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文彦之谋

上官煜看着他低头的模样,心头那股烦躁并未散去,反而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知道自己失态了,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赵元泽轻咳一声,打破沉默:“阿煜,明宇也是无心之言,你别往心里去。” 他转向景明宇,“你先回琼华宫吧,朕与君后说几句话。”

景明宇应声退下,转身时,袖角微微颤抖,却始终没再抬头。

暖阁里只剩帝后二人,气氛依旧凝滞。赵元泽握住上官煜的手,见他指尖冰凉,叹了口气:“你今日…… 怎么了?”

上官煜别开脸,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声音闷闷的:“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规矩,还是守着的好。”

他知道自己方才那句话,既是说给景明宇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这君后的位置,这后宫的规矩,终究是他不能丢的铠甲。可盔甲之下,那颗酸涩的心,却骗不了自己。

暖阁里的炭火明明灭灭,映着上官煜紧绷的侧脸。赵元泽握着他微凉的手,指尖摩挲着他腕间的玉镯,那是他们定情时他亲手戴上的,如今触手生凉。

“阿煜,” 赵元泽声音放得极柔,“你不是这般计较的人。”

上官煜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着委屈与不甘,却又迅速压下去,只低声道:“臣侍只是…… 不想皇上被人非议。”

“朕知道。” 赵元泽将他揽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你是怕景明宇太过出挑,引朝臣不满,也怕…… 怕朕忘了你。”

这句话戳中了上官煜的软肋,他紧绷的脊背瞬间垮下来,闷声道:“臣侍没有……”

“有没有,朕都知道。” 赵元泽打断他,指尖轻轻抚过他的发,“你跟着朕这些年,心性如何,朕最清楚。你不是善妒,是心里憋了气,既气文彦撺掇,又气景明宇占了恩宠,更气朕没顾及你的感受。”

上官煜没说话,只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

“是朕不好。” 赵元泽叹了口气,“近来是太看重景明宇了,让你受委屈了。” 他顿了顿,语气郑重,“这后宫里,能让朕放在心尖上的,从来只有你一个。旁人再好,也比不过你半分。”

这些话像温水,一点点熨帖着上官煜冰凉的心。他知道赵元泽从不说谎,心头那股郁结渐渐散了,只剩下后怕,方才那般失态,若是真成了习惯,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信任?

“皇上……” 他声音发颤,“臣侍方才……”

“无妨。” 赵元泽捏了捏他的脸颊,笑意里带着纵容,“偶有失态,才是真性情。只是往后别再这样,气坏了自己,得不偿失。”

那日后,赵元泽果然对景明宇淡了些。御书房的伴驾依旧传召,却少了先前的彻夜长谈;赏赐也按例送来,再无 “前朝端砚” 那般破格的恩宠。景明宇似乎也察觉了,日日请安愈发恭敬,见了上官煜更是垂眸敛目,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凤凰殿的暖阁里,上官煜看着赵元泽亲手为他剥橘子,指尖沾着橘瓣的甜香,忽然轻声道:“皇上不必刻意疏远他。”

赵元泽抬眼:“嗯?”

“他是有才的,” 上官煜接过橘子,慢慢掰开一瓣,“只是臣侍那日…… 太急了。”

赵元泽笑了,将一瓣橘子塞进他嘴里:“知道就好。朕的阿煜,还是这般通透。”

酸甜的橘汁在舌尖漫开,上官煜望着他眼底的暖意,忽然觉得,那日的失态虽狼狈,却也让他看清了,有些规矩是铠甲,而身边这人,才是最坚实的后盾。只要他在,再大的风浪,也乱不了他的心性。

瑶光殿的烛火下,上官文彦正看着内侍清点刚送来的赏赐,一匹雨过天青的云锦,是赵元泽昨日赏的。他指尖拂过那光滑的缎面,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贵卿,您瞧,这招果然管用。” 海棠在一旁笑道,“自打君后那日在御书房动了气,皇上对景君卿是一日淡过一日,对您却越发看重了。”

上官文彦放下云锦,端起茶盏抿了口,眼底闪着得意:“我早说过,君后哥哥再通透,终究也是个凡人。这后宫里,谁能真的对旁人的恩宠无动于衷?”

他原以为上官煜是块捂不热的石头,对什么都波澜不惊,那日御书房那句带着威仪的喝止,却让他看清了,这位君后并非无懈可击,他也会在意,会动怒,会在帝王面前显露自己的占有欲。

“不过,” 上官文彦话锋一转,眼神沉了沉,“这事点到即止。往后在君后跟前,半个‘景’字都不许提,更不能提那日御书房的事。”

海棠有些不解:“为何?如今正是趁热打铁的好时候……”

“蠢货。” 上官文彦斥道,“君后是什么人?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心思比谁都透亮。那日他帮了我,或许是一时意气,或许是顾念家族,但若我得寸进尺,反倒会惹他厌烦。”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凤凰殿的方向,冷笑道:“他是君后,最看重体面和分寸。我要做的,不是让他帮我打压谁,而是让他觉得,我永远是站在他这边的,是最贴心的自家人。”

自那日后,上官文彦往凤凰殿跑得更勤了。

今日送来一碟新制的杏仁酥,说是 “听闻哥哥夜里易醒,这酥饼安神”;明日又捧来一盆开得正盛的水仙,笑说 “哥哥殿里的兰花该换个模样了”。他绝口不提景明宇,也不谈后宫纷争,只围着上官煜的饮食起居打转,嘘寒问暖,亲热得仿佛真的只是个关心兄长的弟弟。

上官煜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思,却也不点破。文彦的殷勤虽带着算计,却也算周到,比起景明宇的疏离,倒添了几分烟火气。有时他看书倦了,文彦便坐在一旁讲些宫外的趣闻,从街头杂耍到茶楼的说书,说得绘声绘色,倒也能解闷。

“哥哥,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这日,上官文彦兴冲冲地进来,手里捧着个锦盒,打开一看,竟是一对暖玉镇纸,玉质温润,触手生热。

“这是西域进贡的羊脂玉,我托人在库房里寻的,冬天握在手里正好。” 他献宝似的递过去,眼神里满是期待。

上官煜接过镇纸,指尖触到那暖意,抬头看了看他,浅笑道:“费心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 上官文彦笑得眉眼弯弯,“只要哥哥喜欢就好。”

看着上官煜将镇纸放在案头,与那些书卷相得益彰,上官文彦心头一阵得意。他要的,就是这样,润物无声地渗透进上官煜的生活,让他习惯自己的存在,依赖自己的周到。

至于景明宇?呵,一个失了皇上热络、又被君后隐隐提防的人,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暖阁里的熏香袅袅升起,上官文彦看着上官煜重新埋首书卷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志在必得。这后宫的棋局,他才刚刚开始落子。

夜深了,瑶光殿的烛火却依旧亮着。上官文彦对着铜镜,细细描摹着眉形。镜中的少年眉眼俊朗,带着几分桀骜的英气,他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论家世,他是上官家嫡孙,与君后同出一脉;论相貌,后宫诸人里,能及他半分张扬俊逸的,寥寥无几;论才情,他自幼饱读诗书,骑射书画样样拿得出手,何曾输过谁?

可赵元泽待他,始终隔着一层。虽有恩宠,却远不及对上官煜的敬重,更不比初时对景明宇的欣赏。如今后宫添了新人,皇上的目光越发分散,若再按兵不动,怕是连这点体面都要保不住。

“固宠?” 他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指尖猛地攥紧,“凭什么要等皇上垂怜?我上官文彦想要的,从来都是自己争来的。”

次日清晨,他便带着一卷新绘的《寒林图》往紫宸宫去。彼时赵元泽刚听完早朝,正有些倦怠地靠在榻上。上官文彦进来时,没像往常那般凑上前问安,只将画卷在案上缓缓铺开,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稳:“皇上,臣侍近日悟得些山水画的笔法,画了幅小景,想请皇上指点一二。”

赵元泽抬眼望去,只见画中寒林萧瑟,却在枯枝间藏着一抹新绿,笔力苍劲中透着生机,竟与他往日那些风花雪月的画作截然不同。

“这画……” 赵元泽坐直了些,“倒是有几分风骨。”

“臣侍近日读了些前朝边将的传记,忽觉儿女情长太过浅淡,倒不如这寒林劲松,来得有嚼头。” 上官文彦垂眸道,“臣侍想着,皇上日理万机,见惯了朝堂纷扰,或许也想看看些不一样的景致。”

赵元泽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少年似乎变了些。从前的张扬里,多了几分藏锋的内敛。他指着画中的新绿:“这抹颜色,用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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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春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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