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般怎么和领导层沟通？”
段长川一本正经问。
黑皮，“？”
说话怎么局里局气的。
黑皮踌躇斟酌着语句，忐忑道，“书信沟通？”
段长川来了兴趣，问 “书信？你们现…我们现在都用手机啊。”
黑皮厚颜无耻，摸摸脑袋说，“主要写书信检讨沟通。”
段长川 “……”
语言的魅力时刻。
“你们去吃饭吧，我下午有事。”段长川拒绝了黑皮热情力邀。
……
第二天，段长川果然又来缠着仲宣一起去吃饭了。
段长川不疾不徐地跟在仲宣身后，神色慵懒，眼神一寸寸描摹出仲宣的腰线，脖颈，耳后。
“你要吃什么？” 段长川问仲宣。
仲宣的声线里勉强压着恼怒，说，“鸭脖肉。”
段长川皱了皱眉，说，“那玩意儿肉少，你喜欢吃？”
仲宣，“……？” 熟悉的不祥的预感又来了。
“ 你知道鸭脖肉是什么吗？”仲宣转头，看向段长川。
段长川无比自信，抬抬头，“鸭子的脖子啊。”
“……”
无尽的沉默。
段长川歪了歪头，不知道仲宣在五官乱飞些什么。
“我说的…”仲宣深吸一口气，说，“是老鼠！”
指鼠为鸭。
“那个肉也少，不够你吃。” 段长川诚心说。
仲宣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道，“我吃？”
他大抵是病了，都产生幻觉了。
“你想吃吗？我蛮会烤的。”段长川沉思半刻，说“但是我不建议你吃，你这个身体，我怕你吃了生病，而且肉也少。”
仲宣张大嘴，一副呆滞的样子。
“你……”
仲宣挠挠头，
“我……”
仲宣内心已经脑补了，一个穷苦的少年，小时候孤苦无依，只能抓老鼠来吃，长大之后被富裕的父母找回，还是忘不了自己小时候吃老鼠的阴影。
仲宣走进段长川，抬高手拍拍段长川的肩膀，说：“我们还是去吃稀饭吧。”
段长川亲眼看见仲宣的表情从复杂到怜悯，挑了挑眉，没有反驳仲宣。弯了弯眉眼，说“我想吃肘子，但是我吃不完，陪我一起好不好？”
仲宣重重点头，说，“我陪你！”
真好哄。
段长川长臂一伸，拦住仲宣的肩，把人半圈在自己的怀里，
“我带你去”
……
晚自习放学后，仲宣摸着自己还饱胀的肚子。
好久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肘子了，段长川看起来牛高马大一个人，饭量居然还不如他。
仲宣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热的脸，感受到了万恶的资本主义的魅力。
仲宣慢慢走回了自己破烂旧街区，路灯一闪一闪，气氛阴森。
一道幽怨的声音从他小腿边传来，什么东西紧紧扒在了他的身上，
“仲宣～”
仲宣差点跳起来，把脚上的玩意儿踹飞。
“宣哥哥！”
仲宣一低头，发现是熟悉的面孔。
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紧紧地抱住仲宣的腿，仲宣伸手把小孩拉起来。
“兰兰你差点吓死哥哥。”
小男孩拉着仲宣的手咯吱笑，“哥哥哥哥。”
仲宣伏地身子，把兰兰抱在怀里，满是宠溺，“公共场合，不要乱下蛋。”
兰兰'哥哥哥',叫得更凶。
“妹妹呢？”仲宣掂了掂小孩哥，一段时间不见，长势喜人。
“妹妹被拐跑啦。”兰兰甜甜地笑到。
“什么！”仲宣破音。
兰兰恶魔低语，“她现在天天花痴帅哥哥。”
仲宣，“……？”摸不着头脑。
兰兰挂在仲宣的脖子上，说，“回家！”
仲宣无奈，只好抱着小孩往兰兰家里走。
“李阿姨，我把兰兰带回来了。”
仲宣掀开小超市门口的塑料帘子，一大一小走进超市，一个人都没有。仲宣东瞅瞅西瞧瞧，兰兰跟着东瞅瞅西瞧瞧，两个脑袋挨在一起活灵活现的转动。
兰兰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个伸手，即将拿到自己想吃的零食。
一道吼声刺破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耳膜。
“申兰你今天敢碰那包零食我打死你！”
小孩哥立刻把手缩回去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下一句是什么来着？小孩哥心里已经开始演绎自己未来想吃多少吃多少的光明前景了。
河东狮吼下一秒立刻变得温柔，“阿宣来啦。”
小孩哥埋进仲宣头发里，原来是他不配了。
尽管听了很多次，仲宣还是会被李阿姨的大嗓门震得晕乎。
“嗯，路上偶遇到兰兰了。”
小孩哥从脑袋里冒出脑袋，摇摇手，深沉道，“每一次偶遇都是我的蓄谋已久”
仲宣“……”
李阿姨“……”什么丢脸玩意儿。
“今天就住咋们家，申君在楼上等你讲故事呢。”
小孩哥立刻反驳，“妈妈你骗人，妹妹一直在花痴别的男人，只有我对宣哥哥一吸伊伊。”
“……？”
仲宣反应了两秒，直到看见兰兰漏风的牙。
“他回来了？”仲宣问道。
李阿姨揪住小孩哥的耳朵，把人给摘下来了，说“嗯，今天就住阿姨这儿。”
仲宣充满谢意地看向李阿姨。
李阿姨拍拍他的肩膀，说“快上去洗漱。”
出于人道主义，仲宣问“我把兰兰一起带上去吧。”
李阿姨摇手拒绝，说“不用不用。我要对他实施爱的感化。”
仲宣看了看小孩哥，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了。
仲宣往楼上走的时候，听见底下传来凄厉的 “少年自由少年狂……”，
仲宣，“……”
小孩哥还是太全面了。
总有365度无死角的找揍方法。
“君君？”仲宣敲敲门，问“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
仲宣想到申君的性子，按耐住自己想立刻推开门看看情况的担忧。
门被打开。
里面冲出来一个粉色的物体，眼看就要撞在仲宣身上。
仲宣早有准备，降低下盘，一伸手接住冲过来的穿着粉色睡衣的小人。
“宣哥哥！”
仲宣把小姑娘抱起来，“君君。”
“宣哥哥！宣你！”，霸道小孩姐的表白说来就来。
“……”，这两小孩绝对不能再随便看电视了！
仲宣这辈子听到的土味都被小孩哥小孩姐说完了。
申君看着仲宣的脸，没有犹豫，吧唧一口就亲上去。
小孩姐霸道擦嘴子，正想再撩一下哥哥，
就被仲宣眼疾手快地掐成了一只小鸭子。
“呜呜？”
“君君乖，不要学你兰兰哥哥乱说话，你听他在下面哭的多惨啊。”
说罢，耳边就传来楼下的声响。
“爱你不跪的模样！……去吗？！…”
仲宣按住额头，小孩哥还切换歌曲了。
“不跪的模样？申兰，你跪着不服是吧？”李阿姨的大嗓门紧接着传来。
申君抱紧了仲宣的脖子，自己也跟着缩了缩脖子。
妈妈凶，妈妈坏
哥哥吵，哥哥坏
“宣哥哥帅，宣哥哥好。”
说完，君君又抱着仲宣吧唧两口。
“……”几天不见，君君的颜控又加重了。
仲宣收拾完自己，把还在吸溜鼻涕的兰兰提到床上，君君早就在床上等着了。
左边一个正在抽噎的小孩哥，右边一个对他的脸虎视眈眈的小孩姐。仲宣一手抱一个，闭上眼睛，“晚安。”
两个小孩凑近仲宣，一边脸一个kiss，乖乖道，“宣哥哥晚安～”
身边是小孩子特有的奶味儿，仲宣很快就入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仲达康回来了，那个老东西又进入他的梦了。
他又梦见了仲达康，他那个亲生的爹。仲达康一直是个嗜酒的人，不过以前仲达康只是在下班之后才喝酒。
后来仲达康失业，仲宣出生了。这个无能而暴力的父亲常常对他和妈妈拳打脚踢，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忍受不了家暴跑了，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面对仲达康的怒火。
后来仲达康找到工作了，但仲宣的日子并没有因此变得好过多少，仲达康仍然是那个仲达康，好不容易挣了点钱就拿去吃喝嫖赌了，偶尔回到家，对着仲宣就是非打即骂。
孩童时期的仲宣，身上总是带着伤口。
这里附近的小孩都知道仲宣是没有妈妈的孤儿，小仲宣性子懦弱，胆子又小，同龄人就逮着仲宣一个人欺负，这种欺凌一直持续到了仲宣读中学。
幸亏仲宣争气，从小到大学习都很好，从初中开始领取补助。
高中进入二中以后，二中对贫困学生的补助一直很充足，这些钱，也足够仲宣省吃俭用自己养活自己。
李阿姨在他们小区开超市，从小看着仲宣长大。李阿姨和他丈夫都很心善，要是看到仲达康回来了，就会叫着小仲宣去她家睡觉，以此躲避仲达康喝醉之后的毒打。
仲宣因此一直很感激李阿姨，他还想着，等他以后挣了大钱，就拿来给李阿姨换新房子。
要是仲老头生病进医院，他就第一时间把他的管子给拔掉。
小时候每次他被仲老头打过后，仲宣就躲在床脚阴暗，他想象着仲达康未来在工地上发生事故，最好从顶楼上摔下来，他能够狠狠分得一大笔抚恤金。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如愿，诶，生活不易，小仲宣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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