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相王二十三子,除武妃所育三男皆不知所踪,长兄宋王,五弟卫王身故,诸子流放岭南,如今相王府承爵位的乃是相王病弱的长子,一子早夭,其余一子一女年幼或体弱,武妃近年亦是多病处置事务力有不逮,是以急忙着给自己府里招女婿,此事皇帝因着当年情谊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以此事只好由我处置,他暂且帮不了我。
且是门第不低,头脑灵活,却年纪不大易于掌控的女婿。
我摩挲着手中沾着微暗色泽的玉,想起九岁那年路上所见情景,大约晓得了那“不知所踪”的皇孙的下场。
乃是一衔珠麒麟佩,玉佩的背后刻着模糊的“嗣谦”二字,若我近来打听得无错,这佩的主人便是前相王与赵孺人之子李嗣谦。
亦是那个在我初回京师那年一眼瞧到此物,与我搭话的赵云娘亲子。
我那时并不知此佩乃谁人之物,经她一番有心无意的提示方醒悟过来,心道那日眼见背地里杀人的勾当没那么简单,只敢透露此物乃为母亲采药时偶然所拾,并未寻到此物失主,而后便收入房中,再不与人前佩戴。
而云娘之所以忽然得病,也大约是因两月前我赴周王府婚宴回来后趁着酒醉被套出了她那亲子遇害的消息。
唉,说来我与此事关系本不大,却无心闯入此局,武妃的淫威下先前和玉娘的婚事只好作罢,还好她老人家肯通融一二,让义妹仍作我妹,子改作我弟,不过即便如此与我而言亦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让人郁闷得紧。
玉娘想必那夜听得此噩耗,此时接过我手中沾着自家阿兄血的佩,目中含着悲切又无力的泪:
“阿兄死了,阿父死了,阿娘也死了,只留下我无亲无故一人,如今您又要离开我,即便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活着当然有活着的意思。
我擦着她的泪脸,想起我那被害死的养父,感同身受一叹:“好玉娘,莫消沉,即便不能做我妇,你亦可做我的好阿妹不是?为兄不在,有母亲照看着你,你自可安心守孝,好好读书。至于郎婿,为兄心下已有了好人选,绝不会亏待了你。”
东宫学士刘神童智才甚妙,脾性温和,且年纪与阿妹相当,他近来向我愁怨他家长辈无力为他讨妇之事,若能将两人凑成一对儿,也不算违背当日与她母亲的托付。
我与玉娘好生安抚几句,匆匆去了东宫。
今日假里,东宫崇文馆学士多数各回各家,唯有嗜好读书的刘学士仍在啃书,听见我轻快的脚步声,很是熟络地抬起头打招呼。
“不错,不错。”
我故作深沉地负手转过一圈,很是老成的长辈作态:“真是不错。”
刘士安心有灵犀察得我神神秘秘的作态是何意,放下书亮晶晶看我:“兄成竹在胸,可是寻到了?”
此少年便是那个年仅七岁就作得好文章的神童刘士安,去岁方立了太子便被皇帝召来东宫做事,其人稳重踏实,平日既不出玩亦无恶习,甚爱躲在东宫翻看各类典籍,只是某些方面与我一般……譬如小小年纪就想着寻个娘子成家。
成家立业,人之常情嘛,况人家不过十岁便已立业,如今有成家的想法也不为过。
然则他虽如此焦心此事,无奈家中长兄远在外地,自个儿在京师亦无甚亲朋好友,又不是寻常咋呼的少年,平日只肯在我面前幽怨地嘀咕一二烦心事,是以此事唯有我知。
对方的期待里我精明一笑:“家中新来了个族妹,可愿随为兄去府中相看相看?”
“是么?”
刘士安刷地起身,平日不惊不乍的双目此时比外头的太阳还要亮堂,拽着我就要出门:“快快快,快随我去!”
这也没那么急吧?
我头一次见他如此紧张作态,心下惊叹他去岁面圣时也没见这般夸张,急忙拉住了他:“我的好神童,你就这般去见我家阿妹么?”
“神童”的名号乃是外人的赞赏,我则当绰号与他使唤,不过他也受得住,时日一久便习以为常了。
刘神童这才站定,莫名看了我一眼。
方一拍脑袋揉着乱糟糟的发恍然大悟:“是也是也!我还未更衣沐浴,还未准备礼物,甚是草率,甚是草率!多谢阿兄提醒。”
于是我俩又回去取了银钱,逛了半个时辰的街买了新衣和礼物,又去客舍沐浴梳洗……整整一个时辰后方打理齐整,等到我府门口时已至酉时。
已至书房门外,我拍拍我这□□成以后会成为妹夫的手,与他附耳笑道:“贤弟安心,我这阿妹人美心善,待人亲和,且酷爱读书,你只需寻借口与她讨论诗书,如此一来自有说不完的话。”
本是红着脸的少年愈发脸红,不察被我坏心地推到门口,迟疑看了我一眼,忐忑地敲开了门。
书房内里的脚步愈来愈近,“吱呀”一声门响,玉娘好奇看我。
自是一眼看到我身前红着脸蛋的少年:“阿兄是……有何事?”
我与玉娘挑眉作了暗示。
故作不知与她道歉:“不知阿妹在读书,是为兄打搅了。士安乃我同僚,近来欲习水道,遂向我讨要治水典籍,我记得咱家房中有许多书,阿妹可帮他寻寻?”
身旁的刘士安退了一步,亦随着我歉意作拜:“劳烦女士了。”
玉娘晓得此乃借口,黑白分明的目看过我一眼,装作不知地开门请我们二人入内:“房内典籍甚多,要寻齐全恐需些时候,郎君请进来等吧。”
我遂拉着刘妹婿欢天喜地地进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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