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听到了,舔了舔空落落的碗,眼珠湿漉漉地看着程野。
程野摸了摸它的头,朝一旁的阿姨说:“再给里里添碗饭。”
里里就在程家住下了。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田园犬身上结的痂也逐渐脱落。
李助理开着车来接老板去宠物医院检查。
这还是里里住进程家后的头一次外出,田园犬对窗外的景象十分感兴趣。
后座的车窗紧紧闭合,程野也就由它去了,坐在一旁看文件。
里里两只爪子扒在车窗边缘,粉红色的小脸挤得脸变形,鼻尖紧贴玻璃窗,用力地吸了下,似乎这样做就能呼吸到车窗外的空气了。
李助理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活泼的小狗,笑着问:“老板,老宅在半山腰,里里怎么流浪到那去的?”
程家的老宅虽然建在山上,却不是普通的山,而是景区青云山的一部分,青云山本是程家祖上买下来的田地。后来国家提倡旅游政策,锦城政府派人来和程家交涉过好几次,终于签订了协议,一半做景区供游客游览,一半是程家的私宅。
程家这半块地禁止游客入内,上山的通道也修在另一个方向。
如果是流浪狗,大概率会出现在景区。
程野也疑惑,偏头看了眼仍凑在玻璃上的里里,随口回:“误打误撞吧。”
听得懂人话的里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
确实算得上误打误撞。
里里醒来的时候,是在河边。它全身疼痛,躺在地上难以动弹。
最要紧的是,它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醒来后的这几天,田园犬以河滩上退潮留下的鱼虾为食。等到伤口恢复到能勉强行动的程度,它便离开了不知道下一次涨潮是什么时候的河滩。
河边就是一条水泥路,田园犬在河滩上待的这几天,看见有车从这条道上山。
于是它沿着这条路,慢吞吞地爬上了山,看见了一栋恢宏漂亮的房子。
田园犬最开始是想住进大房子里的,但它才爬上阶梯,还没好好参观一下大房子,便发现了人类,于是吓得落荒而逃,藏进了后院。
它在后院发现了一座破破烂烂的小木屋,木板上还残留着湿漉漉的水迹。它叹了口气,尽管有些不满意,但也只能将木屋当做自己的临时住所了。
没想到才睡了一小会儿,就有一只凶狠的杜宾犬闯入了它的领地。
田园犬试图和它讲道理,但是杜宾犬的叫声太过狠戾,田园犬吓得四腿发抖,呜咽着求饶,决定将这处住所让给它。
但是杜宾犬却死死挡住出口,不让它离开,还故意大叫吓唬它!
田园犬害怕极了,明明知道对方是故意吓唬自己,但面对对方忽然拔高的嚎叫声,还是会吓得撞墙。
回想起之后发生的事情,里里呼了口气,放下了前爪,四只爪子都踩在后座垫上,慢吞吞地靠近程野,两条腿趴在他的腿上,讨好似的蹭了下他的手背。
程野的视线从文件移转到身旁的小狗身上,挑眉问:“饿了?”
里里晃了下脑袋,后腿努力往上蹬,将整个身子都拱到了程野的腿上,坐在他的怀里,装模作样看起了程野手上的文件。
里里还是只没他小臂高的田园犬,掂着也没多少重量。
程野目不斜视地坐着。
车窗外的景象不断后退,里里被车子颠得犯困,脑袋已经一点一点、快垂到程野的膝盖上了。
忽然,竖起的耳朵被人迅速拨了下。
小狗瞬间清醒,一骨碌站直了身,瞪着圆溜溜的眼珠,扭头看罪魁祸首。
程野左手握拳,挡在脸前假咳了声,掩盖嘴角微扬的笑意。
他右手拎起田园犬的后颈,将狗放到了一旁的座椅上,故作严肃说:“我要工作了,不许吵我。”
狗慢吞吞趴了下来,轻轻呼了口气,脑袋搭在自己爪子上,在晃晃悠悠的车里逐渐闭上了眼。
一个小时的路程。
宠物医院没有专门的停车场,门前的停车位也被占满了。于是李助理开车去找停车位,程野带着狗先下车。
街道和老宅不能相比,程野蹲在里里身旁,要给它系狗绳。
狗却抗拒地挣扎,最后拗不过程野,可怜兮兮地耸拉着脑袋。
程野叹了口气,和狗解释:“只戴一个小时,检查完就给你松开。”
狗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一声不吭地被程野牵着往宠物医院走。
上回给狗检查的医生领着两人往诊室走。
程野抱着狗坐在椅子上,医生拿着表在记录基本情况。
狗的注意力难以集中,不断用鼻尖去蹭桌上的塑料仙人掌。
鉴于狗在外流浪过一段时间,医生停下笔,建议道:“做个腹部B超就行。”
程野点头,都听医生的。
一人一狗在宠物医院走了一遭,出来时恰巧赶上了饭点。
狗拿鼻尖蹭了蹭程野的手,扬起头,将脖套更加清晰得呈现在程野视线里,示意他遵守承诺。
该松开了!
程野视若无睹,给李助理打了个电话,问还要多久过来。
狗焦急地绕着程野转,见他不理自己,于是生气地汪了声,趴在程野的鞋子上一动不动了。
此时正值下班时间,来往路过的人多,看见狗耍赖,也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程野不太喜欢这种被人打量的感觉,攥着田园犬的狗绳,用力往上提了下,想让狗站起来。
但小狗没料到这个状况,忽然被人大力提起来时,显然愣了下,随即张嘴大叫了一声。
一时间,停留的视线翻了一倍。
“……”
好在李助理在这会儿将车开了过来,程野才能够避开这些视线。
李助理浑然未觉一人一狗间僵硬的氛围,见程野绷着脸、面色难看,以为是里里的检查结果不好,闭上了嘴。
按照提早规划的行程,李助理换了条道,准备开往早就打电话预订好的餐厅。
车开到半路,一直扭头看着窗外的程野忽然出声:“回老宅。”
李助理虽疑惑,但作为程野的生活助理,他只需要听从程野的指令。于是应了声,又转了条道,往程家老宅开。
回到程宅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徐叔听到屋外的动静,出来接人。
他早就接到少爷的电话,说晚餐不回来吃了。没想到程野会回来这么早。
更加怪异的是,少爷兀自下了车,大力甩上车门,径直往屋里走了。
徐叔不明所以,看见程野消失在视线尽头,转过身来,问驾驶位上的李助理,“里里呢?没带回来?”
李助理还没说话,车窗上多了张小狗的脸,皱巴巴地揉成一团,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珠。
徐叔忙开门,把关在后座的小狗放了出来。
小狗没精打采地垂着脑袋,脖子上系着的狗绳垂落在地。
任谁都能看出,吵架了。
徐叔用眼神询问李助理。
李助理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临走前,他告知徐叔:“都没吃饭呢。”
徐叔点头,捡起狗绳垂落在地上的那段,解开狗的脖套,拍了下它的头,笑着叹了口气,“进去吧。”
他去厨房装了碗剩饭给里里吃,又让阿姨煮碗面给程野送上楼。
小狗在原地坐下,一动不动待了半分钟,忽然站起身,伸出一只爪子,将饭碗往前推。
直到费劲地将饭碗推到了楼梯旁,才收回手。
期间没有控制住力气,运碗这一路上,碗被碰倒了好几次,留下了一条由剩饭断断续续铺成的路。
阿姨们不在老宅留宿,做完晚饭后,被程家安排的司机送回家。徐叔和杜宾犬在看电视,一时间也没人注意到这边地面上的惨状。
直到程野下楼喝水,站在楼梯上,将地上散落的食物收尽眼底,一眼就锁定了罪魁祸首。
从外面带回家的气卷土重来。
程野深吸了口气,压着声冷笑:“你除了捣乱还会做什么?”
被骂了。
小狗呆呆地看着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程野从楼上走下,没有一丝停留地从它身边走过,它才猝然反应过来,忙追了过去。
程野去杂物间拿工具,回到客厅,开始打扫狗弄出来的饭。
里里跟了他一路,都没见他有停下来的迹象。于是故技重施,趴在了程野的鞋子上,发出小声的嗷呜声,仰着脑袋,露出祈求的目光。
奈何程野仍在气头上,看都没看一眼,拎起田园犬的后颈。
伴随着一句不耐烦的“滚开”,狗被放到了一边。
里里在程家待了一周,从来没有被程野冷落过,一时间难以适应这种巨大的落差,保持着被拎开后的状态,愣愣地站在原地。
程野打扫完残局,洗完手去厨房接了杯水。
出来时,看见田园犬还立在原地,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他看了一眼,就偏头错开了视线,绕过田园犬,大步上楼。
为什么会这样。
田园犬难过地想:程野是不是讨厌它了?
沙发上的徐叔叹了口气,嘬嘬两声,唤狗过去。
里里犹豫了几秒,磨磨蹭蹭走了过去,蹲在徐叔脚旁,满脸溢于言表的难过。
杜宾犬阖起的眼懒洋洋地睁开,灯光映进眼底,折射出清醒的光亮。
它并没有在睡觉,这个家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尽在它的掌握之中!
徐叔上了年纪,遵循着极规律的作息,一到八点半,就关灯回房间休息。
黑暗中。
杜宾犬的眼睛幽幽发着光,一副过来人的前辈姿态,“知道为什么程野会骂你吗?”
里里难过地想了又想,想出了原因,“…因为我捣乱。”
“不全是因为这个。”杜宾犬神神秘秘地凑近。
“因为他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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