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云闲于浑沌中睁开眼,入目皆是浓稠的黑,他疑惑地摸了摸眼皮,是睁开了呀。

他莫不是瞎了吧?!

直到他顺着呜咽的风声看向窗外,瞧见那点冷冽的月光,他才发现,他竟昏睡了一整日。

阴风阵阵,沿着未合拢的窗子爬进来,不属于仲夏的凉意缠上他裸露的脚腕。

他试探着喊了声“师弟”,角落里竟真有响动。

他松了口气,又感到疑惑,“你在那做甚,还不睡么?”他拍一拍床,“上来睡吧。”话音刚落,高挑的影子便无声地移到近前。

他愣了一愣,赶紧往床内爬,想给师弟让出位置,忽感肩头一凉,偏头一看,是师弟将手搭在他肩上。

云闲忙将他的手拢在掌中,呼了口气,想给他暖起来,“手这么冷,干甚么去了”,他搓着掌中冰凉软腻的一只手,却被他的指甲戳疼了。

他呆呆地一抬头,面前一团黑影,借那点吝啬的月光,他定睛一看,赫然发现是二师弟将一张脸凑了上来,是呼吸相缠的距离。他吓了一跳,心快从嗓子眼蹦出来,却勉强按捺着不动。

为什么凑这么近都没发现呢?

云闲这时隐约闻到一缕腥臭,面上没有热气拂过,仿佛被蛇类贴脸一般。

云闲盯着“二师弟”死气沉沉的眼缓缓后移,躺在床上,佯装困倦道,“看着我做甚,这都甚么时辰了,还不困么?”边说边将被子往身上拽。

“二师弟”也学着他的动作缓缓侧躺下来,铁板一般,一张脸仍是诡异地冲着他。

云闲虽害怕,却不敢轻易移开眼,面上不动声色地望着他,手借着被子的遮掩在怀里急急地摸着。他怀里共有绿豆糕一块,乱七八糟的符纸一堆,平安符一枚,还有昏睡的、战斗力未知的小黑一只。

他思绪飞快地权衡着,一眨眼,赫然发现“二师弟”的脸又顶到了面前。

他屏气敛息,唯恐慌张从颤抖的呼吸间泄露出去,只得在心里无声大喊:你不要过来啊!

他的亲亲二师弟,平时就够可怕的,今日更是可怕得离谱了。

他一定是在做梦吧,还没醒呢。

他正自欺欺人地幻想着,忽然指尖一痛,小黑猛地蹿出来,朝“二师弟”直冲而去,将那张死脸撞得一歪。

云闲惊恐地捂住了嘴,眼看着“二师弟”缓缓伸手,将被撞歪的脸手动扶正,陡然一甩手,便将小黑捏在手中。

小黑惨叫一声,便化作黑烟回到云闲怀中,呜咽着舔自己被那尖利的指甲掐出来的伤口。

“二师弟”又动了,这回他直接撑在了云闲上方,嘴角向两边拉长、裂开,直咧到耳根,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立马变成无比狰狞的笑脸,令人毛骨悚然。

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被鸡皮疙瘩爬满全身的云闲眼睁睁看着这妖怪张开血盆大口,将一条蛇一般灵活的长舌伸出来,想往他脸上舔来,被他迅速掏出绿豆糕堵住。

“这这糕可……可比我好吃。”云闲带着哭腔道。

那魔物似乎错愕地呆了呆,将糕点连外头包着的油纸一口吞了,又重新凑上来。云闲眼睁睁地看着那长舌越来越近,上面隐约有些扭动的须须,像八带鱼的小手,黏腻的口水滴到他脸上。

“定!”这魔物骤然不动了,云闲松开定身符,避开那条长舌,慌忙从他身下钻了出去连滚带爬地去开门,门被他撞得乱响,却打不开。

“救命啊,救——”忽然肩上又是一凉,转头又是那张阴魂不散的死人脸,云闲欲哭无泪,这定身符时效怎么这么短啊,莫不是过期了吧。只得从怀里胡乱掏出一张符纸往他身上一黏,嘴里将记得的咒语念了个遍,运气不错,在念到第三个时那妖怪张开的血盆大口突然合上,嘴唇奋力蠕动,却像被浆糊牢牢黏住,无论如何也张不开。

原来是禁言符。

这魔物先前似乎还存了些戏弄他的心思,这会儿屡不得手,终于恼羞成怒起来,两只冰凉的手掐上云闲纤细的脖颈,面无表情地将他提溜起来,十只尖甲渐渐陷入皮肉,云闲无力地蹬着腿,艰难地喘息,手里的符纸攥出了汗,也没能黏在他身上。

小黑又扑上来死命咬这怪物,可力量悬殊,无异于蜉蝣撼树。

昏沉之际,他脑中忽的灵光一闪,将符纸调转贴在自己身上,默念咒语,“嘭”一声变成一只白猫儿掉在地上。

大得没边的衣袍劈头盖脸将他蒙住,叫他不能视物,忽然听到“喵喵”两声,是小黑的声音,但此刻听着又有些奇怪,因为他竟自然而然地听懂了这两声喵叫的含义——

“跟我走,从窗户跳下去。”

云闲把盖在眼前的衣袍扒开一些,便看到眼前比他还高的小黑,他来不及惊讶,叼起眼前凭空变大,变得灰扑扑的平安符,跟着它跑。

突然两轮变四轮,云闲怪不适应的,跳了三次才跳上窗台,而那魔物一双利爪阴魂不散地追着他。

“跳!”

小黑率先从窗户跳下,他来不及多想,怀着对小黑的无条件信任,紧随其后,一跃而下。

一阵令人心悸的失重感过后,细密的钝痛席卷了他。

云闲龇牙咧嘴地躺在地上叫唤了一阵,便听得小黑惊讶的声音从半空传来,“你竟没翅膀的么?”

他回以两声愤怒的喵叫:“小猫咪本来就是没有翅膀的!”

小黑越过他望向后面,急道:“快跑,他来了。”

云闲晃了晃天旋地转的脑袋瓜,撑起身想跑,可右腿……右后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根本无法受力,其余三条腿也软得像面条。

他喘了口气,无力地朝小黑/道:“你,先跑吧去,找我师弟。”

见小黑不动,他又催促道:“我的腿该,是断了跑不,动你不,去咱俩都,是死你去了还有一,线生机。”

云闲胡喵一通,这断句叫猫不忍直听。

小黑忍住纠正的**,问:“你的哪个师弟?”

云闲短暂地沉默一瞬,还真给它问住了。他想了想,虽然今夜的“二师弟”给他脆弱的小心灵带来了无法抹去的阴影,但是,危难之际,他依旧是他最最强壮的大腿,遂果断道:“找我二师弟。”

小黑没法,撂下一句“你等着”匆匆去了。

那魔物也飞了下来。变成猫之后,云闲的夜视能力便提升不少,虽说看远处模糊得很,但近处的魔物还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他清晰地看见那张惨白的下半张脸深深裂开,皮肉翻卷,白白糟蹋二师弟一张俊脸,简直暴殄天物!

目光下移,那魔物原来没脚,怪不得之前走路没声响,此刻却故意在地上拖行,那磨蹭的声音像钝刀一下下擦在云闲心上。

风忽然大了起来,针似的穿梭,刀似的割拉,周遭皆是狂舞呻/吟的黑影。

云闲害怕地拖着断腿一点点往前爬,边爬边呜咽,腿可太疼了,好想停下来舔舔。

才挪了几步,整只猫被一个不明显的阴影笼住,他瑟瑟回头,那变得像山一般高的大魔物居高临下垂着头,将天边那一点点芽月都掩去,黑沉沉的眼一眨不眨地盯住他,瞳仁骤缩,竟变得如蛇一般细长。大嘴又残忍地张开,露出一排尖细的獠牙,舌头从那獠牙后探出来,其上密密麻麻的细须疯狂蠕动,直直冲他吸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决定……闭眼等死。在极致的恐惧与恍惚之中,他的心脏陡然抽痛起来,像有口针在里头无情穿插。不知是不是老天爷觉得留他这条小命后头还有用,顷刻间狂风大作,他忽感身子一轻,竟飞起来了。

卞锦钊被小黑找到,焦躁地叼着他的衣服往客栈拖时,他便知道云闲出了事。

想到小黑身上那一圈血窟窿,他浑身血液都凉了个透,又气自己早知道任枫是个靠不住的,还将云闲交给他,一时间百感交集,心头邪火快要抑制不住。一路风驰电掣往客栈赶,远远望见一只面目可憎的魔物徘徊在客栈外头。

他急火攻心,纵衡渊一剑将其洞穿,自个儿飞身上前接剑,顾不上遵循什么剑诀,兜头便是一顿原始暴力的下劈横扫斜撩,真气不畅他便硬抽,硬抽不上他便蛮干。以致于最后那魔物支离破碎得不能看了,他自己也丹田灼痛,筋酸骨麻。

喘息之际,他忽然瞥见一只糯米团子欲朝他扑来,不等他躲,它便半路一拐,扑到了乘风怀里,一面撒娇拱蹭,一面细声细气地叫唤个不停,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卞锦钊不管,急着问小黑云闲在哪。小黑这会儿不理会他了,自顾自飞到那小野猫身边,轻轻地给它舔毛。

乘风微微撩开它脖颈上带血的白毛看了眼,又握了下它脱开的后腿,哄道:“好好好,受委屈了,你师弟替你报仇了。”

卞锦钊结结实实呆愣半晌,不可置信又不知所措,几乎同手同脚地走过去,试探着想摸摸他。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朝云闲伸来,极轻缓地在他头上挨了下,然后温温热热地贴上来。这只执剑的手罕见地温柔,还有些发颤,避开他的伤口给他顺毛,这回没有指甲戳伤他了。云闲顶着一背的炸毛,还是慢慢低下头,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脑瓜蹭了蹭那只生了茧子的手掌。

单机真寂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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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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