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途是在第二天中午才醒来的。看到陌生的天花板时，他愣了好半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哪里。
他和顾青去了图书馆，他独自一人去四楼寻找书籍，然后他遇袭了……
轻微的刺痛从他的脑后传来，苏途下意识想摸一摸，却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
顾青正趴在床边睡着。他似乎睡得很沉，眼下有极重的黑眼圈，枕着他的一只手，睡得非常不安稳。
苏途突然就不太敢动了。
但顾青还是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起头，正好撞上苏途看向他的目光。
顾青愣了一下。下一秒，他猛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窜到窗户边，对着外面晃动的人影大喊。
“黎羽！快过来！苏途醒了！”
“……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了，再休息一会儿应该就没问题了。”
检查完苏途的身体状况后，黎羽下了最终结论。
听到这话，顾青明显松了口气。见苏途的目光落在黎羽身上，他连忙向苏途解释起来。
“是黎羽救了你。全时间塔只有三个人拥有治疗能力，一个是第四层绿塔塔主，一个是教会的牧师，另一个就是黎羽。只有黎羽的技能和道具全都是治疗向的，所以也是全时间塔治疗输出最高的奶妈。”
“……谢谢你。”
苏途抿了抿唇，向他道了声谢。
他突然了解了为什么兜帽男子那时候说黎羽只打主线，不打支线。因为治疗这种定位，是很难在单一支线上打出成绩的。与其指望支线积分，不如在主线上辅助队友，甚至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指挥。
虽然苏途并不想参与进子非鱼的事情里，但黎羽救了他是事实。他不可能对救命恩人还这么冷淡。
但现在，他好像并没有什么能够支付这场治疗的东西。奶妈在任何游戏里都是宝贵资源，尤其是在这种事关生命的地方，一个治疗有多大价值，他是清楚的。他又不是黎羽他们的队友，就算看在顾青的面子上，这也必然得是异常交易，不然黎羽没有平白无故救他的必要。
或许等到游戏结算后，他的积分可以……
“打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见苏途沉默许久，黎羽突然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思绪。
“要是每个我治过的人都给我匀一点积分，那我现在早就成为积分榜上的第一了。你对我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所以想报答的也免了。”
“但报酬我还是要支付的。”
苏途摇了摇头，语气难得如此坚定。
“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我的技能很特殊，你迟早会需要利用到我的技能的。只要不是让我立刻去死，我都可以做。”
“包括让你现在立刻加入子非鱼？”
黎羽戏谑地看着他。
“包括让我加入子非鱼。”
苏途毫不犹豫地应道。
顾青身子一僵，呼吸也随之紊乱。
黎羽定定地看着他。他想从苏途身上看出玩笑的意味，但很可惜，苏途依旧是那副漠然的样子，但他的眼前却告诉黎羽，他是认真的。
顾青似乎有些急了。他的目光在苏途和黎羽间来回摇摆，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伸出手拽了拽黎羽的衣袖。
“黎羽……”快让他加入子非鱼！
但黎羽却突然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苏途，你可真是会给人挖坑。答应我一件事，就只是加入子非鱼？”
“你可没说，这件事还包括加入子非鱼后，会听我们子非鱼的安排啊！”
顾青猛地反应过来。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苏途，似乎想从苏途脸上看出点什么。
但苏途默认了。他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反驳。
“如果我只是让你加入子非鱼的话，你的确会加入。但你心并不属于子非鱼，你依旧会按照你现在定好的计划和目标去走，因为你的不配合，我也不可能会把你强行安排进我们现有的队伍里，最终你会成为一个挂名在子非鱼名下的散客，对吗？”
黎羽双手环胸，对着苏途扬了扬下巴。
“我并不打算用这个来让你加入子非鱼。我希望你加入子非鱼时是自愿的，是你自己想要加入我们，成为子非鱼的一员，想要与我们并肩作战的。在这之前，无论我，或者是顾青，用什么理由来让你加入我们，都没有意义，你都不会融入我们，你只是一个所谓的‘子非鱼玩家’而已。”
“这可不是我要的结果，苏途，但如果我向你提出，要在加入子非鱼后，听从我的安排，融入子非鱼，那这就是两件事了。这交易可就不平等了，不是吗？”
“……我可以按照你说的做，但是我并不希望你把这件事情浪费在让我加入子非鱼上。”
面对黎羽的质询，苏途顿了顿，淡淡地说。
“我现在暂时没有加入任何公会的想法，我想自己去了解一些事情，做一个散客是必要条件。我可以和你们合作，帮你们做事，但加入子非鱼——恕我现在做不到。”
“放心吧，强人所难不是我的行事风格。而且就你现在这个水平，真让你帮我做点什么，也没意义。”
黎羽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这件事就先欠着。顾青很希望你加入子非鱼，这种心情会影响他的决断，你这次受伤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当然，这个亏我们不会就这么吃了，我们会立刻报复回去。”
“副本马上就要完结了，看在顾青的面子上，我希望在副本完结前你能听我的安排。这件事情，不算报酬，你应该做得到吧？”
“可以。”
苏途点了点头。他看了顾青一眼，却只看到顾青低下的头。
他似乎无颜见到苏途。
不过黎羽并不打算让顾青在屋子里多待。在确认苏途无虞后，他就摆摆手，示意让顾青去找兜帽男子商量后续。顾青看了苏途一眼，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离开了。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苏途和黎羽。
“现在顾青不在，我们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黎羽双手环胸，往墙上一靠，周身气势突然一变，莫名带上了几分上位者的气质，让苏途不自觉地想到了兜帽男子。
“你在图书馆四楼到底是被什么东西袭击了？那个东西应该不是人吧？以你的本事，就算被人从后面敲一闷棍，你应该也能察觉到对方身上隐藏的信息。说说看吧，再有三个小时左右，猎奇马戏团就要进入小镇了，至少在这之前，你得让我知道点什么吧。”
“是一道身高超过两米的黑影。有四肢，大致有个人样，但我没有看到五官。”
苏途甚至都没有停顿一下，就将所有信息连贯而出。很显然，他已经准备了很久，也回想了很多遍。
“那你有什么收获吗？对于那个东西为什么要袭击你，你有没有什么猜测？对方……是不是这个副本里的生物？”
黎羽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委婉地问道。
“你怀疑是场外干扰？”
苏途敏锐地捕捉到了黎羽话中的含义。
“你怎么知……啊，你那时候果然醒过来了一下，听到我和顾青的对话了啊。”
黎羽反应很快。他揉了揉眉心，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告诉了苏途。
“只是怀疑，但目前还没有明确的怀疑对象。场外是可以将道具卡投递进来的，但一般不能直接对玩家进行攻击，因为投递道具卡这件事本质其实是打赏，对于道具卡攻击这件事，时间塔是有做阻拦的。”
“但它们不会阻拦道具卡作用于游戏NPC身上。如果真的有人想在场外进行干扰，甚至想杀副本内的玩家，可以选择将精神类道具卡作用在游戏NPC身上，利用副本内的因素，置人于死地。”
“精神内道具卡非常难得，能对你造成这种伤害，少说也是银卡8属性以上，那就更少加了，说是有价无市也不为过，甚至是很多公会压箱底的宝贝。但你是个新人，上哪儿招来得这么大得到仇恨，我实在是有点想不通，所以只能从那个被控制的NPC上入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
苏途沉默了一下。他突然伸手，在口袋了掏了掏，然后摸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纸，递给了黎羽。
“这是什么？”
黎羽有些茫然地接过，打开。
纸上是一副很粗糙的画，黎羽辨认了半天，终于勉强辨认出这是一条卷发雌性人鱼。
“你这是……”
“这是我在图书馆四楼，找到的被藏起来的一张图。它被两张粘在一起的书页覆盖住，那个黑影也是在我拆那两张书页的时候，突然出现攻击我的。”
苏途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凝重。
“我可能大概知道那个袭击我的人是谁了。”
“……谁？！”
“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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