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昏暗闪烁，破旧的灯管裸露着的电线，时不时还有电流的滋啦声。
脏污的墙壁剥落了大块大块的墙皮，斑驳不堪，血渍和油污因为时间长久的缘故而呈现出黑红的色泽，令人作呕。
最让人胆寒的是沉闷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像是把人的内脏挖出来晾晒后散发出的腐烂味道。
随着一盏盏灯的渐次亮起，他们终于看清了整个屋内的景象。
反应最强烈的是高诚锐。他神色骤变，脸色惨白如纸，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不怪他反应强烈，越子奇和王匪同样满脸震惊。
这里和语音播报的内容一样，确实是个屠宰场，但是，整个屠宰场的主角却只有高诚锐一人！
无数个“高诚锐”闭着眼睛，被铁倒钩刺穿皮肉，整整齐齐地悬挂在一排排结实的支架上，和现实里肉铺挂的牲畜肉一样。
无数台传送机械轰隆隆旋转着齿轮，将一个个“高诚锐”送上屠宰台。
更诡异的是，屠宰台旁边的屠夫，也都是“高诚锐”，他们面无表情，手起刀落，麻利地剁掉“高诚锐”们的头，又将剁掉的头扔进垃圾箱，剩下的身体被传送带送到绞肉机里。
垃圾箱里装着满满的头颅。
绞肉机发出嗡嗡的机械声，排出的鲜血灌满了一桶又一桶，处理好的肉糜被装进了保鲜袋里。
整个场景触目惊心，惊悚至极。
“今日的屠宰主题是——你！”
高诚锐嘴唇颤抖，眼球布满血丝，这句话像是一句魔咒，不断地在他脑子里一遍遍重复低语，在他的大脑里形成了致幻的漩涡：
“今日的屠宰主题是——你！”
“今日的屠宰主题是——你！”
此时，离他最近的一个屠夫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露出了亲切的微笑，“嗨，你怎么在那儿站着，快过来呀。”
高诚锐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两眼浑浊呆滞，又散发着渴望的神采，一步步向屠宰台走去。
屠夫“高诚锐”继续说：“我们就是你，你就是我们，想明白了吗？”
接着，全屠宰场挂在架子上待宰的“高诚锐”忽然都睁开原本紧闭的双眼，整齐划一地看向高诚锐，异口同声地齐声念道：
“我们就是你，你就是我们，想明白了吗？”
高诚锐像疯魔了一般，兴高采烈地手舞足蹈，拍手回应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说完就向屠宰台冲去！
越子奇大惊失色，脸色铁青，和王匪一起死死拽住他，“你疯了！你过去找死吗？！”
但是高诚锐不知为何，力气大得惊人，两臂一甩便将两人甩开，发疯般冲向了屠宰台，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安然躺在上面，像其它的“自己”一样。
而屠夫“高诚锐”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冷漠样子，手起刀落，高诚锐的脑袋被剁掉，被扔进垃圾箱。
接着，他的身体被送入了绞肉机。
整个过程和其它所有“自己”毫无差别。
高诚锐死了，被自己杀死了。
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更浓郁了，亲眼目睹这一切的王匪终于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
越子奇脸色难看得像是要滴出水，他额头青筋突起，攥紧拳头，“我艹他X的，又死了一个......”
两阵营的人数，从4v4到3v4，现在又成了2V4。
他们成员减半，而普通玩家阵营却还都好好的一个没死！
要知道，两阵营是按存活人数来论最后的输赢的，结果现在他们完全成为了劣势的一方。
眼前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明明在追杀那个女玩家，怎么就到这种恐怖的地方来了？
而且进入这里后，他们的隐身道具似乎失效了。
越子奇心电急转，他脑中闪过无数的种想法，最后终于注意到那条忽然出现的规则：
【如果你在教学楼里看到一扇红色的门，最好不要走进去哦，里面会有无数个你，但你一定要记得谁是自己！】
红色的门，刚刚他们确实跟着女玩家进入了一扇红色的门，才到了这个鬼地方。
......他们在这个女玩家的诱导下，无意识地触犯了规则。
规则，额外的，崭新的规则......难道是那个女玩家针对他们搞的鬼？
为什么她能制造新的规则，难道这是她的伴生技能？
但是她自己也进入了这扇门里。
所以现在她也在这里面，情况并没有比他们好到哪儿去。
他们得找到她，杀了她，越子奇深呼吸，咬了咬牙。
越子奇刚准备喊王匪一起找，而这时，屠宰场里的状况又变了。
眨眼之间，满屠宰场的“高诚锐”消失不见，这里瞬间变得空荡荡，只有血还在滴滴答答流淌着，好像刚才发生只是错觉，他们来到了一个无人禁区。
而下一秒，仿佛电影跳帧一般，整个屠宰场又挤满了“人”——待宰的尸体，面无表情的屠夫。
机械继续轰隆隆地运行着，整个画面看起来有种诡异的秩序感。
然而这一次的主角换了，不再是高诚锐，而是王匪。
王匪看着满屠宰场的“自己”，联想刚才高诚锐的惨状，顿时心惊肉跳，双腿发抖。
这时候，越子奇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瞪着他，“别瞎几把害怕，你理智值掉得越快，死得就越快。”
如果说他们陷入到了“规则”之中，那么一切都能解释得清了。方才高诚锐一定是被吓得理智值过低才会被蛊惑，最后做出不正常的行为，死在这里。
无论面对什么样的规则，保持理智才是最根本的求生之道。
屠宰场对准的目标有什么变换规则呢，难道只是随机的吗，死了一个就再换一个？
越子奇扫视一圈整个屠宰场，终于发现了端倪。
在不远处，有一个挂起来的旧木牌，木牌用鲜血写着“王匪”两字。地上还有一个碎了的木牌，像是刚刚掉下来摔碎的，拼凑在一起就是“高诚锐”。
看来谁的木牌被挂起来，这个屠宰场的目标就会变成谁。
越子奇强忍着恶心和恐惧，穿过这些屠夫和尸体，走过去看了看，幸好这些“王匪”对他视若无睹，他才得以顺利走到目的地。
他发现地上还有两个备用的木牌，一个写着他的名字，一个写着陌生的名字——安睿。
看来“安睿”就是那个女玩家的名字了。
越子奇笑得很阴冷，他拾起安睿的木牌，用其取代了王匪的木牌，挂在墙上。
果然，在挂上安睿的木牌后，屠宰场再次清空，灯光闪烁几下，这里又变成了安睿的主场。
越子奇想放声大笑，他心想，这下看你还能怎么样！
等着被绞肉机打碎成肉泥吧！
就在他兴奋地觉得安睿必死无疑，自己马上就要赢了的时候，一阵低低的笑声传来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脆但冰冷的笑声在一片机械声和剁肉声里显得如此突兀，就像井然有序的钢铁工厂里混进来一个异闻故事里的精灵，高傲地俯视一切，嘲笑这里的所事物都是如此滑稽可笑。
是谁在笑？越子奇和王匪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笑声戛然而止，半刻沉寂之后，一阵不急不徐的脚步声传来，哒，哒，哒......
有人从远处的阴影向他们走过来。
很快，越子奇便看清了她的面孔，是安睿微笑着的美好面容。
“果然是你！”越子奇咬牙切齿，“你还有什么可嚣张的，你马上就要死了！”
安睿歪歪头，表情带着一种纯真的不解，“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越子奇身子僵了一下，他察觉出不对劲了。
为什么她好像......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按理说，这种环境会对她造成一定的精神污染，然后就是理智值的下降，当理智值降低到一定程度时，她便会像高诚锐一样主动走向死亡。
除非，除非她一点恐惧都感受不到，理智值一直维持在巅峰。
但这怎么可能呢？没有人看到无数自己被屠宰的场面不会害怕！
他还没来得及细细深究，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安睿发出疑问之后，全场所有的“安睿”都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同样的神态，同样的语气，连歪头的角度都是一样的，其它“安睿”仿佛都活了过来，像牵线木偶一般随着安睿的动作而动作。
无数相同的目光聚焦在越子奇和王匪身上。
无数张同样甜美的脸露出了一样的微笑。
无数个相同的声音在屠宰场里回响，唱歌一般的迷幻语气——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一时之间，越子奇和王匪竟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安睿，她们没有任何差别，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屠刀。
越子奇甚至感觉，所有的“安睿”都是安睿。她们共享了意识，共用同一个大脑......
他手心开始冒汗，恐惧开始一点点蚕食他的心脏，他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个样子，安睿不但没有受影响，反而操纵控制了所有的“安睿”......
安睿们整齐划一地擦亮了手中的屠刀，缓缓抬起胳膊。
无数泛着寒光的刀尖对准了两人。
她们笑盈盈地说出了最后的死亡宣判：
“今日的屠宰主题是——你。”
精神状态不好的时候写出来的东西就很奇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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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冬暮大学怪谈（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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