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长舟是个胆小鬼。
直到来上海的第二个月，也就是九月份，他才鼓起勇气给她发了消息。那天，恰好是她的生日。
在中秋节的前几天，农历八月九日。
他记得很清楚。
没有订蛋糕、也没有准备鲜花，他踌躇了一夜，早上的时候才想好怎么给她发消息，不能太煽情，也不能太冷淡。
太煽情会招惹她厌烦，太冷淡，他要又怕她会错意。
“生辰快乐呀，寂白。”
发出去了，才发现带上标点符号也就九个字。
居然令他辗转了一整夜。
发出去的消息，没有得到回复，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个月之前 ，她来上海那天，他对她说，路上注意安全。她回复：好。
这一个字，孤零零的，也冷冰冰的，透着疏离、不耐。
今天是雨天，雨水哗啦啦的顺着窗户往下流，屋里闷热得很，空调开了抽湿，仍旧令他有些喘不过气。
不是他不送她鲜花、生辰蛋糕。
是她不喜欢。
第一年的时候，他兴致勃勃的把她接过来，给她准备了鲜花、生辰蛋糕、还有生日礼物、已经一桌子他做的菜。
他以为她会欣喜，没想到她瞬间冷了脸色，对他说：“谁让你做这些的？”
后来，他才知道，对于从小没有过过生日的人而言，别人的热情，对她而言，只是负担。
他越付出，她越觉得负担太重，她不会试探性的伸出触角，只会将自己往壳里躲得更深。
“温长舟，不要做这些自我感动的事情，我不需要。”
“我不喜欢过生日，一点、也、不、喜欢，懂吗？”
从小蜜罐里长大的温长舟，从小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温长舟，很难体会她的心情。
于是他无所适从的站在那里，迷茫，困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换成其他人，早就心疼了，可他面对的是寂白。
她只会升起更强烈的防备心。
即便是现在的温长舟，也只是浅浅的意识到是什么原因，可无法感同身受。
直到后续很多年，他跟她在一起了，慢慢愿意让他了解她，他才知道，她内心的脆弱和倔强。
一切赠予皆有代价。
不存在免费的礼物，每一份看似免费的礼物，都暗中标好了价格，或者是交换。
她从不相信，会有人，如此真诚，送她东西，只是为了她能够，开心。
她没有什么能够交换的，她也不愿意交换。
她一无所有，却足够自傲。
今日送她鲜花、蛋糕，如果她接受了，她就要接受后续温长舟的亲呢。
待明日送她手机、电脑，她就要接受温长舟更进一步的亲呢，比如，做。
因为她没有钱，无法付出等价值的礼物。
单方面接受他的礼物，却不能回馈，骄傲如她，无法接受。
如果接受了，无法付出金钱上的等价，那么对于温长舟想要进一步的亲近关系，她就无法拒绝。
这些礼物，一旦接受，就等于是她的卖身契。
这就是，寂白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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