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抱着昏厥的松田阵平上了车,两人坐在后座。降谷零负责开车,诸伏景光则是坐在副驾的位置。
“萩原……有件事必须告诉你。”诸伏景光的嗓音十分低弱,但他依然努力保持着清醒——万一他在半路上晕过去,零一定会很紧张,他也不希望大家再为他担心。
“怎么了?”
萩原研二搂着怀里的人,小心翼翼地替他按压止血。
松田阵平双目紧闭,微微卷曲的黑发被冷汗浸湿了大半。被血染红的衬衣映入眼帘,衬着他苍白如纸的面色,愈加触目惊心。
诸伏景光垂下眼眸,带着歉意开口:“松田他……可能是怀孕了。等一下去到医院,记得给他做个检查。”
“什么?”
萩原研二听得一阵愕然,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此时没有半点喜悦,满心都被担忧和焦急的情绪占据,紧拧的眉头也舒展不开。
怀孕的Omega身体会比平时虚弱很多,在这种情况下身负重伤,其危险性不言而喻——不仅孩子有可能保不住,就连松田阵平自己都会有生命危险。
车上的另外两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诸伏景光捏紧了装在衣兜里的琴弦,突然很后悔昨晚拉断了那两根贝斯弦,更后悔刚才为了买琴弦跟他们分头行动。
“景,你已经尽力了……别太自责。”降谷零维持着目视前方的状态,放轻声音安慰自己的伴侣。
前方是刺眼的红灯,道路上空荡荡的,没有多少车辆。他一踩油门,那辆白色的马自达直接无视红灯冲了过去,快速驶往医院的方向。
直至来到医院,被医护人员推进手术室并注射了麻醉剂,诸伏景光才真正失去了意识。
降谷零亲眼目睹他竭力支撑的整个过程,从心底钦佩他的坚韧与顽强,也因此更加疼惜自己的爱侣。
“我已经把情况告诉班长了,他很快就会赶到。”萩原研二挂断了电话,“留守现场的同事没有发现其余同伙,这次案件的犯人应该只有两人,目前都已经被逮捕了。”
降谷零点了点头,沉默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和萩原研二一同等待手术结束。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旋即在手术室外停驻。伊达航看着坐在长凳上的同期们,焦急地问道:“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景的背部和肾脏都中了枪,松田肺部中弹,而且被查出怀孕7周……情况不是很乐观。”降谷零低声道,“手术刚开始没多久,估计还要等一段时间。”
伊达航想起今天下班时萩原邀请他一起逛街的事,发出一声叹息。“你们只是逛个街而已,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说起来也是我不好,是我提议分开行动的。”萩原研二的表情有些沉重,“我也没察觉小阵平怀孕了,这是我的疏忽。”
“这种时候追究责任没有意义,谁都没想到会发生意外。”伊达航拍了拍他们两人,“萩原,降谷,你们也别太难过,不会有事的。”
我已经死了吗?
松田阵平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飘浮在渺渺虚空中。一抹阴森的黑影霍然出现,朝他举起了一把巨大的血色镰刀,兜头斩落——
“是你?”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即将挥落的镰刀亦随之顿住。
“有意思,没想到你的转世会来到这个时空。”
松田阵平先是一惊,下意识想要躲避镰刀的攻击,却见对方停住了动作。
他感觉这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家伙似乎认识他,戒备地问道:“我们见过面吗?”
对方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收起了那把镰刀,转身飘远。祂的面容完全被斗篷的帽子遮掩,导致松田阵平看不清祂的模样,也不记得自己见过祂。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诸伏景光睁开了眼。
他刚恢复知觉,第一反应就是寻找降谷零的身影,然后如愿以偿地在床边看见了自己的幼驯染。
“景,你醒了。”
降谷零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曾松开,见人睁眼,关心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不疼?还有没有别的地方难受?”
“还好……”
诸伏景光刚动了动身体,就被降谷零提醒:“别动。你的伤在背部和后腰,最好维持着侧躺的姿势,不然很容易压到伤口。”
听了他的话,诸伏景光很配合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没有再动。
“松田还好吗?”
降谷零仔细替他掖了掖被角,小心地避开他身上包扎着绷带的伤处。“他还没醒,不过已经脱离危险了。”
“那他是不是……”
“是,他有先兆流产的症状。你也不用太担心,先兆流产很常见,其中真正流产的只占10%-15%,我想他的运气没有这么差。”
诸伏景光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心中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慨叹。
“景,辛苦你了。”降谷零亲了亲他的脸颊,“累不累?再休息一会吧。麻醉药效刚过,你现在应该会有点头晕吧。”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失血过多的疲乏感再度涌了上来。他阖上双目,在幼驯染的陪伴下安心地昏睡过去。
萩原研二刚放下手里的杯子,就看见躺在床上的人动了一下手指。他凑近了些,轻声唤道:“小阵平?”
松田阵平缓缓张开双眸。他看着守在自己身边的人,想要说话,微弱的语声却被氧气面罩隔绝。
“你的肺部受了伤,容易呼吸困难,还是暂时不要说话比较好。”萩原研二温柔地制止了他,“这样吧,我来问你,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伤口痛不痛?”
松田阵平略一迟疑,轻轻点了点头。
“肚子痛不痛?”
依然是幅度很轻的点头。
“你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松田阵平下意识摇头,思索片刻,又点了点头。
“是不是受伤的时候才发现的?”
松田阵平勉强笑了笑,继续点头。
“医生说是先兆流产,需要卧床静养。如果之后不再出血,腹痛也停止了,就可以继续妊娠。”
萩原研二握着他没有输液的那只手,用自己的掌心给予它温暖。“小阵平,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松田阵平与他四目相对,犹豫少顷,微微颔首。
“那你要好好休息,尽快养好身体。”萩原研二亲吻着他微凉的手指,温声叮嘱。
等到终于被允许进食时,松田阵平却没什么胃口。
萩原研二拧开自己带来的保温桶,舀了一点粥慢慢喂他喝。他现在不能吃太硬的食物,只能吃粥或者汤面。
松田阵平喝了不到一半,就开始感觉胸闷恶心,蹙着眉不想再喝。萩原研二见他脸色不对,也没再喂他吃粥,担忧地望着他。“不舒服吗?”
“嗯……呕——”
松田阵平没忍住,弓着身子将刚才喝下去的粥全都吐了出来。强烈的晕眩感伴随着耳鸣声笼罩头脑,他吐完了那些粥,仍是不住呕着酸水,额上也冒出点点虚汗。
“小阵平!你没事吧?”萩原研二看得心焦,手忙脚乱地替他抚背顺气。
住院的那段时间,松田阵平几乎什么都吃不下,只能靠输液维持基本的营养。
等诸伏景光伤势好转,能够下床走动时,就和降谷零一起去探望了卧床休息的同期。伊达航也在场,他给大家带了很多吃的,说是娜塔莉亲手做的。
松田阵平不想拒绝班长的好意,勉强吃了一些,没过多久又全吐了出来。他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倒空了胃还是觉得恶心,虚弱地趴在床沿继续干呕,面无人色。
萩原研二看着他吐得七荤八素,不禁眼眶发热,但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动作轻柔地帮他拍背擦汗。
伊达航接了一杯温水,等松田阵平不再呕吐,才递给他漱口。“真的不要紧吗?怎么吐得这么厉害?”
“能不能给他吃点止吐的药?”降谷零问萩原研二,“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已经一个星期没吃东西了吧。”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医生……”萩原研二愁眉不展,“他说为了治疗小阵平的枪伤,已经使用了很多药物,如果再吃别的药,造成的副作用会更加明显,也容易导致流产。”
“所以我决定不吃药。”
松田阵平漱完了口,又喝了些温水,冲淡食道里的灼烧感。“反正只是前三个月容易吐,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以试试吃点酸的水果,说不定能缓解。”诸伏景光想了想,“酸梅或者橘子之类的。”
“景……不如我们还是丁克吧,以后别要孩子了。”
扶着自己的Omega回到病房之后,降谷零回想着松田阵平方才呕吐的情景,至今心有余悸。“怀孕真的太吓人了,我不想你这么辛苦。”
“好。”诸伏景光同意了。
他们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前些年是因为两人都在组织卧底,危险性太高,直到30岁后组织覆灭,才有闲暇考虑这件事。
其实诸伏景光不怕辛苦,但是他尊重零的意愿——养育一个孩子是两人共同的责任,对于双方的身心也是严峻的考验。
在明知道会对伴侣造成巨大压力的情况下,依然执意要求生育,这是一种自私的行为。
松田阵平半夜醒来,发现萩原研二依旧坐在床边。“萩,你不休息吗?总是这样熬夜,身体会吃不消的。”
他揉了揉眼,直到看清萩原研二的脸庞,才惊觉自己的Alpha正在默默流泪。
“怎么哭了?”他见不得幼驯染这副模样,抬手想帮人擦眼泪,却因为躺着的缘故没够到。
萩原研二随着他的动作俯身,握住松田阵平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让他能够摸到自己的脸颊。
“小阵平……你瘦了好多。”
松田阵平已明白了萩原研二夜不成寐的原因。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轻轻替人拭去眼角的泪痕,低声安慰:“我没事的,别担心,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萩原研二用力点着头,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伴侣的手背。他没告诉对方,自己其实不太想要这个孩子——他并非不喜欢孩子,只是觉得时机不合适,毕竟松田阵平现在受了重伤,身体状况并不好。
不过,既然小阵平说想要,他就不会反对,只能尽自己的努力把人照顾好。
关于死神与警校组的故事,详见《氪命救同期的那些年》,这里不再赘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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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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