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宁泠带着胡思乱想睡去。
连带着后面的日子,宁泠都情绪低落,她有意避开裴铉。
一日下值,裴铉看着眼前伺候的紫叶问道:“她人呢?”
紫叶答:“应该正在屋里。”
一连几天都不见人影,裴铉笑着道:“咱们侯府当差可真是清闲。”
紫叶默了默,接着头也不敢抬地答道:“奴婢这就去唤她来。”
被紫叶通知的时候,宁泠拿着一本词典,学习着认字。
紫叶:“侯爷让你前去伺候。”
宁泠还真没想到裴铉会点名道姓地用她,看来装死是不行了。
她只好无奈点点头,紫叶瞥了她一眼似是有话要说。
宁泠刚走几步,她还是开口道:“侯爷吃软不吃硬,你莫要惹恼他。”
平日里紫叶是沉默寡言的,但她心细善于观察。
宁泠忍不住反问道:“侯爷他对我是不是……”
紫叶伺候裴铉的时间最长,应该比较了解他的脾性。
那夜到底只是巧恰为之,还是图谋不轨,或许紫叶知道。
可惜她话还没说完,紫叶就仓促打断道:“别让侯爷久等。”
宁泠点点离开,她轻手轻脚地走进裴铉的内室。
内室布置雅致,虽未见什么华丽装饰,可样样件件都透露着低调的奢华。
裴铉刚回来身上还穿着官服,一身紫色仙鹤图案的官袍,带着上位者的压迫。
“还知道过来?”他嘴角轻微上扬。
他常常都是笑着的,也让人摸不清他的心情到底怎么样。
宁泠摸不清他的脾性,不敢随意回答。
只好状似恭敬地为他递上干净的锦帕,以往紫叶伺候时就是这样做的。
可裴铉却没有接过锦帕,而是居高临下地扫视宁泠一眼:“还不会伺候人?”
里面的威胁不言而喻,宁泠只好踮起脚尖准备为他擦脸。
裴铉的身高极高,她垫垫脚尖费力往上,也只能轻轻擦到他的下巴。
刚好有了借口推脱,她杏眼扑闪,语气无奈:“侯爷太高了,奴婢够不着。”
那知裴铉依言就直接坐在身旁的紫檀木刻游鱼纹的座椅上,一双长腿懒洋洋地摆放,让她将后头那句烦请侯爷自己动手咽了回去。
宁泠只有以前给村里小孩童擦脸的经验,只能按照记忆的方式轻轻擦脸。
她力道极轻,帕子带着点温热。
因着专心注意,她的脸离裴铉脸也极近。
裴铉能够闻见她身上带着一股橘子的清香:“今日吃了橘子?”
宁泠不知道他如此发问,摇摇头道:“未曾。”
橘子的清香带着点微甜,夏日里沁人心脾,十分清新。
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她头上垂落的青色丝绦从裴铉手背扫过。
一丝丝痒意升起,宁泠丝毫没有察觉,眉眼专注地拿着锦帕一点点擦拭。
哪怕隔着锦帕,裴铉也能够感觉到她柔软的指腹,拿着一点点体温。
那丝痒意似乎在身体内乱转,他忽然在宁泠毫无防备地时候倏地睁眼。
四目相对,宁泠对上那双晦暗危险的眼眸。
她赶紧退后一步低头,裴铉瞧见她这样,心里不知为何带着点恼怒:“你怕我?躲我?”
宁泠迟疑地点点头,这府里谁不怕他?
他睨着那道纤细脆弱的脖颈,他的手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够轻易折断。
宁泠虽是低着头,却能感受到一股道不明的危险气息萦绕四周。
她忽然想起之前紫叶的话,乌黑的眼珠转动,脑海里想着应对之法。
她撇见木桌上摆放的果盘,带着笑意说道:“夏日炎炎,侯爷要吃点葡萄吗?”
接着她顺势走至品种丰盛,颜色各异的果盘周围,纤白的素手欲要为裴铉剥葡萄。
裴铉被她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看着果盘轻笑一声。
声音不加掩饰地带着笑意,宁泠愈发觉得她性格古怪,莫名其妙。
裴铉出声打断宁泠的动作:“不用剥了。”
对上宁泠迷惑如同小鹿般单纯的眼眸,他拿起一颗青梅递至宁泠唇畔:“尝尝。”
宁泠下意识地想逃跑,但裴铉那双宽大的手如铁钳死死牵制住她。
“又想跑哪儿去?”他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宁泠别无他法,被他有力的大手控制住肩膀,她望了望眼前的青梅,只能檀口轻开。
青梅颜色绿油油的,表面富有光泽,隐隐约约有股清香味,果核早已被人用刀一点点雕刻出去。
她侧头小咬了一口,柔软的唇肉与略有薄茧的指腹接触,裴铉心里那股痒意又被勾了起来。
入口酸涩,霸道的酸味在口腔中弥漫开,宁泠的杏眸微眯,她眉头紧蹙想要吐出来。
裴铉嘴角上扬的幅度加大,他心情愉悦地命令道:“不准吐出来。”
宁泠只能强忍住酸意吞咽,眼眸都被刺激出泪花。
偏偏裴铉作恶的心思还没停,依旧将哪颗青梅捏在指腹。
宁泠抬起笼着水雾的眼眸,浓密的睫毛轻闪,她泛着光波的眼睛对视裴铉。
裴铉按在她单薄肩膀上的手劲道稍收,沉思无声地盯着她。
一种炙热的眼光,守在门边的林韦德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宁泠率先感觉不对劲,她刚想找借口离开。
裴铉又将手上的青梅递过来,他语气带笑:“还想跑?”
洞察人心,万事尽在掌握中。
宁泠肩膀浑身被他按住,不得动弹。只能轻微摇摇头:“没有。”
裴铉没有再回话,只要又凑近了青梅与她红唇的间隙。
宁泠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吃,酸意的积累,让她鼻头一酸。
偏偏裴铉仍不满意,一颗喂完,又从果盘里挑拣了一颗。
颜色比之前更绿,果形偏小,似是未完全成熟。
偏偏他还一脸认真说道:“这颗肯定好吃,尝尝。”
宁泠的牙龈似乎都在发酸,条件反射地吞咽。
裴铉锲而不舍,眉目张扬:“我手都举累了。”
她拖延的方法并不奏效,只得认命低头咬下。
她的美本就自带温柔,低眉顺眼极乖。
裴铉看着随风而动的绿色丝绦,手心发痒。
毛茸茸的脑袋搭配绿色的发带,可爱又乖巧。
宁泠吸取了上次的经验,快速地吃完这颗青梅。她感觉自己腮帮子都僵硬了。
她心存希望,裴铉能够适可而止。
可又转眸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又在果盘里挑挑拣拣。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俏丽精致的容颜,紧闭的眼眸,似蝴蝶轻颤的睫羽,朱红的唇还带光泽。
夏季的晚风吹来,带着青梅的清香,隐隐约约的酸意在夏日里清新动人。
裴铉喉结滚动,两人之间的间隙缓慢靠近,衣裙隐隐约约交缠,他有些想尝尝这青梅,真有那么酸?
外面的知了不识趣地聒噪,吵闹的声音萦绕在他耳畔,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夏日里的蝉鸣如此讨厌?
并没有等来熟悉的青梅,宁泠迷惑地睁开眼眸。
难不成裴铉大发好心?刚好对上他不耐烦的眼瞳。
裴铉瞥了窗户吩咐道:“将外面的知了都打下来。”
接着就传来紫叶熟悉的是。
“刚才的青梅好吃吗?”裴铉大发慈悲地收回紧紧禁锢她的手。
宁泠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挺酸的。”
裴铉拿起旁边随时准备的锦帕,一根一根擦着手指,十分体贴笑道:“那可委屈你了。”
笑容带点阴恻恻,平白无故为何非要她吃酸梅。
宁泠不是一点脑子都没,脸上的面容都酸地僵硬,还是带着笑意道:“这几日没有伺候好侯爷,是奴婢的过错,以后定不会再犯了。”
他明显带了惩罚的意味,现在她无权无势,身为奴婢在他手下讨生活,只得卑躬屈膝,小心翼翼地哄主子开心。
哪里又有什么尊严可言呢?
她像是被豢养的宠物鸟,逗弄喂食博主子一笑?
思及此宁泠心绪低落,低垂着脑袋,眉间笼罩着忧愁。
听到她主动认错裴铉自然心情愉悦,几日闷在心头的郁气都消散了些。
他嘴角噙着笑意,视线落在宁泠面上。
轻而易举又发现了她的垂头丧气,嗓音带着质问:“你这是给我甩脸子?”
她才说了两句软话,就又似个木头人杵在这里。
宁泠委屈地抬起头辩解:“是那青梅太酸了。”
空气弥漫着残留的酸涩味道,炎炎夏日里,抚慰了似炭火炙烤的心。
她态度恭敬,说完后久久未听见他回话,似是不安地抬头望了眼。
被青梅酸涩刺激而出的泪花在眼眸里打转,一双大大圆润的眼眸,似是路边乞食的小奶狗湿漉漉、可怜无助地望着。
见他面色专注地打量自己,宁泠浑身上下都很是不自在。
她有意错开他如猎豹捕食的强势视线,微微侧移脸蛋。
“听闻女子都爱簪妆之物。”他瞥了瞥她头上的绿色丝绦,对着门外的林韦德高声道:“去拿我的对牌,挑些首饰赏赐给她。”
林韦德闷闷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他离去的脚步声。
前一秒他还阴恻恻地质问,下一秒就拿东西赏赐于她,真是阴晴难定。
但宁泠还是老老实实答谢:“多谢侯爷。”
那人却俯下身子,两人气息交织,他的声音里带笑问道:“可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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