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没有晚自习,凌果在家正学到心流状态,卧室外面传来噼啪声响,像有什么东西砸碎了,散了满地。
她抬头朝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复又毫不在意地低下头去。
过了一会儿,她出去接水,看见阿姨提着一袋碎玻璃。
凌果跟整个凌家的其他成员都不亲近,但跟阿姨相处的还算不错。
“怎么了?”凌果问。
“皓皓在主卧玩,把朱小姐的首饰盒打碎了。”阿姨带着歉意解释。
那还好,怪不到阿姨头上。凌果放下心,正欲离开,视线却突然被那袋玻璃碎片中的一颗不起眼的灰色石头吸引。
她一怔:“这颗石头哪里来的?”
阿姨瞥了一眼塑料袋:“可能是皓皓在哪捡到带回家的吧,在地上跟玻璃渣混在一起,我就顺手收拾了。”
凌果略一思索,随即找个借口:“这袋子能给我用下吗?我房间里有些易碎物品的垃圾也需要处理。”
阿姨欣然应允。
凌果一回到自己的卧室,就迅速将房门反锁好,掏出袋子里的石头仔细查看。
是颗灰石。
从代课老师陈钟灵那里,她得到了第一颗灰石,后来她又发现同学张萌和宋阿姨的手中也有类似的石头。如今在朱婵的卧室里又发现了一颗。
这颗石头究竟是凌皓无意中捡来的,还是朱婵所拥有?这些灰石究竟是什么?它们与系统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凌果总觉得这之中有什么潜在联系,但她现在没有足够的线索来捋出头绪。
她将石头放在手中握了一会儿。
【已成功吸收灰石*1,获得地图*1,生命值 5,进度增加8%】
上次在许愿池找到的那颗灰石,仅增加有5%的进度和5点生命值,且没有附带地图。然而这次从朱婵房间里找到的这颗却与陈钟灵的那颗一样,有更多的进度奖励和地图信息。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地图很可能指引着她前往下一颗灰石的所在地。
只是,许愿池那颗灰石跟陈钟灵和朱婵的灰石之间,究竟存在怎样的区别?“有主”的灰石被吸收后,会提供另一颗“无主”灰石的位置线索吗?
凌果心里隐约有了模糊的猜测。
-
隔天就是宋佳琳的生日趴。
宋佳琳生日很快到了,来了不少人。唱过几轮歌后,寿星提议玩游戏。
“就是给你最近通话的人打电话,响一声就挂断,”宋佳琳简单介绍游戏规则,“谁最先接到回拨,谁就赢了。最后一名负责去店里取蛋糕。”
有人举手提问:“蛋糕不能直接送上门吗?”
宋佳琳一笑:“所以才叫惩罚嘛。”
凌果对这种游戏其实并不太感兴趣,但她记得很清楚,她打的最近一通电话是打给屠微的。
自从那天俩人在微信上聊天,屠微回了一句“我知道”后,凌果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拖着拖着,就错过了最佳的回复时机。
对话不尴不尬的卡在那,俩人再没联系。
凌果默默掏出手机摆在桌上,示意要参与游戏。
众人对此表示惊讶,宋佳琳尤其。她觉得凌果最近很有古怪,决定等其他人走之后好好打听打听。
游戏开始了,周围的玩闹声中不时夹杂着来电铃声。大家都陆陆续续接到电话,凌果的心情也从最初的忐忑不安逐渐转变心灰意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手机屏幕始终没有亮起。
十分钟倒计时结束,最终凌果与另一个女生一起输掉了这个游戏。那女生的最近联系人是外卖员,估计那位外卖员今天并正好休息。还好蛋糕店不远,步行来回只需要二十分钟。
整个取蛋糕的过程中,凌果始终保持沉默,让旁边女生感到明显的尴尬。
她心里憋着一股说不出的郁闷,到后面宋佳琳开啤酒庆祝自己成年时,她开始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有太多的情绪积压在心里,她想借助酒精来消解一些烦闷——从屠微冷淡的回应,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再到自己前途未卜的命运。
聚会临近收尾,大家陆陆续续离开。
宋佳琳正和人说着话,看见拿着空啤酒罐坐在角落里的凌果,恍惚间以为看到了一年前、还没有跟她成为朋友的,孤僻寡合的凌果。
-
客户意见突然有变,这场线上会议被无限拉长。
屠微在开会时瞥见来电显示,放着没管,等挂掉视频,才得以抽出时间来处理这通未接来电。
她叹口气,回拨过去,那边等了一会儿才接通。
这是凌果接到屠微电话后听见的第一句话,她说:“凌果,有什么事吗?”
凌果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屠微没说话,安静地等她哭完。
但凌果好像没有简单就结束的意思。
一通电话打到最后,凌果泣不成声,最后还是宋佳琳接过电话,告诉了屠微地址。
“对不起佳琳,”凌果开口,声音带着哑,“你过生日我还这么扫兴。”
宋佳琳气恼:“我俩你还跟我说这些。”
凌果脸上又有泪滑落。
送完最后一个来参加聚会的同学,宋佳琳静静地陪着凌果一同等待。
屠微拨来电话,宋佳琳到电梯口接她,俩人绕过迷宫一样的走廊。
“凌果可能喝得有点多,现在情绪不太好。”宋佳琳轻声道。
屠微点点头,表示了解。
宋佳琳对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充满好奇:“你是凌果的朋友吗?之前好像没见过。”
屠微与凌果相识的过程不便多说,她不确定宋佳琳是否了解凌果的情况,只含糊道:“机缘巧合下认识的。”
俩人边走边聊,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宋佳琳推开包厢门,屠微跟着走进,看见KTV包厢里的满地狼藉。
凌果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坐在沙发一角,用手捂着眼睛。
屠微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扒了下凌果捂着眼睛的手,没扒动。她也没坚持,转而握住凌果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
“今天你过生日?”屠微偏头询问宋佳琳。
她一进门就注意到桌上的蛋糕残骸,起初以为是凌果生日,随即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庆祝横幅,才知道这位名叫宋佳琳的朋友才是今天的主人公。
宋佳琳在一旁看俩人互动,冷不丁听见问自己,愣了一下,说:“是啊。”
出于礼貌,屠微道:“生日快乐。”
宋佳琳:“谢谢。”
宋佳琳把空间让给她俩,开始在旁边收拾东西,边收边注意这边的动静。
屠微伸手擦掉凌果下巴上的眼泪,凌果抖了一下,她再去拉凌果的手,这次成功拉了下来。
她将凌果的两只手并在一起握住。
凌果低头不去看她。
屠微蹲了会腿麻了,站起来缓缓。
宋佳琳找准时机开口:“那我先回去了,包房订了还剩半个多小时,你俩慢慢聊哈~”
宋佳琳离开后,屠微点了几首舒缓的歌,把包厢里的灯光调暗,在凌果身边坐下。
音乐开了原声,低柔的女声在轻声哼唱。
凌果一直没开口,屠微也不急,只当是难得有机会安静听会儿歌。
过了许久,凌果终于有了动静。
“我……”她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到,清清嗓子才继续开口,“我很害怕。”
“怕什么?”屠微问。
“我脑子里有一个东西,”可能是因为冷,凌果用双手环抱住自己,“之前它救过我一命,后来却对其她人的生命不屑一顾。我不知道它是好意还是恶意,更不知道它找到我是出于什么目的。”
她不在乎屠微能不能听懂,她甚至在想,如果屠微想要仔细问的话,管她会被当成疯子还是精神病,或者被当成小白鼠关进实验室,她都要将系统的事全盘托出。
她多么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共享这些秘密、能让她有所倚靠的人。
屠微却不多问。
凌果起初以为这是因为屠微的体贴,因为她有足够的分寸感、懂得如何对她人施以尊重。可是现在她却想,屠微表现出来的这些边界感,是不是仅仅因为她“不在乎”。
她不在乎你是正常是疯癫、是人还是其他什么,是生亦或是死,也不在乎你的性取向,不在乎你是否对她感兴趣。
因为这都与她无关。
所有的体贴和关心,都是冷漠疏离者伪装出的假象。
但即便如此,凌果也不愿意放手。
她的大半人生都在学习如何乖巧懂事,可现在她的生命悬于一线,说不定哪天就会戛然而止。她想要任性一点,就算屠微不在乎,她也还是想厚脸皮地赖着她。
她人生中难得遇到一点温暖,就原谅她的厚颜无耻吧。
所以她继续说道:“我一开始特别抗拒,为什么不能直接让我简单干脆地死掉,非要弄出这么个东西来考验我的决心?可是我活着活着,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想死了。”
凌果抱紧自己,盯着镭射灯照射在地面上的绚丽光点:“屠微,我怕死。”
一曲终了,背景音出现几秒的空白,凌果的声音尤为清晰。
“我之前明明不怕的。”
“怕死不是坏事,”屠微安静听她说了许久,此时终于开口,“说明你有舍不得丢不下的东西。”
凌果偏头看向屠微,屠微也回望她。
屠微的表情平静柔和:“人活着不就为了这些吗?”
她有舍不得丢不下的东西吗?凌果想。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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