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约定期限

融化?

江寻昼靠在门上,视线落在那碗黏液,难以想象一个人会怎样融化。

“所以?”

男生扶了一下镜框,动作生疏,嗫嚅着唇:“你做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江寻昼两眼一黑,庆幸现在不是在录综艺,没有摄像机。

什么做不做的,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你想让我怎么对你负责,要钱,还是要什么?签名,合照?”

江寻昼觉得不对,怎么莫名其妙就被这人带跑偏了?

他拿出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只想赶紧把这个男生打发走,然后回家吃午饭。

“都不要。”男生心里想着“要你”,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主人,我想跟你回家。”

“噗!咳咳咳……”

真是语出惊人,江寻昼眉头一皱,被呛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水都顺着下巴滴下来,洒在胸口的衣服上。对方一口一个主人的喊,可自己没有那种癖好。

“别叫我主人。”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慢条斯理擦掉水渍:“如果没学会人类语言,就先回炉重造。”

“主……男人!我真的会融化的!不在你身边的话。”

男人。好一个男人。对方都要急死了,桃花眼中含了些水汽,话到嘴边又憋回去。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信我?”

江寻昼擦了擦嘴角的水,再次平复心情,拿钥匙开门的动作更快了。

门打开后,他正打算先拉着男生进家,对方却提前抓住时机,找准空子一闪身想从缝隙中溜进去。

结果就是,江寻昼没有稳住重心,毫无防备地被人扑倒。

“啊,救命!”

江寻昼反应快,及时接住男生,自己的后腰却磕在冷硬的地板上,万幸是没摔倒头。

他穿得不多,衣物也起不到什么防护作用,痛感传来,他却一声不吭。两个人一上一下地搂在一起,几乎是脸贴着脸。

“你、你不起来吗?”

江寻昼不是不想起来,而是太疼了,他一时间起不来。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一会。江寻昼的注意力,不知怎么跑到了男生脸颊的绒毛上,胸廓震动,语气不善。

“你压着我,我要怎么起来?强闯私宅之前也拜托你带上脑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也不要赶我走。”

男生立马服软,挣扎着从江寻昼身上爬起来。他很轻,压在身上并不觉得难受,如果这人没有乱碰自己别的地方的话。

“把门关了。”江寻昼小腹紧绷,咬着后槽牙:“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走进客厅,看着坐在沙发上冰着脸的江寻昼,咬了咬嘴唇。

只有那些被摆在货架上售卖的史莱姆才会有名字。他虽然不是垃圾,但是是三无产品,甚至都没成型。

没有名字,没关系,他给自己取了一个,照葫芦画瓢嘛。

“我叫糯糯Duang Duang Q.Q水蜜桃。”

“什么Q.Q糖?”

江寻昼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鸡皮疙瘩起一身。

“糯糯Duang Duang Q.Q……水蜜桃。”

不如无名氏。

江寻昼闭了闭眼,这个名字他叫不出口,甚至不想重复一遍。

“这个名字比较适合出现在饮品店里。”江寻昼神色淡漠,一语道破:“你没有父母,也没有人类的名字。”

男生似乎也觉得有点羞耻,有些不适应地站在一边。

“没有,都没有。”

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家庭残缺的人。虽然史莱姆不需要有父母,而人生来就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

“那你想要吗?名字。”江寻昼神色缓和了一点,注意到男生有些无措,言简意赅:“过来,坐下。”

“我想要。”

男生瞬间展露出笑颜,亮着眼睛坐过去。

本来打算直接搂住江寻昼的手臂,但看了看对方的脸色,还是放弃了,规规矩矩地坐在旁边,似乎刚刚的不自在只是伪装。

但他还是谨慎的,不想被抛弃,不想被赶走。他就是一个史莱姆,没有父母也没有家,离开主人还会融化。

“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桃?”

见男生又打算重复一遍,江寻昼一脸黑线,伸手制止,拿起手机开始翻看百家姓。

刚刚摔倒磕到腰,今天应该是去不了健身房了。先跟这个人把眼前的事情理清楚,免得日后徒生事端。

姓氏这么重要的东西,思来想去,江寻昼还是决定让对方自己挑。

“识字吗?”

“当然了,我很聪明的。”男生接过手机,自然地双指放大屏幕。

这操作都会,他真的是史莱姆?

“识不识字和你聪不聪明没关系。”

江寻昼下意识又想翘二郎腿,想到坏习惯不能传染给这个尚未被尘世污染的史莱姆,还是放下了腿。

“就这个吧!司,司命的司。”

江寻昼一挑眉,他还挺会挑。司在百家姓里排行第185,跟自己的身高是同一个数字。

“司、桃。”

他在唇齿间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那股清甜的桃子味似乎也经久不散。弯弯绕绕,最终又回到司桃的衣领上。

“好听吗?”司桃问江寻昼。

“你觉得呢?”江寻昼不回答,和对方静静对视着。

“我……”

司桃还是在认真观察江寻昼的神色,似乎只要江寻昼皱一点点眉,他就可以立马说“不好听,换一个吧”。

“不要看我。”

江寻昼用手指勾下司桃的眼镜,捂住他的眼睛,或许也是想挡住那道炽热得过分的视线。

男人的袖口,有苦艾和冷杉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顺着手掌,浸透在司桃的眼睛里。

“自己的名字自己拿主意。”

“嗯。”司桃小声说,手掌拿开,他重新看见江寻昼冷淡的眉眼。

心里有一瞬间的不安,但还是遵循内心点点头,再次开口:“好听。”

江寻昼把玩着手里的金丝眼镜,温度略微有些低。

“你们……史莱姆,还有近视的?”

“我不近视。”司桃摇摇头:“这个是我觉得,你会喜欢。”

江寻昼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在《夺命连环call》中,心内科医生林青觉就经常带着金丝眼镜,出现在队长于晏身边。

这都要学吗?为了讨自己欢心?

“但是我没有买到和上面一模一样的。”

江寻昼看看手中的眼镜,语气严肃:“有没有度数?”

“有的。”

不近视,但戴着有度数的眼镜。江寻昼略觉无语,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不头晕?”其实有一点,司桃在心里回答。

他直勾勾地看着江寻昼,声音黏软:“我可以克服的。”

江寻昼避开司桃的视线,修长手指点着米白色的沙发皮革,若有所思。

“那你刚刚假装看不清我,实则是要戴上精心准备的眼镜,让一切顺理成章。你在演戏?”

司桃被戳破心思,慌乱了一瞬,然后镇定下来。

“是我演的,但是其实我也好奇,人类的眼镜戴起来是什么感觉。”

好奇心害死史莱姆。江寻昼心里嗤笑一声,不多纠缠,换个角度继续盘问:“市场上那么多史莱姆玩具,为什么就你成精了?”

司桃看起来也云里雾里的,撑着下巴,犹犹豫豫。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在制作的时候,还加了一点别的东西?”

江寻昼皱眉回忆起来,还是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正打算开口,被司桃抢先。

“想不起来没关系的,也不全是你的责任,我自己本来也很想化形。”

说完之后还眨了两下眼睛,乖巧得不行。江寻昼也是第一次遇到,除粉丝以外这么给自己面子的人。

但总觉得对方对自己有些过分讨好。难道司桃本身就这样?这样的性格,会在社会里吃很多亏。

“你今年多大?别告诉我刚出生十一个小时。”

江寻昼对时间很敏感,他看了一眼手表,距离自己制造出那碗史莱姆,已经过去了大约十一个小时。

“年龄很重要吗?”司桃揉揉眼睛,一根睫毛轻飘飘掉在脸上。

他又在观察自己的态度,小心翼翼。江寻昼靠在沙发上,指指他的脸,语气轻描淡写。

“对我来说不重要,几岁都可以,对你来说比较重要。”

“哦……”司桃似懂非懂,揉了把脸,再次语出惊人:“我要是不在你身边,就活不过两个月。”

“……”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救命稻草了?

司桃咽了咽口水,挑起柳叶眉很诚恳地说道:“我真的很聪明的。能帮你做家务、做饭,不会给你添麻烦。”

“可以收留我吗?”他歪着脑袋请求。

司桃长得确实很聪明,戴上眼镜之后,俨然一副精英知识分子的模样。

江寻昼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确实需要一个人帮他做家务、做饭,简单来说就是差一个保姆,但司桃肯定不可以长时间留在这里。

要是狗仔拍到,一个漂亮男生整天在他家进进出出的,那可不得了了。

程予绝对会当场爆炸,谣言传开,江寻昼的事业也会受到影响。

“可以,但是。”江寻昼竖起两根手指,看着司桃像兔子一样眼睛圆睁:“两个月。”

“刚才你说的那些义务,做家务和做饭,都要履行到位。两个月之后,你就要搬走,去找自己的住所和工作。”

江寻昼看着司桃的表情,一点点变得古怪。以为他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不满意自己设定的期限,脸色一沉。

“我不可能一直收留你。你既然选择成为人类,就要承担这个社会……”

司桃突然倾身上前,搂住江寻昼的脖子,让话语戛然而止,然后亲昵地扑在对方怀里笑。

“谢谢你!我就知道你长得好看,肯定不会拒绝我的!”

他似乎一点都不长记性。家门口那个擅作主张的拥抱,明明已经被自己怒斥一番,现在却依旧还是选择靠近,不假思索。

江寻昼下意识想说,长得好看的人也会有坏心思。

“就是没想到你会那么快答应,主人。”

司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廓,痒痒的。江寻昼心里觉得,这人真是史莱姆变的,一言不合就要黏着自己。

“松开。”

“好吧。”

司桃听见江寻昼没什么感情的声音,这次没有闷闷不乐,放开手后还是笑嘻嘻的。

凉风适时地吹来,根根发丝斜着翘起,明媚的笑意却突然凝固在眼里。

“我忘了,你好像…不喜欢我叫你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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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让史莱姆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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