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雁声在家醉了一场,哭了一场,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将孩子安抚好之后,他花了一个晚上,回忆与锦司司相识以来的所有事情,一一记下来。他希望从中找出什么线索,交予皇帝,好快些把锦司司那帮人都清扫殆尽。
还别说,真让他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高兴得几乎要仰天大笑。可笑容瞬间在他嘴角凝住。
他与她同床共枕几年,就只摸到这么一点线索,而她呢,翻云覆雨之间,将他傅家推进深渊,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先前他还念着她是儿女的生母,对她没起赶尽杀绝的心思。可如今,他才刚刚在皇帝心里打上安全的名号,被她一下推翻。以后他的儿女还怎么活?
若是以前,高门大户知道儿女的一半血缘来自前朝余孽,不会与他家结亲,但也不会阻碍他找寻常百姓家。
但当下,那些对皇朝忠心耿耿的、与他傅家有仇的,怕是以此为借口,将他傅家一网打尽。
所以,现在的他,凭借着兄弟的那点面子情,寻求皇帝的庇护。只是这样一来,阎寻便可能陷于危险之中。
想到阎寻离开京城前,与他的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他又坚定了心思。寻弟说得没错,虽为夫妻一场,但她先违背誓言,抛家弃子,更陷傅家子嗣于为难之中,那便别怪傅雁声“杀妻证道”。
“你的道是什么?”当时阎寻反问他。
他记得自己当时沉思了一会,还没说,就听阎寻道:“你的道,是侠义。而侠之大义者,天下为重。”其次就是他肩负的傅家堡万千民众的性命,还有子女的安危。
乍然一听,那时候的自己,还生气来着。觉着阎寻心太硬,逼着他在做这种丧良心的事。可现在回头看,阎寻是一个字都没说错,是他没有看透。
阎寻当时离开的那一刻,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觉着害了她性命,就是丧良心。可是,你可有想过,多少百姓因为她家破人亡?而你则是纵容这些惨剧发生的帮凶。”
也许是因为阎寻也气他优柔寡断,对坏人心软,从他离京,到现在,都没给他这个当大哥的寄回来只言片语。
秦裕刚上完早朝,听了下面一群大人的吵架,已是头晕眼花的。等他收到傅雁声的来信,他才打起精神来,想要看信,却被大太监鲁奎安躲了过去,“皇上。这信,还是要太医看看,可否有不妥之处?”
那傅雁声,可是那个祸头子的唯一的男人。也不知道青白如何。因此,他是不敢贸然将信给皇帝的,要是上面有些要命的东西,那他就是失责了。
秦裕也由他去。
太医将信件来来回回检查了遍,没发现问题,才战战兢兢地回禀,说是安全无虞的。
“柳太医,您今日看到的,就是一张白纸,可记得了?” 鲁奎安笑眯眯地说道。
柳太医连连点头,鲁总管,你说笑了,这不就是张白纸么,至于这般的紧张?呵呵呵……”
进了御书房,秦裕就笑了,“奎安啊,你现如今在太医院,可是最不受待见的人了。”
鲁奎安恭敬地将信送过去,说:“皇上,奴婢也不知他们是否妒忌奴婢在皇上身边伺候。可他们是太医,说不得奴婢哪天还得求他们。可不敢惹他们生气。”
秦裕笑着摇头,“罢了,这么能说的,叫你在这里端茶送水的,还是屈才了。给朕拿来。让朕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打开信,只觉得上面的字,带着一点洒脱的影子,只剩下缩头缩脚的规矩。看了一会,他就被上面的内容吸引,无暇叹息那些字迹了。
“……两年前,锦氏忽从家里出走,说是要处理锦家事宜。后来我无意中得知,她并没有回大漠,而是去了曲安城。我问原因,她却没说,只说那边有事。如今看来,曲安城必定是有大秘密……”
秦裕将信放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傅雁声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当年锦司司赶着去曲安城,如今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又是青州府,曲安城最近的府城。或者曲安城真的有什么秘密也说不定。
要是他知道如今曲安城发生了什么,估计他对傅雁声的怀疑会少些。
当夜,京城有一队人马堂而皇之地从京城北门出去,直奔北方。
傅雁声等了一夜,没等来皇帝的召见,他虽有些失望,却还是接受的。他现在只是希望皇帝能重视曲安城,并派人去曲安城。这样的话,寻弟在曲安城也能安全些。
此时带头去曲安城的那队人马,是皇帝暗卫队。其中一个领队的,便是当年跟着秦裕从小长大的几个暗卫的其中一个,名叫江的人。至于另一个溪,则是那个最终背叛了秦裕的人。
当年皇宫那场恶战,因为阎寻跟傅雁声及时赶来,内贼败走逃亡。后来他紧召那几个暗卫以及谷起,才发现本已在皇宫的溪,迟迟不见路面。因此,他们才得知,是那个暗卫溪,背叛的秦裕。
反而是让人怀疑的谷起,始终一心一意侍奉左右。
这次曲安城有异常,秦裕派去的,有江、谷起,以及一个年轻的女暗卫。
但愿他们能帮到阎寻吧。
阎寻尚未知晓,秦裕派了厉害的帮手来。此时他看着躺在床上满脸紫黑,似乎随时要上天的陈绢来,急得身冒冷汗,“大夫怎么还不来?”
“来了!来了!”回应他的是,是路旋风。
只见他背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大夫,飞奔而来。那个老大夫,颠得是一路都在翻着白眼。估摸着,要是再颠簸一两刻钟,估计就是要晕过去的了。
老大夫被放下来后,歇了一小会,才平静下来。
望闻问切,一番动作下来,才终于停下。
阎寻迫不及待地问:“大夫,他如何了?”
“暂时是没有性命之忧。不过是吸入了一些致人昏迷的药物。吃几剂药便能醒来。也是你们幸运,几年前,也有几个孩童在外游玩,也不知怎的就中了招。当时老夫也是没见过,只说无能为力。只是孩子的父母们求着,老夫瞧他们也可怜,便勉力寻找解药,没想到还真的让老夫找到解药的药方。而后老夫就将这药方记下。”说起以前的成就,老大夫还是蛮骄傲的,一边说,一边捋着花白的胡须瞧着阎寻,似是药他赞他几声才可以。
阎寻确实佩服,“老人家圣手佛心,晚辈佩服。只是这些药物,似是与某些江湖宵小有关,若是有人问起,老人家可不能太实诚了,把他们忽悠一番最好,否则他们可能会想害人。”
老大夫哼一声,“还用得着你说?当年我就跟那些人说了,他们孩子是不小心惹了江湖恶人了,好好躲着,别再被发现,那还能活着。等孩子长大了,那些坏蛋也可能打架斗殴死了,或是就老死了,孩子们才能真正安全。我就与他们说,这事要烂在肚子里,除了求老夫的孩子父母,其余人,包括孩子都不能说,烂到肚子里去。时至今日,那些个人家都好好的。”
话及此处,老大夫更加地骄傲了,平时有些驼的背,似是瞬间挺直了。
见得力下属得救,阎寻心情好极了,看到这般可爱又有医术的老头儿,阎寻就有心思说话了,顺着他的话,赞扬了他几句,直把老人逗得哈哈大笑。
然后忽然道:“只不过,老人家,而今我这下属,却是与那江湖恶人明火执仗地干过架,又被同袍救回来的。他因何昏迷不醒,家住何方,又是谁医治的他,想必是有人盯着,也一清二楚的。”
“所以,等他好了,他们便知是老夫医治好的他?”老大夫惊恐极了,手上力度控制不住,几根银须就被他扯断了,“嘶~那你们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将老夫带来?这可是坑死老夫了!老夫告诉你,老夫自认,医术在这曲安城是无人可敌的。若是老夫出了什么意外,你们损失可就大了。”
说完,老大夫气哼哼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老夫无二无女,孤寡老人一个,就一个小徒弟在身边。你们快去接了他来。我们师徒二人,为了全城百姓的康健,决定就在你家住了,直到你将恶人都擒住了,再归家去。”
阎寻笑了,但还是有些歉意,“是晚辈办事不够妥当。老人家尽管在这儿住着。住多久都可以。”
这时候,陈绢来要喝的药也弄好了。几个大男人也不懂如何喂药,最后还是阎寻去叫徐芝身边的一个小丫头过来帮忙喂药。
这个小丫头,说起来也是可怜人,十三岁了,看起来与十岁无异。她原是徐芝先前教过的一个女学生,上过几天学,却被叔父夫妇带走,说是带着没了父母的小丫头到曲安城过活。
只是没料到,昨日就看到她的叔叔被人围殴,而小丫头则是被一个大汉抓着,扬言要将她卖到勾栏院去,替她叔叔还赌债。
小丫头看见徐芝与颍崖子,想求救,却看了看抓她的大喊,最后只是张了张口,没有喊出来,在徐芝看过来的时候,还故意低下头。
因为她知道,只有先生与崖子哥哥在的话,最后救不了她,可能还会把先生两人牵连进来。
可她不知道,徐芝出来的时候,还跟着路旋风几个人。只是有几步路的距离,小丫头以为他们是路人。
末了,还是徐芝觉着小丫头眼熟,发现还真是她,才把她救了下来。
从此小丫头不肯再当徐芝的学生,只当小丫头,不然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小丫头很会照顾人,慢慢地将汤药都给陈绢来喂下去。期间,她是一点不敢看面容清秀的陈绢来。
“大人,药喂完了,我先回去了。”
阎寻点头,让她去陪着徐芝,同时还让老大夫也先去歇息,等歇息完了,他的徒弟也会到来的。
等其余的人都下去后,阎寻才问送陈绢来回来的路旋风,“张蕴他人呢?”
“张大哥他带着人去追击逃走的贼人了。”
“真实胡闹。他们有这诡异的东西,追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阎寻急了,准备亲自去守城将领那里借兵,去迎张蕴。
只是让他不安的是,守城将领今日却是恰巧带着将士巡、边了!
没办法,他只好亲自带着人去城外。后果如何,端看天意吧。
等他离开之后,徐芝才知道阎寻去救人了。
“这人,这么危险,怎么,怎么不带多点人去?”既然一定得去,她又不能拦着,为何只带那么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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