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车快到小区的时候,坐在副驾驶的纪暄突然喊道:“等等!放我在小区门口下吧,我有个快递。”
“现在?”陆斯年踩了踩刹车,“都几点了,驿站早关门了吧。”
他们小区门口有个菜鸟驿站,快递一般就放在那儿,哪怕专门备注也鲜有送上门的时候,为此陆斯年一连投诉了好几回。
晚上在陆家别墅耽搁了那么一会,眼下时间早过了晚上10点。就算再怎么罔顾劳动法,这个点也该下班了。
“要不明天再拿算了。”陆斯年说。
纪暄却很坚持:“不成,明天就要用到了,我去碰碰运气,兴许还没关门呢?”
陆斯年也没多说什么,将车靠在路边,让她开门下了车,自己则径直开到了地下车库。
纪暄拿完东西回到家时,陆斯年正在浴室洗澡。
隔着一扇磨砂的玻璃门,他问纪暄:“拿到了吗?”
纪暄“嗯”了一声,“很巧,他刚好在关门。”
陆斯年似乎嗤笑了一声,混在哗啦啦的水流声里,听得不是很真切:“那岂不是因为你,人家晚下班了五分钟?”
纪暄略一思索,淡笑道:“可不是嘛。”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陆斯年也没有问她买了什么。两人的财务相对独立,虽没有严格地执行所谓的“AA制”,但日常对彼此的收入和支出都没有太多的关注。
还是纪暄走进书房后,陆斯年在浴室里喊了她一声:“暄暄,帮我拿条毛巾。”
陆家夫妇过于偏宠各方面得天独厚的小儿子,惯得陆斯年颇有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脾气,常常要纪暄帮着打理他的日常生活。唯一值得庆幸的大约是他在手术台上还算用心,不至于酿成什么丢三落四的错事。
纪暄只好放下手里刚打开的论文文档,给他拿了条新毛巾。然后攥着自己的手机,向浴室走去——这算是纪暄的一个小习惯,寻常手机绝不离身,这个近二十年才在世界上流行开的小盒子,承载的是纪暄的安全感。
也是凑巧,恰好此时,手机上收到一条信息,是方易东发来的。
「暄暄,你能给我列个书目吗?我最近突然发现自己实在是太没文化了,要多学习。」
她问方易东:「什么类型的书?」
浴室的水汽潮热,纪暄戴着写作时的黑框眼镜,瞬间模糊了视线,只能隐约看到一具精瘦健硕的躯体。
纪暄头也不抬地将毛巾递给陆斯年,折回电脑前,继续修改她的论文。
她离升副教授只差这么一篇影响因子大的一类期刊。
不过这个晚上纪暄最终还是没能在科研领域取得什么进展。
陆斯年进来,包着毛巾,擦了擦头发,催她:“该睡觉了。”
纪暄有点儿睡眠障碍,刚留学那会儿一度需要吃药才能睡得着。
“你先睡吧。”纪暄还有些对论文的恋恋不舍。
陆斯年挑眉:“你不睡,我怎么睡?”
纪暄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一句**的话,回过头望了陆斯年一眼,弯了弯嘴角:“怎么了?少爷您是怕黑还是怕鬼?”
他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揽上她的肩头,带着薄茧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碰着她的脖子和锁骨,神色漫不经心又诱人深入。
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点恶劣的笑:“我怕——孤枕难眠,怎么办?”
男女之间,许多时候,其实未必能有什么深刻的交流,至少纪暄和陆斯年就从来不讨论看什么书和电影。在美国留学时,他们相处做的最多的事情,一是做饭,二是上床。食、色,性也,古人颇具智慧。
陆斯年和纪暄喜欢的东西许多并不重合,但对于这一项,确实都很热衷。
这是少有的,出于本能,不加思索的快乐。
“孤枕难眠啊——”陆斯年没穿上衣,露出薄薄的胸肌,健身有时和美容一样,是一种取悦伴侣的美役,纪暄用脸颊轻轻地贴上陆斯年的胸膛,声音轻柔,几不可闻,“那可能……需要找一个暖床的。”
说着,手上拧了一把,陆斯年吃痛,忍不住嘤了一声。
每当这种时候,他总觉得,纪暄和平时很不一样。
平日里的纪暄总是温柔、端庄、优雅、得体,如同一缕春风,滋润人间,让人轻易心生好感。
但在这种时候,她却似乎显得低沉又晦暗,如同一段幽冷的香灰,萦绕在人的鼻尖,潜入人的肌理,让人迫切地想要抓住点什么。
陆斯年邪气地笑起来,将纪暄压在椅子上,一只手探入衣襟。
纪暄明知故问:“你要做什么?”
“问诊。”他惜字如金,唯独手上的力道毫不吝啬。
纪暄的这间公寓在六楼,她略嫌楼层有些低,便常拉着窗帘,挡住窗外的风景,也杜绝旁人窥探的可能。
笔记本电脑旁立着一盏台灯,灯光的颜色昏黄,照在她白皙而略显丰腴的手臂上。
无所依靠,她只能支起身体,挂住他的脖子。说不上来她脸上是什么神情,只有一双眼睛,瞳孔微微涣散,好似失去了焦距。
“暄暄,”陆斯年叫她的名字,“看着我。”
她微微喘息,抬起头,看着他分外俊美的面庞,一切都是真实的,触手可及,然而不知为何,她的心是荒芜的,怎样都无法让冰封的内心解冻,就好像心脏和身体凌空分成了两部分。
“陆斯年——”在意识迷离的最后一刻,纪暄突然问,“你爱我吗?”
陆斯年轻笑,正要开口,她又突然伸手捂住了陆斯年的嘴巴,“不要说话。”
*
纪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到床上的,只觉得疲倦、累,沾上枕头就沉沉地睡着了,直到半夜,又一次被过快的心率惊醒。
陆斯年在一旁安睡着,手上还戴着Apple watch,几乎所有的医生都热衷于健身和监测自己的各项数据。纪暄却很不喜欢。她似乎是一个橱窗里的精美玩偶,无论是展示给别人,还是展示给自己,都要经过精心的粉饰。
学院有位40岁的女教师,日常穿着一身香云纱旗袍,披着一条云锦披肩,精心妆扮得滴水不漏后才去上课。她曾在办公室里不无意兴阑珊地抱怨,人一旦化妆久了,根本无法直视没有化妆的自己。
有感于这位前辈的前车之鉴,纪暄上班时只化淡妆,日常居家则永远素面朝天。
生活已经无数次教会她,如果一个习惯维持很难,那么最好从一开始就不要养成。
心脏在身体里混乱地跳了将近一分钟,纪暄始终闭着眼睛,默默地忍耐,没有叫醒陆斯年。
终于在感觉好了一些之后,她才抓着自己的手机,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
陈娴两个小时前给她发了两条微信,只是当时她睡着了,没能及时回复。
是两条长语音,分别长达60秒和59秒。纪暄想了想,还是戴上了蓝牙耳机。
陈娴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耳机孔中传出,尖锐地刺激着纪暄的耳膜。
“你知道你爸那个老不死的有多过分吗?这次你奶奶那个贱人过生日,他居然敢说钱都由他来处,我呸!他一个清水衙门守冷灶的,几个钱的工资就知道花在他们家那群吸血鬼身上!我嫁给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他周末是不是喊你一起去了?我告诉你暄暄,不许去。你可能不记得了,但你妈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当初你出生的时候,他们家因为你是女孩,别说伺候我坐月子了,连来看你一眼都不愿意,还撺掇着你爸把你送人好生二胎,要不是你姥姥姥爷拦着,你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了!”
纪暄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抚着心脏的位置,觉得有些疲倦。
「妈,早点睡吧,回头我和我爸说说。」
打字,又删掉。
「妈,你知道吗,我每天都过得好痛苦,我真的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点击发送,片刻后撤回。
陈娴大概正在睡觉,不会看到这条消息吧。纪暄转过身,放下水杯,想要回房,拿在手里的手机却猛烈地震动起来,仿佛爆发的火山。
是陈娴——显然她看到了刚才的消息。
电话接通,不待陈娴开口,纪暄先问:“妈,你怎么还不睡?”
陈娴听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这才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数落起来:“怎么回事?你哪里痛苦了?是不是和斯年吵架了?他人呢?你把电话给他,我来和他说。”
纪暄笑嘻嘻的,拉长了声音:“哎呀,没有啦妈妈,他在睡觉呢,我们也没吵架,刚和你开玩笑呢,我就是论文写不出来,有点烦。”
“这个点写什么论文?知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暄暄,妈可只有你了。”陈娴又是一通没好气的教训。
纪暄在电话这头点头如捣蒜,一连声应下,还不忘宽慰陈娴,“好啦,妈,你也赶紧去睡吧,再不睡要长皱纹啦!”
“哼,睡了,刚看到你的消息还吓了一跳。你说说你,你要是痛苦的话,其他人都不用活了。”陈娴说。
纪暄无可无不可,又宽慰了几句,终于挂断了来自亲妈的电话。
幸福对于纪暄来说是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指标,斗胆觉得自己不幸则是一种天理难容的错误。
嘻嘻,这会是一个有趣的故事的,相信我。
请大家多多评论和收藏我好吗?我很需要鼓励TT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07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