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
沈绛有些紧张,因为,他真的动过手。
那是十二年前的事。
桑池镇上一直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无父无母、相依为命的俩兄弟双双考取了功名,进了京城做大官。
故事的主人公正是沈绛和沈绻两兄弟。
那时,沈绛刚刚满十一岁,沈绻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没有父母便意味着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好在俩兄弟都机灵肯干、长得又好。沈绻白日里去做好几份工;沈绛则是给一位有名的老郎中做药童。
那老郎中无子,年近古稀,便收沈绛做弟子,教他识文断字、教他药理医理。沈绛聪颖过人,什么东西几乎教一遍就会,且过目不忘又能举一反三。
老郎中看好他,便将兄弟二人都收入门下,并出资将他们一起送进了学堂。
可是,安稳快乐的日子似乎总是和他无缘。
沈绛被收入门下的第三个月,哥哥惹上了麻烦。
“沈绻,你小子敢拦我?贱得慌,嗯?”
桑池镇最大的财主家的儿子李直领着他的一伙小跟班将沈绻的头踩在脚下,狠狠扼住他的脖子,血液快要淤塞了。
沈绻说不出话,双手被人捆住,他连挣扎的权利都没有。
“实话告诉你,你知道我怎么找上你的吗?就是那天你护着的那个姑娘,亲自告诉我的。难不难过,伤不伤心?蠢货,以后再进了学堂,每下一次学我便打你一次。”
说完,他将沈绻的头狠狠朝地上一扔,“嘭”,一声闷响,额前鼓起一处大包,鲜血直流。
然后,一行人就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沈绻无助的窘样。
沈绛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沈绻的,哥哥被塞了布条、绑住手脚、没办法止血、没办法起身,只能绝望地在地上一点点向前移动。他路过的每一处都留下了血液。
沈绛想冲出去,扶起兄长。
沈绻趴在地上看见在转角处的弟弟,一直摇头,眼神里尽是乞求。
他乞求弟弟不要冲动,不要现身,因为一旦现身不仅救不了自己,连弟弟也会遭到一顿毒打。
他可以疼,弟弟不行。
沈绛的指甲嵌进肉里,全身止不住地战栗。
那时,他便发誓,要亲手料理这个祸害。
当天晚上,沈绛进了药房,自创调配了慢性毒药,寻常的郎中是察觉不出的。
老郎中总是夸他天分好、悟性高,来日必成大器。却不知,他用毒要比用药高明多了。
李直翻书有舔手指的习惯,沈绛便悄悄地将毒涂在书页上。
果然,不出半月,李家大公子无缘无故的暴毙了。人们都传这位公子平日里做事太过嚣张跋扈,上天有眼所以除害。
这是沈绛第一次杀人,但令他自己都惊讶的是——他并不害怕。
当无法伸张正义之时,他可以审判罪者。
沈绛很喜欢这种感觉,仿佛他天生就该是这样的上位者。
“只是想碾死一只惹人厌的臭虫,问问聿之的建议。”
段祈语气自然,他杀的妖魔鬼怪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
至于为什么要问沈绛,他想把眼前人彻底拉入自己的阵营,当然这也不是主要目的。
最重要的是一旦沈绛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一县之长动手,那么京都龙椅上的那位必然知晓——沈绛是他段祈的人。
如此一来,沈绛和他便算是绑死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沈绛被逼到绝路,只能依赖自己。
“我来动手吧。算起来,我的品阶在他之上,有皇帝的亲手批文,此次他也直接伤了我。我动手,也名正言顺。”
沈绛何等聪明,早在段祈一开口之时便猜到了他的心思。
只是,他还是有些失望,段祈竟然不信他。
他以为那个吻,已经足以说明他的心意了。
不过,很快沈绛便安慰自己,段祈在名利场里争久了,有戒心是很正常的,并不是针对他。
可惜,人总是会希冀偏爱和例外。
段祈似乎注意到了沈绛的落寞,不禁觉得痛快,以前自己也渴望他的特殊对待,却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今,两人的角色好不容易反转过来了。
那就只能请他好好尝尝难受的滋味了。
凌晨,影十八带着一队人来到了昨天自己找到的山洞。
“等会儿咱们要往里进的时候,故意发出点声音,也好叫殿下和沈大人有个准备,免得撞见什么搞得太尴尬。”
十七想得十分周全,特意嘱咐大家。
“知道了,十七姐。”
十八的这声姐宝贵得很,要知道他除了有求于十七时才叫姐,其他时间轻易不张口。
山坡陡峭难行,影一和影十五都自觉地跟在十七的后面,看着她。
“好像有脚步声。”
沈绛枕着段祈的胳膊,俩个人相拥而卧。
“别担心,应该是我的下属。”
段祈有些不想松开他,影卫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应该告诉他们晚点过来的。
“嗯。”
“聿之不应该急着起来吗?”
段祈看向他,语气戏谑。
“既然都是你的下属,知道了便知道了,无碍。”
沈绛说得云淡风轻,心跳却快了几拍。
不是不害羞,是怕爱人多心 。
段祈埋进他的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宝贝,你真好。”
甜言蜜语,撩人情话,他张口就来。
沈绛全身都热的发慌,他招不住这样猛烈而直白的攻势。
“殿下,殿下,我们进来了!”
十七在门口吆喝着,拨开洞外的藤蔓,带着人走了进来。
“!!!”
入目的是沈绛抱着段祈卧在地上,自家殿下埋进沈大人颈窝里的甜蜜画面。
“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殿下被抱着!”
影十八极力开脱,却反而有“此地无垠三百两”的意味。
段祈起身,笑着说,“看见就看见吧,小沈大人没拿你们当外人,不怕你们看。”
沈绛好像被水煮过,红得快熟了。
十七:没想到殿下竟然是被压的那个,沈大人真是深藏不露。
“殿下,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将亲卫队的人处理干净了。现在谢氏没有兵力,县令衙门的兵也叫我们一起收拾了。”
影一恭敬地跪下汇报。
“我们的人怎么样?”
段祈小心地摆弄着沈绛受伤的腿,检查恢复的情况。
“禀殿下,影卫十八人无一受伤,暗卫近百人受伤十余人。但并无人死亡。”
沈绛不禁称赞,“皇帝的亲卫加上县衙的兵力,算起来也近千人,这样便取胜了?真是厉害。”
“多谢沈大人夸赞。”
段祈满意地点头,“沈大人都夸奖你们了,做得很好。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这样明显的偏爱,让在场的几人都认可了沈绛的地位——主子的爱人。
段祈蹲下来,示意沈绛趴在他背上。
十八见段祈的脸色也算不上太好,便想替殿下背沈绛。
见他要开口,十七立刻捂住他的嘴,“殿下不用你帮忙,别欠。”
十七都快服了,这孩子说他没心眼吧,他观察能力不错;说他有心眼吧,他看不出来来那是人家恋人之间的互动啊。
哎,还是得靠自己撑着局面。
沈绛稳稳当当地被段祈背在身上,头偏在他的耳侧。
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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