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武元元照旧抱着木盆去洗衣,不过她昨夜从厨房拿了剩下的半块鸡胸肉,还从她爹的药箱里拿了几棵止血草。
清晨的山村,笼罩着一层白蒙蒙的水汽,武元元刚出门就碰上了同村的赵婶子,就是她每天在上游洗她那七岁孙子的尿布,都七岁了,还尿裤子。
“早,婶子。”武元元笑着同赵婶打招呼,她一笑,脸上便露出两个甜甜的小梨涡,圆溜溜的眼睛似乎被清水洗涤过,清澈透亮。
“早,”赵婶子回道,突然,女人似乎是被什么感应到了,猛地拉住武元元的胳膊,谁知武元元的力气更大,赵婶子没拉住还差点摔倒。
“你早上偷吃你娘的鸡肉了吧!”赵婶满脸自信地说。
狗鼻子吗?这么灵,隔着木盒都能闻到。
“哪有,是我爹衣服上的肉香。”武元元将木盆使劲抬到赵婶的鼻子下。
一股狐臭味夹杂着昨晚的鸡肉香一同飘进赵婶的鼻子,又臭又香,更加恶心了。
“去去去,快拿走。”赵婶捂住鼻子匆忙跑开。
红彤彤的初日从东方升起,血色一般的朝霞布满东边的天空。尸鬼林上方的瘴气似乎稀薄了些,颜色也没有那么黑了。
武元元在溪边放下木盆,摘下两片虎耳草交叠成盛水杯,在溪水边舀了一捧水,朝着男子的方向走去。
男子衣袍连襟出缀饰着几颗海珍珠,在日光下盈盈发出微弱的白光,昨日就是这点微光吸引了武元元的注意力。
武元元小心地捧着手中的水,没有洒出一滴出来,走到男子身边,此人似乎还没醒,半倚着身子靠在树下。
想起男子昨日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但她也没什么药,也不懂什么医理,只能先拿些阿爹的止血草给他止止血,不死就行,她还想去仙门呢。想到此处,武元元掀开男子的衣袍,想先看看他的伤口到底有多严重。
才碰到衣袍,男子似乎惊醒,释放出一股强大的灵压,白色光芒四处荡波,武元元被震得飞到一旁,险些就被扔进溪水里了。
那人猛地睁开双瞳,泣血的双眼充满戒备之意,他警惕地看着趴在不远处的少女,一道剑意从手中使出,还未击中武元元,就消失殆尽了。
他的灵力枯竭了!
灵力耗尽,男子又倒在地上,那双泣血的双眸恢复往常,只是失去了色彩,无神茫然环顾四周。武元元倒是差点被击中面门的剑吓死了,方才是差点又死了,好险好险。
见仙人慢慢冷静下来,武元元壮着胆子,重新从溪水里接了一杯水,送到男子的嘴边。
“喝水吗?”武元元问道。
仙人撇开头,凌乱的发丝交缠错落洒在脸庞上,一双如画的眉眼冷漠地看向别处。
明明嘴唇都干得裂开,却依旧拒绝武元元的水。
武元元只好放弃,将那捧水小心地放在地上,然后转身去溪水边洗衣服去了。
她偶尔会回头看向那仙人,只觉那人如同已经死去的鱼,只留着一口气无力地躺在那等待着死亡,毫无生机,成群的蝇虫围绕着他的伤口舔舐着。
武元元丢下手中捶衣服的棒槌,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纠结,眉头微微皱起,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周围的环境似乎也因她的沉默而变得静谧起来。
洗衣盆中的水波纹渐渐消散,只剩下几滴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武元元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迈开步伐,朝着男子的方向走去。
她开始扯下男子身上脏乱血腥的衣袍,将它们丢在一旁,武元元力气很大,仙人失去了灵力,竟然挣脱不开武元元脱衣服的手,失去血色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羞耻的红晕。
“岂有此理,放肆,放肆。”仙人气极了,但口中骂来骂去都只是这两个词。
武元元动作很快,她将衣服扒到只剩下一件亵裤,又从木桶里拿出一件昨日晾干的阿爹的衣服,从元晋的衣服上再次扯下一块布料试水擦洗着仙人的身躯,这个活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也干过几次,有时候阿爹捕猎受伤了,她和娘就会一起帮忙清理阿爹的伤口。
至于为何扯元晋的衣服,那还不是每次娘给他做的衣服都是最好的布料,这位可是她的重要人物,能随便对待?!
男子的身躯并不像话本中所说的仙人一样身体纤瘦,反而有结实的肌肉,也许是长期穿着宽大的衣袍,内里的皮肤反而比她还要白,武元元小心地擦拭着伤口,血污洗净后,她惊讶地发现昨日那只断的小腿,今日竟然奇迹般地自己好了,身上其他的伤口或多或少地也已经结疤不再流血了。
惊人的恢复速度!怪不得世人总想求仙问道,原来当仙人这么爽!武元元暗测测羡慕着。
“衣服放在这了,我就不帮你穿了。”武元元不敢再帮男子穿衣服了,方才他挣扎的那般强烈,她都怕这仙人会不会一个想不开,再使个仙术,给她杀了。
武元元转过身去,不再去看男子,免得他不好意思,虽然她已经给人家擦洗全身了。
半晌,身后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好久,这声音还是没停下,武元元想着不会是内伤没好,不能自己穿衣服吧,便悄悄转过身。
男子裸着上身茫然地四处寻找衣物,他似乎看不见?!
武元元悄悄走到男子身边,将衣服丢到到他的手边,男子拿到衣服后,摸了摸布料,然后丢到一旁,继续摸索着,直到找到自己被脱去的衣物。
“那衣服上都是血污,我给你洗干净再穿吧!”武元元见他依旧固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
“走开!”仙长的声音虽然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武元元还想说些什么,却沉默了。
仙长盘腿端坐在树下,深吸一口气,强行运功,逼出一丝贫瘠稀薄的灵气,将沾染血污的仙袍清洁干净。强行运功后,仙长吐出一口血,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穿上自己的衣袍后坐在原处闭目休息着。
武元元被此人的行为看呆了,明明都病得要死了,还要面子,省下这些灵力修养身体不好吗?她拿出怀中揣着鸡肉,用草叶包住放在仙人面前,然后转身端起木盆就回村了。
午后回到家中,武元晋发现自己的衣服又破了一个大洞,哭着闹着非得让他娘打武元元,武元元力气大,上前使了暗劲拍了拍元晋的后背,元晋一下止住了哭声,他姐这一拍,给他后背骨头都快拍断了。
当天夜里,武元元又被罚不许吃饭,索性她便翻墙出门,去河里抓些鱼。正好熬汤给仙长补补身子,顺带表示歉意。
第一日。
武元元将抓了一宿的鲫鱼炖汤带给仙长,仙长冷漠闭目坐在树下,任她怎么说,怎么劝都沉默不语,双唇紧抿着。武元元无奈,只好便宜了她自己的肚子了,大口大口喝完鱼汤,然后顺带将鱼肉吃干净了,就是这鱼刺多,肉还少,武元元险些就被鱼刺卡住了。
第二日。
武元元将她爹昨日带回家的烤羊蹄割下几块肉带走,仙长依旧不吃,还是很冷漠。不过仙长身上的伤似乎好些了,脸上伤口疤痕已经褪去了,露出姣好的面容。
第三日。
武元元今日不仅带了饭食,还从河边采摘了一捆荷花,荷香扑鼻,很是清新,仙长目光移动了片刻,眼神朝着荷花停留了一刻,便又扭过头不去看她。
武元元见他有所动容,便日日采摘些花草,有时是萱草花,有时是茉莉花,每日清晨天不亮她就早早出门去摘些花。
第五日,第六日日日如此。
第七日傍晚,
仙长在树下等了很久,才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前方走来,手上捧着一大束含苞待放的荷花,一瘸一拐地朝着他走来。
“今日我来迟了,对不起。”武元元捏着衣角低声说道,裤脚上还沾上了荷塘里的淤泥,现已经干结黏附在衣服上,用力搓一搓,就干净了。
她照常打开布包,从里面拿出用菜叶包裹住的饭食,今天有两条烤鱼,把花放在一旁后,武元元将手中的烤鱼放在仙长的手边,这几日虽然仙长依旧不与她说话,但她感受到仙长对她的态度没有那么冷冰冰的了,果然坚持就是胜利,而且这几日她暗中观察过了,仙长的伤已经好了差不多了,几乎已经完全痊愈了,相信过不了几日,她就可以请求仙长带她一起回金云门。
烤鱼真香,这是她在双庆伯家的鱼塘里抓的,鱼肉清甜,一点腥味都没有,武元元埋头啃着烤鱼。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仙长问道。
这么多天,他还是第一次开口说话,除了那日强行给他换衣服,自那以后,仙长一直都是很冷漠,总是闭口不语。
开口说话,说明仙长已经不生她的气了,机会来了,武元元放下手中的烤鱼,低垂着脑袋思考着怎么回应,至少要说得很可怜,这样才能请求仙人带她去仙门。
仙长以为武元元有难隐之言,不敢说出口,便走过去捧起她采的那束荷花,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若是有难言之隐,就不说了罢。这几日你对我的照顾,我都……”
“我说,”仙人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武元元打断了,她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仙长,眼圈通红,泪水噙在泪眶,“我阿爹说我一点活都干不好,总是将弟弟的衣服洗坏了,便要罚我不许吃饭,还说要把我卖掉给阿弟凑路费。”
“我不愿意,便顶撞了阿爹,他便抄起竹棍打我。”武元元说着说着哭声越来越大,说起话来也一抽一抽的,“仙长,你说我每次……从早到晚替家里干活,阿爹他……还说要……卖掉我,我还不如二妞家的黄牛。”
武元元的话半真半假,他爹打她是真,也确实是因为她总是扯坏元晋的衣服,但没说要卖掉她,但不这么说,她怎么让仙长带她走。
“仙长,你带我走吧,无论去哪里都行,我给你做奴做婢,只要你带我离开这。”武元元说着说着扒住仙长的衣袍,抹了一把鼻涕泪水。
仙长看见少女哭红的眼眶,即使有点嫌弃她的鼻涕泪水,终还是放下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阿爹这样偏心实属不对,但你就这样和我走了,你阿娘怎么办?”
“我阿娘更不在乎我了,我经常都吃不饱,阿娘总是把好吃的都留给弟弟吃。”
这也是实话。
仙长心中泛起一丝怜悯,眉头微蹙,似乎在内心挣扎,手紧握又缓缓松开,“好吧,三日后寅时初刻,我会在此等候。如果你改变主意,也无妨。”
“我愿意我愿意,多谢仙人。”武元元兴奋地一抹脸上的泪水,露出两个小梨涡,开心地笑着,她总算是踏上主线任务之途了,苍天啊,终于不用天天干农活,洗脏衣服了!她究竟是来游戏世界完成任务的还是来做牛马的!太不容易了。
这位仙长,我劝你现在不要装的这么高冷好吗,你冷漠的态度刺到我们元元宝宝了(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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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仙长,你带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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