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皇后的性命作赌?”
此刻暴风雨的前夕,一片寂静的迎仙殿之内,上首的女皇垂目览过重福递来的名单,嘴角冷冷一撇。
似是不屑,又似嘲讽什么,她压制住怒气,平日慈和的黑目此时闪烁着锋锐,轻飘飘地看向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重润和武延基。
还有被奴仆供出来以厌胜之物栽赃二人的重俊。
“一个三十万,一个三十五万,一个五十万……好得很。”
这话听着轻描淡写,这征兆可一点也不好。
我唬得忙低下脑袋。
此时殿内凡是喘气儿的也皆是狠狠一个哆嗦,低调地缩些脑袋看脚下,生怕女皇一怒牵连到自己。
果然上方暴躁起来,不薄的小册“啪”地拍于案上,厉声斥喝道:“来人!把这些个皮痒的崽子拖出去,给我打,五十鞭,一鞭莫少!”
“祖母大人,祖母大人不要……”
三位皇孙来不及求饶便被拖了出去。
外头须臾响起噼噼啪啪的鞭声,冷风夹杂着凄惨的嚎叫传入内里,让人不寒而栗。
重福抱着被吓得眼泪汪汪的重茂猫在我身后:“舅舅舅父,好好好恐怖!”
怕还巴巴地过来凑热闹。
不过他与皇帝交出的这册下注名单倒是有用得很。
一派恐怖的氛围里六弟负责安抚气得岔了嗓子咳嗽的女皇,我则禀告出去督看鞭罚,重福亦颇有眼色地抱起重茂紧随我身后,小尾巴似的不敢落下半步。
十来鞭后我方慢悠悠出了门,与院里施罚的侍从摆了摆手。
眼下女皇盛怒之下语气严厉,可毕竟是皇孙,打死打伤了便是麻烦。
这倒霉的差事莫说这些小侍,就是我都不想碰。奈何我乃是此事的苦主,女皇气怒也泰半也是为我,我避不开,只好在外头下功夫了。
得了我的示意那三位侍从手里的鞭遂偏了些,又与受刑的三位低声说了句什么,接着鞭笞起来。
鞭声小了些,痛呼声大了些,空里的雪落在地上不再融化,渐渐积了一层薄白。
闯了这等的祸事,打是该打,也好让他们长长记性。
尤为那个老三重俊,这次敢栽赃嫁祸老二,下次若捅出更大的篓子来,怕到时候他耶都管不住。
孩子还是小了可爱,大了就不好玩喽。
我抚着重茂圆圆的脑袋作着感慨,重福一旁看着热闹,继续道起了还方才没与我吐露完的八卦:
“舅父不晓得这次的赌注下了多少。合一千七百万!我从没见过那般多的钱!可惜这次有阿瑞拦着只投二十万,不然尚能大赚一笔呢!”
重福两掌一合双目灿灿地盯着我:“舅父大人可真值钱哪!”
一千七百万,是不低的价。
“看来我的命还挺金贵。”
我浑不在意地拢了拢身上的裘衣,转目打断了他的妄想:“不过沾上压胜之事,即便陛下法不责众,这钱也必然留不到你手上,现下我与你露个底,这一局,没有赢家。”
院中刑罚已毕,重福欲哭无泪之下我冷冷一笑:
“把你的那二十万钱抽出来罢,现下回府还来得及。”
重福匆匆跑回去收拾他的账,院里的三位皇孙受了鞭罚,各领了五十遍新成的《三教珠英》回了府,名单上的赌众也令其罚抄五十遍的书,至于一千七百万的赌资当然没收充公,参与此事之人无一例外赔了钱还得抄书,自是哀嚎一片不提。
这是和五十过不去了。
我并不敢阻拦女皇陛下发泄怒火,还好她当下被六弟哄得舒坦懒得再计较什么,手下翻看着期盼已久的《三教珠英》,颇为愉悦地嘉赏了先前辅佐六弟著书四十余人的同僚。
说道这部一千多卷的书,一百多人抄五十遍……看来这洛阳的纸墨的生意怕得火爆了。
我这方心情愉快地盘算着收成,正奸笑时不察被人捏住尖尖的下颌:“小狐狸,背着我等笑甚呢?”
我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近来交往了十来个纸商的事。
“病着也不忘挣钱,真是财奴,”女皇感叹着松了我的下巴,与重福同样金灿灿着双目看我:“外头那些人赌是赌,朕心里未尝不是赌呢?这病一日不好,朕便一日放心不下,你给个准话,什么时候能好?”
除过朔望上不了朝外也没什么影响吧?
我被女皇看得有些心虚,却并不能坦白这病是我为了躲避当皇后的风头装的,只捂着嘴故作娇气一咳,乖巧软糯地蹭到女皇怀里:“陛下莫忧,邪术既除,想来臣不日便能痊愈了。”
你问我为何如此推拒上朝,自然不是因为早朝需提前一个时辰早起这种小节,而是在封皇储那日女皇竟要与我同坐御位,说什么我现下是皇后,就得如当年先帝与她那样坐在一起。
我是真的怕死。
我敢用我的性命担保,我当皇后是没几个人反对,但若真听女皇的话坐了她身旁的那个位置,朝会能不能被众臣的唾沫淹死不说,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是必然的。
是以那日我只好昏迷装病,之后数次也是推辞不上朝,此事就这么拖了下去,只待女皇大人大量变了心意,我兴许还能活久点。
唉,女皇这人哪里都好,就是有时有些叛逆,大臣越反对的事她越是起劲儿,她自个儿艺高人胆大没什么,只是我非她这般的资质,有些事还是能躲就躲吧。
我打算如何劝她改变心意,却被她自怀里扒拉出脑袋,颇欢喜地捏住了我的下巴:“来年禹王庙建成,便随我去那里祭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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