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南城下起茫茫小雨，灰蒙蒙、若有若无的雨丝将小巷的昏暗与城中富丽堂皇的景象割开一条鲜明的细线。
小巷下水道不停流淌黑水发出的臭味格几条巷子都能闻到，老鼠叽叽喳喳凑在乱七八糟的垃圾与流浪汉一旁。
小路歪歪斜斜根本看不出模样，各种声音混杂一起——这里是南城著名的贫民窟。
上层厌恶它以它而耻，里面的人憎恨它只要出去就不会再回来。
时念满身泥泞慌忙抱着破破烂烂的手缝手提袋往家冲——那个手提包还是他刚上小学周婉给他缝的，“人家孩子都有，我家宝宝也要有。”她边缝边哼小调给时念听。
去见妈妈，对，他要赶快回家，他不能让妈妈等他。想此，他加快步伐向前跑去。
“小念啊，慢点哦。”隔壁胖大婶略带乡音的声音响起，他偏偏头抿唇礼貌一笑跑过去。
到家门反常的周婉没有出来迎接，他面无表情抬头看看亮起的窗户习以为常推门偏头。
“砰——”酒瓶落到一旁门上发出一声脆响。
“你在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周婉尖叫着把时念拽到怀里不停擦他被玻璃碎片溅伤的脸，力气大到时念不知道是玻璃崩到的疼还是周婉搓出来的疼。
周婉披头散发活像疯子诡异的是她并没有五官，一片空白的脸让时念心中一阵发毛同时带有习以为常才有的无动于衷。
“小兔崽子你胆子肥了！老子的钱你也敢偷。”时鹏涛目眦欲裂指着他。
时念静静看着他不恼忽然发现他跟自己其实没多像，石鹏涛眼型偏长而自己偏圆大约像母亲吧。
“小念快说啊，你没偷。”周婉焦急带有哽咽扯时念，“说啊……”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破了几个洞的窗户上裹挟的冷气不停钻进原本就湿冷的屋内。
过了很久，时念才开口：“是我偷的，我承认。”他语气没有惊恐也没有危险来临的求饶只有彻底麻木。
会不会是他，他都免不了一顿揍，倒不如气一气时鹏涛自己心里也舒坦。
他转身将门牢牢关上，随即传出女人尖叫与踹椅子的声音。
出来收衣服的胖大婶听见声音重重叹口气。
可怜啊，那么漂亮的女人竟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孩子也不管不问饿的只剩一双大眼睛盯得令人直心疼。
“作孽，作孽……”她摇摇头进了屋。
这种事在这里太常见，常见到就算当着别人面打老婆孩子都不觉稀奇甚至还会火上浇油说些坏话惹男人打的更狠。
雨下了彻夜，一直没有要停的架势。
时念半死不活趴在地上，他现在身上哪里都疼，他不知道自己肋骨断没断毕竟刚才丢椅子好巧不巧刚好砸在他身上，他费劲抬眼看到周婉躲到角落瑟瑟发抖也不敢看他。
时鹏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夹着烟，满身酒气居高临下，“如果下次还敢偷，我就打死你妈。”
说到母亲，时念身形猛一颤抖，时鹏涛满意笑了笑，他将烟狠狠按在时念满是伤痕骨瘦如柴的手臂上。
“滴答——滴答——”雨滴打在窗沿，为这个死气沉沉的家里更添几分死气。
时念缓慢睁开眼迟钝地转转眼球，原来是梦啊……他记得昨天好像喝醉了说了什么……怎么记不起来了？
他捶捶自己胀痛的脑袋摸到手机打开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他关上想再睡会儿刚闭眼就猛然睁眼。
迎夏节！！！他跟顾哲行约好的要一起过！！！
“哎呦卧槽。”他翻身坐起发现自己身上还是穿着昨天那件衣服，这时……把他丢床上就走了？
来不及想太多他飞快换好床头叠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服，跑到洗漱间洗漱。
“咚，咚，咚。”三轻一重的敲门声响起，他匆忙放下牙刷满嘴泡沫不耐烦跑去开门，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还会有人找他？
打开门还没问就撞到顾哲行宽厚的胸膛，古檀香味蜂拥而至席进鼻中惹得本就晕的脑袋更晕。
他捂着鼻子后退一步心里忍不住抓毛，啊啊啊！他快要酸死了，酸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顾哲行整天在锻炼吧？怎么这么结实？
“今天还去过吗？”顾哲行对他满嘴泡沫捂鼻子的样子感到好笑，“疼？我给你揉揉？”
说着他真上手，时念惊恐地往后退几步直接退进房间。顾哲行进去并将门关上，时念张张嘴刚说了句， “你来干什么。”嘴里的泡沫就喷出来些许。
“……”
“……”
两人一阵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顾哲行温言替他解围，“你先去洗漱？”
时念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昨天喝醉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现在又当着他的面这般不文雅，他心里指不定怎么想自己。
想着躲进洗漱间猛关上门看着镜子里满嘴泡沫总归没有失态的自己鬼使神差的摸摸自己刚被撞的鼻子，若有若无的古檀香萦绕在鼻腔。
他摇摇头为了不让顾哲行久等，他连忙洗漱完就出去。
“比我想象的要快点。”他轻笑着坐在小板凳上，他高大伸不开腿只能曲着。
时念没理他，他被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粥吸引全部注意。他走过去盘腿坐到地上，“我昨天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顾哲行见他低头用筷子戳粥忍不住提醒道：“别戳了。那是阿婆给你煮的别浪费。”
“老太……啊不，阿婆？她老人家昨天喝那么多酒，起那么早啊。”他原本想说老太太但感觉不礼貌于是跟顾哲行一样喊阿婆。
顾哲行不咸不淡看他一眼，“那是米酒不是酒，这么差的酒量我还第一次见到。”
米酒正常情况下是不会醉人大概只有时念这个大奇葩会醉。
“所以……我到底说没说什么奇怪的话？”
“有，不过就是些……”他迅速扫眼时念洁白的后颈，“你说什么要跟我再喝几杯还嘟嘟囔囔的说了几句话，我没听清。”
“这样？就这样？没了？”
“没了，说完你就睡了。”
这番话还真不像假，他点点头姑且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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