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路遇朝廷派发赈灾粮的官员,郝清平便与那官员另乘一辆马车。
而裴玉荷则与周怀砚一起。
本来一开始,郝清平是不愿的。
那少年不知底细,只是个江湖中人,而裴玉荷贵为一国公主。
就算不谈出身,两个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他到底不放心。
最后还是少女数次央求,道这一路上要不是有他,恐怕她早就不能到黎州了,郝清平才勉为其难地妥协。
但仍然派了随身侍卫在两人马车旁同行,一有情况立马报告与他,才离开。
待郝清平离开以后,裴玉荷原本端正的脊背缓缓松弛下来,在少年似笑非笑的注视下,轻轻地舒了口气。
“怎么?方才还看你和这位郝二公子侃侃而谈,”他上下打量少女松下来,颇为自在地依靠在马车壁,“原来是装的啊,我还以为你们有多熟呢。”
这一路上少了许多宫中的规矩,再加上身边有个不在意体态语气的人,让她有些过于轻松了。
不过是和长辈多说了几句,第一次居然觉得有些累了。
她叹了口气,抬眸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微微张嘴,“其实——”
不过很快她就咽了下去。
差点就告诉他,其实她之前大多数时间都在宫中待着,很少有离开宫的机会。
她和郝府的人并不相熟,与那位娘亲的二哥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对于郝府,包括她想要见的外公,也少有见面,最深的记忆还是幼时被娘亲带到了黎州,那是她第一次离开京城,到其他地方。
记忆中的外公是个脾气好极的顽皮老头,其实说老头并不准确,那时候的外公头发还没发白,说话做事雷厉风行。
在黎州的那段时间,可以说是她记忆中家的真正模样。
不过那时候并没有见到那位二舅舅,听说那时的他和大舅舅正与冠军侯镇守边关。
想到冠军侯,她眼眸微动。
不过很快,就被她抛之了脑后。
因为对面那不容忽视的视线,还在等着她后面的话。
见她回过神来,周怀砚哼笑,“其实什么?”
见她半天说不出来,他眯着眼微微倾身,“又在想什么话来骗我?”
裴玉荷猛然抬头,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了那双微眯的黑眸。
马车的帷子被微风吹拂,透进一道淡淡的金辉,模糊柔和了眼前人的轮廓。
窗外的一片柳叶摇摇晃晃地飘进来,在她的注视下,落在了少年高束的马尾上,为细腻的墨色上点缀一抹青。
她下意识伸手,还没碰到柳叶,就被变了脸色的少年一把挥开,“你干嘛?”
裴玉荷捂着被拍红的手,瞥见少年立马仰回去的身躯,她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
那片点缀的绿也变得碍眼。
她笑了,咬牙切齿,“没什么,只是你的头上掉了个毛毛虫——啊!你干嘛!”
她话音未落,少年便像是炸毛的小猫,立马弹跳了起来,脑袋还撞到了车顶。
他一边猛薅自己的头发,一边在对面人目瞪口呆中颤着音,“毛毛虫在哪呢!?”
裴玉荷惊叹不已,第一次见到少年濒临崩溃的模样,她在那双被逼得眼尾泛红的注视中,朝他招了招手。
马尾已经被抓散的少年顶着一头乱毛,立马蹲了下来,将毛茸茸的脑袋塞到了她面前,甚至似乎还不嫌够,抓着她的手就往头上放,“快!快给我拿下来!”
裴玉荷嘴角微微上翘,“没想到我们无所不能的少侠,居然还会怕一个小小的毛毛虫啊。”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把人逼急了。
她余光已经瞥见少年手已经摸到了刀柄,她掂量了一下,究竟是她现在叫人的速度快,还是手下人杀人灭口快。
果断地选择了按下手。
她在少年头上胡乱地揉动,坏心眼地道:“哎呀,怎么找不到了,不会掉衣裳里了吧?”
冷静过来的周怀砚将额头从少女的膝头抬起,一双泛红的眼里还有未消的惊惧,“不可能,掉进去了我肯定能感受到。”
等等——
他仰视那双弯弯的眉眼,怀疑地问,“你确定我头上点了只毛毛虫?”
越想越不对劲,他们现在在马车里,怎么可能会有毛毛虫凭空掉到他头上。
少年面色微沉,还没来得及发作,头顶传来一阵惊呼,“找到了找到了!真的有毛毛虫啊……?”
裴玉荷捏下那片柳叶时,发现背面黏了一只小小的虫子。
她立刻理直气壮起来,将手中的柳叶递出去,结果少年只是余光瞥见便扭过了头,“你快拿开!”
真的这么怕?
在捉弄他和求生欲面前,裴玉荷斟酌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求生欲。
“好啦好啦,”她撩开一旁的帷子,将柳叶连同虫子一起丢了出去,“已经丢出去了,别怕啦……”
丢出去的刹那,她对上了一双锐利的视线。
“……”
顺着男子的视线,回到马车。
一头凌乱的少年眼眶泛红地躲在她膝前,衣襟因为挣扎有些微的松开。
而她松垮垮地坐着,一身整洁的衣裳在这样的车内更加诡异和可疑。
“其实……”她试图找补,“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只是在给他捉毛毛虫罢了……”
侍卫的脸上满是不信任。
马车里捉毛毛虫?唬谁呢。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移开了视线,准备追上前面的马车,却被一道放得很轻的声音拦下,“侍卫大哥,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告诉二——郝大人好不好。”
这一次少女意识到马车外还有其他人,于是只撩起帷子小小的一角,仅露出的一双眼睛极为漂亮。
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侍卫有些不自在,最后还是没有上前,“姑娘若是有事,不要隐瞒。”
“你是女子,免得便宜了他人。”
裴玉荷眨了眨眼睛,“好,我知道的。”
等她将帷子放下,收回视线时,就对上了一双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少年。
“便宜了他人?”他哼笑,“我若真要对你做什么,他根本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
裴玉荷抿着嘴,眼眸微动。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侍卫的意思是她对他做出什么,而不是他对她。
不过看少年那似笑非笑的装样,她到底没有说出真实想法。
毕竟这一路上她清楚地了解,有时候眼前这人就是一点就燃的炮仗。
一点错误的理解,无伤大雅。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就是!根本没机会!”
在少年狐疑的目光中,她又肯定点头。
周怀砚:……?
她疯了?
等到黎城的时候,天色已晚。
郝府的人在收到消息时,派人出来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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