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天台相对而立,孟冉忽然抬步走向赵怀静。
远处天空中掩蔽弯月的乌云似乎被风吹散,惨白的月光洒落,让孟冉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发苍白可怖。赵怀静也借着这微弱的月光也看清了孟冉此刻的模样。
他的嘴角挂着嗤笑,印证着赵怀静听见的笑声并不是他的错觉。看着眼前逐步靠近的孟冉,赵怀静喉头发紧,不自觉地往后退去直至自己的背部撞上冷硬的水泥围墙。
孟冉在离赵怀静三步之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看着赵怀静,他脱下自己的外套随手扔着地上,枯瘦的手指又不疾不徐地依次解开自己衬衫的纽扣。
片刻后,孟冉的上半身便在赵怀静不安的眼神中袒露了出来。
在视线触及他裸露的上身后,赵怀静双眸微瞪。
他看见在少年瘦削苍白的胸膛上布满了各种伤痕,大片青紫的血痕上是皮带抽打出来的痕迹。这些痕迹清晰地印在皮肉之上,充血肿胀,可见施暴之人下手之狠。孟冉本就清瘦,赵怀静难以想象这样的身躯竟然抗下了这么惨重的凌虐。
孟冉进一步逼近赵怀静,语气淡然地说:“老师,这些你都知道的对吧?”
“你其实一直都知道我的父亲在虐待我。”
那一天晚上他清晰看到了赵怀静就站在对面那栋楼看着他,也从后来他看见自己总是躲闪的眼神,他知道赵怀静早就知晓他经历着什么。
“我……”赵怀静语塞,也侧面印证着孟冉刚才所说是事实。
看见他的这幅模样,孟冉却是诡异地轻笑一声:“既然这样,我父亲死了老师难道不为我高兴吗?”
赵怀静猛然抬头,他不敢相信孟冉此刻竟然直接将他自己恶劣的一面暴露在自己的面前。
忽然,孟冉一把扼住赵怀静的手臂,不依不饶地说:“老师,你不高兴吗?”
手臂的桎梏让赵怀静眉头紧皱,他想挣脱却只感觉到握着自己手臂的力度越来越大,以至于他忍不住吃痛出声。
“你先放开我,”赵怀静拧紧了眉,还是开了口。
孟冉手上力度还是不减,他直愣愣盯着在自己手中挣扎的赵怀静,说:“明知道他怎么对我的,您作为我的老师为什么不救我?”
说罢,他像是陷入了疯魔一样,他双手握住赵怀静的肩头,逼迫着他和自己对视:“你明明是个那么好的老师,可你为什么不管我?!”
看着眼前情绪愈发激动的孟冉,赵怀静脸色惨白,更没有办法回答他的问题。于是他只得用力按在孟冉的胸膛上将他一把推开。
孟冉虽然身材比他高大,他身体确实孱弱,被他这奋力一推便后退几步摔倒在地。
赵怀静背靠着围墙胸膛剧烈起伏,从前对孟冉不敢表现的戒备和厌恶此刻不再掩饰。他垂眸看着地上的孟冉,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你的老师,不是吗?”
赵怀静未尽的话语很明显。诚然,教师这个职业在传统的认知中除了授业解惑,关心学生身心也是必不可少。可说到底,教师也只是一份工作,除了教书育人是他的责任。但对于孟冉生活如何,他确实没必要管,省得给自己添麻烦。
此刻孟冉逼问他为什么不帮他,他当然不能说出他对于孟冉身为一个杀人犯的厌恶。他只能让孟冉清楚自己并没有帮助他的义务。
孟冉心智聪颖,当然能够听那句他只是老师的话外音。
忽然,孟冉笑了。那笑声在这一片黑夜笼罩的天台显得悲凉。赵怀静听见孟冉的笑声,心中莫名沉得厉害,不安的心绪裹挟着他。
片刻后,孟冉收敛住了自己脸上的笑。他从地上站起身来,原先激进甚至疯魔的情绪消失无痕,取而代之的是温和浅笑,就一如平常的孟冉一样。
他将自己的衬衫扣好,又一边对赵怀静说:“赵老师说的对,是学生给老师添麻烦了。”
孟冉就那么平静地看着此刻赵怀静眼中对自己的厌恶和戒备,仿若不觉。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对赵怀静说:“夜深了,老师也早点回去吧,免得受凉。”
说罢,他便不再看他,将自己的外套披在身上转身走了。
天台入口处关门声响起,赵怀静便双腿发软靠着墙缓缓滑坐到了地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孟冉动了将自己也推下楼的念头。
入夜后水泥地冷硬得像冰块一样,坐在地上的赵怀静只感觉自己从骨子里都有些发冷。他长吸一口气,想让冰冷的空气压下自己胸膛里凌乱繁重的气息。可一切并无效果,他只感觉自己的头脑越来越沉重,几乎要将自己压垮。
赵怀静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或是由于这发生的一切对于心理的冲击,又或者是因为确实在楼顶受了凉。当夜,这具本就孱弱的身子真的发起了高烧。
灼热的温度让赵怀静昏昏沉沉,一切思绪好像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一些凌乱的画面不停地从自己的脑海中飞速闪过。他看见了赵亭午记忆里的孟冉,他看见有时候赵亭午有时候会送孟冉回家。孟冉沉静的性子会受同学捉弄,他会出手训斥那些同学。他甚至看见孟冉之前好像也曾住到过赵亭午的家中。
赵怀静感觉自己的意识昏沉,好像要堕入黑暗之中。
原来赵亭午和孟冉之间竟然要比他想象得亲近许多。也难怪今天在天台上孟冉质疑他为什么变了。
赵怀静无力地笑笑,像赵亭午这么孤僻安静的性子原来也还是会主动关心自己的学生的,确实是他没演好老师这个角色。
赵怀静感觉自己的眼皮愈发沉重,灼热难耐的体温让他对外界一切事物失去了感知。炽热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赵怀静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怀静感觉带着水汽的风吹到了自己的面庞上。他狭长的眸子动了动,缓缓睁开露出一双清透似琥珀的眼眸。
刚刚睁开眼眸,赵怀静的意识还未回笼。他有些茫然地打量四周的景色,眼前的他好像是坐在车里?
他向右看去,车子的驾驶位正坐着一个人,他此刻正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表带。
几乎是一瞬间,赵怀静立马坐直了身子,
他看向车窗外的后视镜,虽然车外雨水淅淅,可他依旧从镜子中看见了他本身赵怀静的模样。而车外正前方,依旧是鲜艳到令人压抑的红灯。
恐惧如阴云瞬间笼罩着赵怀静,午夜梦回,有多少次他都忘不了那个他被孟冉杀死的雨夜。可现在,他最恐惧的一幕重现了。
赵怀静握紧了拳头,指甲刺入掌心传来的疼痛在告诉他这次不再是他的噩梦了,他是真真切切地回到了这个夜晚。
此时,驾驶位的那人从手表上收回视线转过来头来看他,赵怀静看见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笑,语气森然地对他说:“赵老师真的很厉害,学生还有很多要向老师学习呢。”
赵怀静听见无比熟悉的话语,心仿佛坠入了无边深渊。
就像之前那样,孟冉载着他来到了荒无人烟的郊区。看着车窗外越来越熟悉的景色,赵怀静内心只剩无奈。他甚至开始提前回忆上一次死亡是什么样的感觉,这样至少到时候也有个心理准备。
终于,车停下了。
孟冉拉起车辆手刹,转头对赵怀静说:“赵老师不向我求饶一下吗?”
听见孟冉叫自己赵老师,赵怀静有片刻恍惚,他好像看见了17岁的孟冉与眼前人身影的重叠。他在想,他用赵亭午身体经历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跟你求饶,你会放了我吗?”他静静地看着孟冉回答道。
“不会……”孟冉笑了笑,他拉开右侧储物箱从中取出了一副崭新的手套,才缓缓说道:“但你会死得不那么痛苦。”
赵怀静眸子一动,不对,之前他被孟冉杀掉的时候他并没有戴手套。
很明显,这一次他遇见的孟冉和他之前遇见的孟冉并不完全相同。
赵怀静戒备地往后退去,他看见孟冉眼中的兴奋越来越高涨。他感觉得出来,此刻他面对的孟冉要比之前杀掉他的那个更加疯魔。
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再次接受一氧化碳中毒的死法,此刻赵怀静却突然心生的胆怯,谁知道他面前的这个人这次会用怎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怎么,老师终于知道怕了?”
看见此刻眼中满是恐惧的赵怀静,孟冉眼中有了一丝满足。他从刚才起就十分厌恶赵怀静那张冷淡的脸。他起身将手伸向赵怀静的座椅,后者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座椅的椅背便倒了下去。由于惯性作用,赵怀静也重重摔躺在座椅之上。
赵怀静正欲挣扎着起身,却见孟冉的阴影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面对逼近的孟冉,赵怀静开始挣扎起来。他感觉自己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来反抗欺身而上的孟冉,然而此时的孟冉不是那个营养不良饱受虐待的那个少年了,无论赵怀静使了多大的劲,他都无法推开那人。
孟冉紧实有力的膝盖紧紧压制住赵怀静挣扎的双腿,只一只手便将赵怀静的双手控制着无法动弹。
此刻赵怀静的胸膛、咽喉这些最脆弱的部位全部都暴露在孟冉的视野之中,赵怀静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终于明白在自然界中为什么野兽除了臣服之时从不轻易暴露自己的肚皮了。原来这种感觉真的是如此令人恐惧。
赵怀静感受到孟冉的视线在自己的胸膛和脖颈处游移,似乎在打量着从何处下手。像是选好了地方,孟冉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而后,伸手拿出了那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孟冉……”赵怀静脸色苍白,终于是开了口求饶,“不要……”
对于手术刀他再熟悉不过了,削皮开膛轻而易举,所以他还是怕了。
孟冉将赵怀静的求饶听在耳中,他看见赵怀静素日里好看的脸蛋此刻苍白似雪,因为挣扎的缘故,他衣角凌乱,露出一片瓷白的腰腹。漂亮的腰线收束到了黑色的上衣之内。这样好看的身躯就在他身下瑟瑟发抖。
“哈哈哈哈……”
孟冉忽然怪异地笑了起来,赵怀静不解他为何会这样,但是看见他愈发餍足的眼神时他恐惧更甚。
很快,孟冉止住了笑。他将刀片贴在赵怀静的脸上,一边感受着透过刀片传来的颤抖,一边说:“赵老师,我真的是好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
“你真的很好看……”孟冉凑到他的耳边,“杀其他人我都感受不到这样的开心,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孟冉悬在赵怀静的上方,像是在欣赏自己的玩具。
当他看见赵怀静眼角泛红,水亮的眼眸带着恐惧怯怯地看着自己,便带着赞赏的语气说:“老师的这双眼睛尤其好看,我真的好喜欢。”
赵怀静看见这幅模样的孟冉心知自己的这番模样应该是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虐待感,心知求他无益,只能拼着自己最后的力气挣扎起来。
可悬殊的力量终究是没能让他挣脱开来,他看见孟冉在自己的心脏正上方举起了那把手术刀,也在他恐惧的目光中那刀片重重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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