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把两人定在原地。
眼前空旷的大厅圆弧形的玻璃墙外，是密密麻麻的各式鱼类，都不约而同的地围在玻璃外，正面冲着他们，像在围观动物园类的猴子。
傅白浑身发毛，用气声问：“它们为什么都盯着我们。”
菌子摸了摸下巴：“数据太少，暂时得不出结论，就算不是变异的影响，这些人工培育的品种，在它们的生长过程中养成了什么习性也不得而知。”
傅白转动眼珠子，从左到右观察了下玻璃墙外的鱼群。
粗略看去，这些鱼形态各异，相同品种的不多，竟是世界各个角落的品种都在，其中还有很多杂交培育出来的珍稀品种。
就像在眼前摊开了一部海洋生物图鉴。
当然这里还只是水深十米左右的浅海，深海的各式生物还没上场，这里面个头比较大的也寥寥无几，并且最大的也只有近两米长。
加上经过人工调整，里面的鱼不是有特色的，就是好看的，而且其中色彩斑斓的观赏类热带鱼较多，还是挺赏心悦目的——如果不是这么密密麻麻，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的话。
原本是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鱼混合在一起，但有些狡猾的大鱼倏地一扭头，把身边的小鱼一口吞了，渐渐的，越靠前的鱼都是些体型较大的，而在远处的都是些只有手指大小的热带小鱼。
这些小鱼身形都很灵活，在远处多动症似的呆不住，不停变换身位，小范围地蹿来蹿去，像外围交头接耳的吃瓜群众。
而玻璃跟前围着的个头较大的鱼，则是静静待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里面的两人，怎么看怎么诡异。
菌子伸手捅了捅傅白的胳膊：“你怎么看？”
傅白用自己的危险雷达感应了下。
这氛围很诡异没错，但他就是提不起警惕心，还隐隐有一种看蚂蚁的轻忽心态，完全感觉不到危险来临的紧张感。
傅白摇了摇头：“不知道，又掉链子了。”
“嗯，等等。”菌子视力和记忆都极好，在楼梯下左右扭头，用眼睛扫描记录，再和脑海里数据库的资料一一对比分析。
傅白走到楼梯栏杆边，伸出脑袋往后看。
这一层整个是一个圆形的大厅，他们是从正中央十多米宽的通道下来的。
大厅一千多平米，四面全是玻璃墙，除了中央的出入口以及边上的逃生通道外，还有四个蜿蜒的小道通往不同的方向。
“它们好像没有攻击意图？”傅白无聊之余，也在旁边业余地观察了一下，说道。
“很多海洋生物大多都是等猎物到了嘴边才下手的。”菌子慢吞吞道。
“不过这些鱼变异程度都不高，原本也是被筛选过的品种，平时在边缘的浅海区活动，危险性的确不高。”
“除了这个出入口外，另外的六个逃生通道之间相隔的也不远，场馆当初在做设计的时候，就各种因素都考虑到了，安全措施很到位，按我们如今的速度，就算万一玻璃真的破了，开始漏水，我们也还来得及逃出去。”
傅白点点头：“那就四处逛逛吧。”
菌子给他指了哪几个方向是有逃生通道的，傅白看一眼，记住后，还是选择跟在小姑娘身后。
以他阅片无数的经验，在陌生且有潜在危险的地方，单独行动是大忌。
傅白跟在菌子身后，不紧不慢地沿着墙边走着。
走出通道范围外后，地板也是透明的了，底下原本应该是浅海区，但白色细沙、各式贝壳、珊瑚礁等都被疯长的各种水生植物遮盖得严严实实，只在波光中露出一点点痕迹。
不只是脚下，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各色水草俨然已经形成一座繁茂的海底森林。
傅白挑了挑眉：“难怪小绿球那么激动，这是掉进了米缸啊……”
两人走了一会儿，傅白回头看向身后，发现那些鱼还呆在原地，并没有跟来，松了一口气。
但走着走着他就发现了问题，这里还只是浅海，下午三点多的这个时间点，能见度不应该这么低。
刚刚盯着脚下还不觉得，现在一对比远处阳光下清透的浅蓝色海水和凌凌波光，就觉得不太对。
一般海洋馆为了让顾客体验到沉浸感，顶部都是透明的，并且这个大厅应该是和人工岛往下延伸的海底建筑错开，就像一个大楼里往外凹出的空中花园平台，不至于被上面的岛遮住光线。
傅白抬头往上看去，果然上面也停满了鱼，他这一眼就看到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雪白中夹杂着黑灰色的鱼肚子，好在它们并没有头朝下，不然视觉效果惊悚值拉满。
不过再一看，傅白就觉得即使它们是头朝前方，但都在用余光监视着下方，甚至他看得久一点的鱼还欲盖弥彰地挪了挪身子，鱼鳍扇得飞快。
总觉得，有种秃鹫守在将死之人周围的即视感。
傅白搓了搓胳膊，回过头快走了两步，紧紧跟在菌子身后。
“奇怪，现在没有向下的通道了。”过了一会，小姑娘喃喃道。
他们几乎已经在大厅转了完整的一圈，现在正站在最后一条通道前。
“之前向下的通道一般都有十几二十度的倾斜，但现在每一条都是平的。”菌子说道。
“那要过去看看吗？”看出了小姑娘眼中的欲欲跃试，傅白问。
“嗯……还是算了……诶，这条河豚的变异有点特别啊——”
不远处的一条河豚鼓成个球，外表的小短刺之间缠着细细的海藻似的枝条，一开始还以为是不小心挂了水草，仔细看去，竟像是它身体的一部分，触角般微微伸展颤动着。
“这是动植物基因融合？是植物的寄生？还是说新型的共生方式？”菌子说着，顺手把背包解下来，掂了掂重量，又问傅白要了一大瓶水塞进包里，用绳子绑着，放在地上往通道里滑了过去。
背包一直往前滑出十多米才停下来，菌子把背包拉了回来，收拾好后甩上背包就往通道里走去，不过她也没有走太远，十多步就停下来了。
傅白也紧随其后。
菌子盯着那只圆滚滚的河豚看了好几分钟，在脑内飞快做着数据对比分析，盯着的那个河豚都气鼓鼓地往后退了半个身位。
菌子观察完，心满意足地转身往回走，傅白也随即跟上。
“等等……”菌子顿了顿，停下脚步。
而就在离出口有三四米的距离，一阵轻微震动感从脚底传来。
两道玻璃墙从下往上升起，把两人困在电梯大小的空间里，接着又像坐电梯似的往下降去。
迎着傅白诧异的目光，菌子叹了口气：“水下移动迷宫，这是海洋馆的卖点，而且为了掩盖迷宫本身并不复杂的事实，并没有公开地图，也不允许游客泄露相关信息。”
“但是之前，走过的路至少在一个小时内都是安全的。”
正说着，两人才往前踏出几步，脚下又传传来震动感。
傅白往旁边一伸手，果不其然触摸到玻璃墙。
等震动消失，两人回过身，眼前已经完全换了一个场景。
傅白：“这叫不复杂？”
——
小岛外，桥下不远处的浅海里，金灿灿的阳光在碧蓝透彻的海水折射下，映出一阵阵变幻的波光。
茂密到完全覆盖了海底细沙的水草丛中，卧着一个个成人两个巴掌大的扇贝，另一边不远处，是一丛丛被青口贝堆积成的石柱，一条条胳膊粗的大胖海参在海底慢吞吞地蠕动着。
一颗外表覆着层薄薄的雪白小刺、绿油油圆滚滚的小球，正在海里穿梭。
小绿球一路打着转，带着身后一串小水泡，在阳光晒得暖洋洋的水里，在五颜六色的水草和珊瑚间穿梭。
它绕过挡路的大贝壳，穿过嶙峋的青口山，接着躲开了一旁突然冲出来的墨绿身影。
一只浑身带着斑点的青绿色甲壳类生物冲了出来，朝小绿球挥舞着比它个头还要大三四倍的钳子，被它灵活地躲过。
接着它绕着这个甲壳类生物，悠悠转了一圈，然后像是失去了兴趣一样，忽视了在身后张牙舞爪的大龙虾，径直往前方游去。
这些能量都太低了，看起来也不好吃的样子。
小绿球一路避开一米多的大龙虾，近两米宽的帝王蟹，还很嫌弃地远远躲开一大堆脸盆那么大的海胆，一心一意地往深海区游去。
那里有它的美味。
它想到这里，突然顿了顿，在水里转了一圈，带起更多细小的泡泡。
不，其实并不好吃，只不过，有它需要的能量。
就像那只巨蜥和那棵树一样。
然后它蓦地加快速度，闪电般往下蹿去。
周围飞速暗了下来，漆黑的海水里，一点昏黄的光亮尤为显眼。
小绿球在这点亮光前停下。
下一秒，一条周身满是骨刺，丑得别具一格的安康鱼，呲着横七竖八、夹杂着青苔水草的黑黄钢牙，一口把小绿球吞了下肚。
然后这条安康鱼就在瞬间消失了。
消散成的细小绿色光点，随着几股水流向中间的小绿球汇聚。
整个过程非常迅速，几乎是瞬间，漆黑的海底便重新沉寂下来。
忽然水波一阵接一阵的震荡。
更深的海底，巨大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朝水里的玻璃建筑涌去。
小绿球抑制不住地发出高频的声波，又在下一秒生生止住，它把身上的气息收拢，存在感压的极低，就像一颗随着水波飘荡的球形水草。
随后它便闪电般往黑影汇聚的中心蹿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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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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