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咸池微风荡荡,暖阳倒映着湛蓝的天,倚在望云亭的那只狐狸吟唱着绵柔谴绻的情歌,惊得天外白云卷舒,树枝上雪窸窸窣窣地化出了声。
我叹息着放下手里的瓜子儿,喝一口茶烦恼地望向对面那个人:“自打过年那阵我把他赶回窝那次就这样了,隔三差五要寻我,一住就是大半月,太黏人了。”
天光明媚和煦,父亲非但不与我说道说道,反倒拍拍我的肩大笑:“甚好,甚好,你俩打小就要好,这么呆着未尝不是一桩美事。”
美什么美?你家大郎好歹是你亲儿子,也不管管。
我腹诽着瞪了眼看热闹的阿耶,那方大兄不见回应转而长长地嗟叹一声,又吟了一首风骚非常的赋: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
我费力听着那歌,不得其解的功夫大兄已负手慢悠悠走来,深情厚意地牵住我的手,就要再言。
“你莫白费气力,他听不懂。”
父亲淡定地抿了口茶,难得干脆利落地下了论断。
两个男人神秘地对视一眼。
阿兄很奇怪地偏开父亲的审视,嘴上不服气地轻哼一声,拉着我就要走。
父亲却眼疾手快地攥住我的袖;“诶——莫急着跑嘛!”
两人僵持片刻,又同时松开了手。
啧,没想到这两只狐狸还有不对付的时候。
不知又在打什么哑谜。
我拍拍手坐了下来,继续抓一把瓜子磕起来。
“阿劼的情丝又弱了些,”阿兄只好就着我坐到父亲对面,很是颓丧地枕上我的肩:“您说怎么办。我这么好看,又不是不用心,可就是没多大用。都整整四世了,这第四世好容易有点眉目,这情丝又弱了下来……果真是不成吗?”
情丝是甚?甚么不成?
我讶然转头看他,冷不丁心口一缕凉意延展而出,那处顿失什么似的空,蓦然一股无望的寂寞升腾起来。
父亲仔细端详着手里若隐若现的金线皱眉不语。
很久很久的禅坐之后,颇为平静将之递予了阿兄:“我看不出,还是你自己琢磨吧。”
“多谢。”
阿兄的声音轻了下来,我的身体亦轻了起来,哪来微凉的风一吹,飘入一张暖融融的掌心。
好奇怪的感觉……我出生时好似就是这般?
“不愧是玄冥其神。”
有什么赞叹地戳戳我的身体,掌心之上一双放大的老目炯炯看来:“天王快看,咱家这小雪花生得六面玲珑晶莹剔透的,真是好看得紧。”
雪花,原来我的神相是朵雪花哪。
我终是理解为何每年阿兄总要激动看雪了。
阿耶的赞不绝口里另一双莲花目也凑过来,阿兄淡淡的呼吸拂过我的枝丫,是那种令人安心的香:“自是好看,不然为何叫他雪花呢?”
二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实在催人安眠,我很快便陷入一团黑暗里,不知今夕何夕。
“若情丝消失,玄冥不过是和女娲,夸父一般无二的下场,身归天地,无情无性……”
“那你如何打算?”
“我不想失去他,可要激发出他的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晌午时分再醒过来,人早已被阿兄带回了宫。
帷幔之后是大兄安静览书的脊背,今日着的乃是年节送他的那身黛蓝锦袍,半扣不扣地垂于凳下,青簪乌发,脖颈净爽,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难以言明的雍雅之气。
阿兄可真好看。
我按按悸动的心肝下了床,嘴角的笑意忍下来,蹑手蹑脚地坐在他跟前:“阿兄在看什么呢?”
是我的庶务?
我脸上笑容消失,心下突突起来:“这户部的事务……”
“户部和商部已开始如常运转,日后的详细事务由下头的人管,大体事务的由我来阅。”
果然如此。
我心下咯噔一跳,阿兄一眼看透我的心思,黑黝黝的目对上我:“阿劼,我只想问你,你在意权位,还是在意我?”
什么在意不在意的,这就很无理取闹了。
我一瞬权衡利弊,最终坚定回道:“自然是你哪。我只是想替兄分忧而已,兄若是不嫌累,自己上手也可。”
他点点头欣慰地承接了我的好意。
阿兄在担心什么?
难不成以为我会和二胡那样,为了丁点的权力便失去人性吗?可我并不是他,掌握权力不过是我守护阿兄的道而已。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最重要的便是我这阿兄今日有些奇怪,看样子也不像是谋划政事的意思,亦没有对我哪里不满意,得了我的同意也并未显得多舒心。
再者方才那句“在意”之言,好似真正的原因不在这里?
我揣测不出他的意思,未成想很快又新得一条任命:“手头的事务放一放,你把兵部的事务理清楚,兵籍、兵械这些,务必精确到十数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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