与王骁的事，兴许还有什么内情。
“我只听她说，王骁不是永州人，但朱丽姐的父母想让她找个本地人，不想让她远嫁之类的。所以后来分手了，她又去相亲……”
这也算一条理由？
池雪原来的猜测是王骁不专一或者有什么不良嗜好。因为王骁来闹事时，嘴里喊的全是向朱丽道歉的话。
只怪朱丽走得急，没时间跟池雪说明白。
另一边，朱丽看上去对那位新郎，似乎也不是一点感情没有，真是想不通。
池雪心中惴惴不安，生怕将好友送上了一条贼船。
她暗暗叹气，摸出手机查了查，依旧没有任何新消息。
“你在担心朱丽？”吴翰瞟了一眼副驾座位上的池雪，“要不你先把鞋换了？”
“哦……”
池雪不好意思地笑笑，沈冰清从后座递过来一双帆布鞋，继续追问故事的后续。
“还好，程毅说他们俩坐快艇走的，应该挺顺利的。后面好像是去别的城市，或者出国去了。”
话里带出程毅，又引得沈冰清一通评论。
她想想程毅做事稳妥，肯定能帮池雪脱身，不然她可不会坐在车里干等着，新郎新娘两家那么多亲属可不是好惹的。
池雪没接话，脸上的神情并不自然，沈冰清在她身后没察觉，吴翰倒是敏感地捕捉到了。
“程总是带了新女朋友吗？”
“不清楚。”
池雪浅笑，她知道吴翰想说什么，故意岔开话题。
“我现在除了担心朱丽，还担心我那份工作，估计又要……”
沈冰清认为助人更重要，急忙安慰池雪说：“雪子，先别想那么多，你能力强，都干了三个月了，上面的领导也得考虑实际情况吧。再说了，我看现在的中介店铺挺多的，类似的工作不愁找不到地方的。”
池雪随口应了几声，她不是特别不舍，只是刚好门店的位置离家近，她对周围的环境还算熟识，一般做二手房交易的话，了解周边地区的情况挺费时间和精力的。
吴翰听完，心头欢喜，突然扑哧一笑，“这还不简单？池姐，回来做3D打印吧，陆总可想你了。”
池雪斜了他一眼，抿着唇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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