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新学期开始，高三生要提前返校。
“咳咳——买菜呢你们？”
高三五班的班主任王子刚站在班级前门，对着屋子里刚返校吵吵嚷嚷个不停的学生们重咳了两声。
学生们看见班主任来了，逐渐收起话音，等着老班训话。
怎料今天老班倒是没有一上来就滔滔不绝，浅说了两句便止住话音，对着身后说
“进来吧”
又转身面向讲台下面的同学们
“给大家介绍一下新同学，来自我介绍一下”
王子刚站到讲台里面，示意许凡可以进来了，班里同学啪啪鼓掌。
许凡走进去站在讲台上，对着台下几十个陌生同学说
“大家好，我叫许凡”
许凡的声音柔和又干净，早已褪去了变声期的尴尬，音量不大不小。
她犹豫着要不要象征性地补一句“请多指教”，最终还是没有多言，只幅度不大地鞠了一躬。
“班里就一个空位，你先坐那去吧”
王子刚指了指靠墙倒数第二排的一张书桌说道。
许凡抬头去看，里侧坐着个女生，后面则是一个男生。
那人面带倦容，却很英俊，眼神往台上扫了两眼，就又隔着整个教室瞟到了窗外去。
那是许凡见到江言的第一面，经年后许凡才后知后觉地认识到，也许当年江言仅凭着那漫不经心的一瞥，就闯进了她并不慌乱的心。
许凡点点头走到那边坐下。
高三全年几乎都是高强度复习，王子刚叫了几个同学去帮忙搬复习资料，班主任一走，教室里立马如清晨的菜市场般哄闹起来。
大家交头接耳地疑惑着怎么会有人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转学？
想也知道不是很特殊的情况，不会选这个时候，在这个话题上聊了两句，话题就重新转到了大家刚刚度过的并不长的暑假生活上。
“我的老天哪，这个暑假放不放没什么区别”
前排的女生侧过身对许凡的同桌小声说，她的新同桌也把头探过去跟着交头接耳几句。
许凡把书包挂在椅子上，又从里面拿出文具塞进桌洞里。
八月初的北方还是很热，三楼外的榕树顶端被太阳晒得发亮。
吊扇呼呼吹着，顺着敞开的窗户把搅散的热气往外吹，又跟穿堂风撞在一起。
德中建立在北城区，占地面积不小。
大门左侧是小型足球场，另外半边是室外篮球场等运动场地，林立的常青松柏将其分成一个个区域。
再往里走才是几幢教学楼，侧边两间单层建筑，一个是校礼堂一个是室内体育馆，教学楼背后则是大操场和能容纳千人的露天看台。
高三学生在单独的一栋楼里占据了整个三层，四楼是图书馆、自习室和老师办公室。
一楼二楼则是各种音乐美术教室和多功能教室，平时鲜少有人来，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安静。
大家好像还没有产生丝毫紧迫感，大开着的前后门可以让穿堂风吹过，也把各个班级闲话的声音带进了整个走廊。
“我叫时盈盈，你好”
许凡的新同桌趴在桌子上，小声跟许凡打招呼。
“我叫许凡——”
许凡扎着马尾，侧脸能看见她光洁的额角、修长的眉尾与睫毛，直鼻和下颌线清晰的弧度，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漂亮又英气。
许凡也学着同桌的样子，跟她凑在一起交谈，时盈盈笑着打趣道
“我知道”
许凡也笑了笑，前排的女生这次转身的弧度大了些，几乎整个人都要转过来
“我叫——”
话音没落，整个教室里的哄闹逐渐转变为嗡鸣，最后鸦雀无声，林意也讪讪地转回身去。
“唠啊，怎么不唠了？满走廊就咱们班唠得最欢，明天给你们组团送去说相声多好？”
王子刚话音严肃，说出来的话却很是阴阳怪气，目光往靠墙这一组投射过来，继续说
“林意！人家唠嗑就唠嗑，你都恨不得坐到许凡桌子上去，对新同学这么好奇？下课再聊就憋死你了？”
大家都对着这一小片区域投来注视，想笑又不敢笑出声。
许凡现在知道了前桌没说出口的后两个字，对林意的后脑勺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林意则撇撇嘴，低头一副知道错了的样子。
王子刚又说了他们几句，才叫刚才帮忙的几个学生把刚搬来的资料发下去。
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摞摞的资料和习题。
江言木着脸一个一个发下去，只发他们这一组，许凡趁着大家都在看发下来的书，抬头扫视了一下这间教室。
教室里六排五组，后方角落里摆着清洁打扫工具，和一个很大的带着很多方形格子的柜子，有点像定制书架。
柜子后面的墙上还画着没粉刷下去的涂鸦，想来是上届毕业生画的，五个人穿梭在各个过道间，一个人负责一组。
江言第三次来的时候，许凡收回目光，也没去翻发下来的东西，只是把它们整齐地罗列在了一起。
“谢谢”
许凡小声说道，把江言甩到她桌子上的书和其他的摞起来。
江言愣了下，可能是没想到新同学这么客气，当即也不好继续冷脸。
“不客气”
许凡没有抬头，江言也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去，老班就在前面站着，大家都只能按捺住渴望交流的冲动。
东西发完后，每个人都低头写自己的名字，又把东西收进桌洞，但是桌洞根本放不下。
“你们等会儿可以把放不下的或者暂时用不上的东西放到后面的柜子里，一人一格，等会儿来前面拿便签纸把自己名字写了贴上”
王子刚站在讲台上来回踱步，目光盯着下面的学生来回巡视
“高三了，不是前两年可以混日子的时候了。今年你们的两节晚自习就必须要上了，第三节可以自己选，走读的学生自己安排，住校的呢就全都得上，我会在这陪着你们，走读的想住校也可以随时跟我打招呼，这个暑假期间都给你们家长通知到位了……”
德中不强制是否住校，所以高一高二很多学生，除非家离学校实在太远，否则几乎都是走读。
升入高三，这个距离就被划分得更细致了，十五分钟内以任何方式到不了学校的，几乎都会自发选择住校，毕竟时间宝贵。
王子刚说了很多鼓舞人心的话，大抵都是每年开学的必备演讲，下课铃响，王子刚才收住话音，拎起他的保温杯回办公室去。
“我叫林意！”
老班一走，林意就转过头，坚强地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全，许凡现在知道为什么林意会被点名了，她实在是有趣。
许凡笑了笑，学着时盈盈刚才打趣她的样子，打趣道
“我知道”
三人一齐笑了起来，林意的同桌也转过来，加入她们的闲聊大军。
“你从哪里转来的？”
时盈盈面带好奇地问，另外两人也沉默注视许凡，时盈盈本以为许凡是从本市其他学校来的，没想到许凡却说了个南方城市
“XX”
林意当场夸张地
“我靠我还没去过南方呢，你怎么会想转回来啊？那边多好啊，师资应该也比我们这儿强——”
时盈盈轻轻推了林意一把，林意意识到自己失言，讪讪地闭上了嘴。
想也知道没有特殊情况，谁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上转学，还跨度这么大，学的内容不一样，自己的成绩究竟处在哪个位置还有待摸索，还要适应新环境。
许凡倒是没什么异样，轻声说：“家庭原因，不过这边比南方好，南方热死了”
几个人又把话题转移到这炎热的夏天上。
许凡忽然有些庆幸，没想到大家都这么开朗且友好。
“言哥，下楼打球去？”
江言身边的男生推了他两把，他也不说话，闻言一脸暴躁地连人带椅子往前一拉，也不起身，示意自己让了位置对方可以出去了。
林意闻言抬头看去，眉毛一扬说道：“郑然，你怎么那么有瘾？”
江言没有起身的打算，趴在桌子上装死人。
郑然目光一扫，发现连体委徐闻远都没过来，跟着班长李强去最后排贴便签纸，只得坐下来
“就有瘾就有瘾，你那么爱聊，怎么不坐许凡桌子上聊？”
郑然回嘴，他倒是自来熟。
许凡也笑着转过来，江言的头埋在臂弯里，只露出毛茸茸的发顶。
“你好，我叫郑然”
林意刚刚叫过他，许凡下意识地想起了刚刚林意做自我介绍时的事，含笑道
“我知道”
林意她们又爆笑起来，郑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不妨碍他加入她们，丝毫不违和地跟着一起大笑起来。
江言忍受不了自己头顶传来的爆笑声，猛地起身。
冷漠的桃花眼接上许凡没有落点的目光，两人皆是愣了一愣，江言爆发不出来，把苗头对准身边的郑然，按着他的脑袋怼到了桌子底下去。
几人收住笑音，林意大声起哄
“来人给小然子接盆水放底下！”
江言困得要死，又被吵得睡不着，每每觉得自己就要神游过去，又被迫被拉回现实世界，往返几次只觉得心累不已。
“干嘛去了你困成这样？昨晚上撬校花的门去了？”
徐闻远跟李强贴好纸条，走过来笑着说，又跟主动跟许凡打招呼，许凡一个个记下。
“熬夜，熬大夜”
江言一脸羊尾地靠在椅背上。
校服领口开着枚扣子，露出半截小麦色的脖颈，略微迟钝的双眸却丝毫不显得晦暗，只在颓废中夹杂着些许迷茫。
第一堂课还是王子刚的课，没给他们更多从假期中收心的过程，直接开始了他们高三的第一节课。
今天没有过多内容，各科老师把重点简单过了一些，为明天的摸底考做个准备。
开学第一天，没有晚自习。
放学后许凡摸出手机，跟林意和时盈盈加了个联系方式，顺便被拉进了两个同学群里，区别是一个里面有老师，另一个则没有。
有老师的群里清一色的收到。
没老师的群里聊得就五花八门多了，许凡进入群里后往上翻了翻，又在校门口跟两人道别，沿着已有稀疏落叶的街道慢慢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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