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已经是隐涯城乃至整个有涯市都数一数二的幽人能力和鎏刻工艺民间钻研家。
她都想不通此中原理，说明素商运用的技术手段肯定会牵涉到某些不能公诸于世的特级机密。
而依缀羽对素商的了解，一旦牵扯到什么机密信息，素商都一定会装聋作哑、三缄其口。
但素商既不会刻意掩盖自己确实另有隐情的心理状态，又从不肯编造几句好听的谎话来哄劝迫切需要一个答案的问询之人。
她只会让你自个儿去猜，要么猜到情绪崩溃、歇斯底里，要么猜到感官麻木、彻底没了脾气。
好似那些本就是由人制定的死规定，要比她和一个大活人的多年情谊更重要一般。
当初跟素商交往近五年的缀羽都没能成为让素商破例的那个存在。
素商此前跟冰蓝又没有过直接接触，更不可能为其改变自己的一贯作风。
果然，冰蓝嘴角挂着的谦和笑容都快要维持不下去，素商还是那副软硬不吃的死样。
若非暮魂族人的硬件条件不允许，缀羽都快怀疑，冰蓝是不是想效仿芙清再度揪住素商的衣领把她往上提。
自己曾经体会过的那种焦躁感如今落到别人头上也并不会让她的内心好过一点。
麻烦是自己引来的，缀羽不可能置身事外，她只得上前拉开素商，再对着冰蓝赔笑：“蓝姐，我师姐其实是个‘哑巴’，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人是冲着我来的，我保证她绝不会对歌厅动什么手脚。既然她都没有收到绯姐的邀请，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我现在就把她给送出去，只是这次还要麻烦蓝姐你帮我们开下门。”
“那你快去快回，叫你师姐下回治好‘哑疾’再来，不然可别怪我们姊帮招待不周。”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反而会惹火上身，冰蓝找到台阶下，也没有拿乔，她笑着拍了拍缀羽的胳膊，就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一路无话，但有冰蓝在暗中协助，缀羽没几分钟就把素商送上了歌厅的顶楼停车坪。
“看你也不像开了车，自己怎么来的就怎么走吧。”
目标达成，缀羽只想着赶回姊华厅。
装了好一阵哑巴的素商却突然拉住缀羽的手腕，逼得缀羽不得不跟她对视：“小羽，我跟阿书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但你跟那个玄针现在是什么情况，当年你们一起出任务究竟都遇到了什么？”
换成暧昧期或交往期，缀羽听到素商说这样的话，一定会觉得很甜蜜。
可惜如今前提已不复存在，她只能瞪大眼呛声：“谁准你偷查我们档案的，你觉得你都查不出来的东西我就能直接告诉你了，以前也没见你对我这么坦诚。”
“还有在这里请你叫阿针‘大灰’叫我‘小粉’，要是不小心曝光了我俩的真名你来担责么，难道来到别人家的地盘就可以不守规矩了？”
缀羽并未直接答复素商，但话语间已流露出如今她心中的亲疏远近。
素商貌似被缀羽的态度伤到，又变回静音模式，却仍不愿放开她抓握住的那只手腕。
适逢二人共处，又没有穿戴任何遮挡面容的服饰。
直到这个时候，缀羽才能认真打量素商那张让她感到熟悉又陌生的脸。
跟四五年前相比，与其说如今快满三十岁的素商变得更加成熟，不如说是变得更加沧桑。
尽管她的清隽面容无甚改变，也依然爱把单色调的衬衫长裤当成便服穿，连发型都还是那副永远齐齐整整、中分不遮眉眼、长度刚好及肩，既方便打理又不失气韵的样子。
但她的眼神却没了缀羽初见她时的灵动，以前总是习惯性上扬的嘴角，如今也变成了间隔性下撇。
然而转念一想，她缀羽又何尝不是如此？
如果有得选，缀羽宁愿素商这几年是在乘物市享清福，可种种迹象却表明她这几年也过得不太容易。
缀羽心中有些隐痛，可惜这并不是一个叙旧的好时机，也并不是一个叙旧的好地方。
她知道她们都有很多问题想问彼此，但也知道不是问出口就都能立马得到解答。
她和素商之间的隔阂，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化解。
所以只好暂时搁置、不去碰触，这样才对她俩本轮的休假日更为友好。
于是缀羽再度开口，主动给今晚这两次都称不上顺利的会面画上句点：“我不管你之前是怎么潜进来的，也不管你待会会不会真离开，但我还想开开心心过完这个周末，所以请你接下来几天都不要再来打扰我。”
在赶来歌厅之前，素商本没想过露面。
她看出自己的突然出现又再次影响到缀羽的心情，当即松开手腕，凭空从原地消失。
“不要熬夜，周一再见。”
“姐，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想着管我呢？！”
现在的你凭什么管我，以什么立场管我？我不光要熬，还要喝得天昏地暗地熬！
也不检查切换成映身的素商走没走远，缀羽气冲冲地怼了一句就沿原路赶回了姊华厅。
“来小粉跟我喝一杯！”
“是我先来的，先跟我！”
“哎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大灰不也单着吗，你俩咋不试一下？”
“芙姐说的要是真的，你可不能心软复合啊！话都不会好好说的对象，要来有啥用啊？”
“就是就是！”
“咱们大灰有时候话也不多，但贵在人体贴啊！”
……
这次回到席上，缀羽受到了比先前还热情的招待。
好些姊帮帮众都刚知晓缀羽那段夭折多年的恋情，一个个都当她刚失恋一样来哄来劝。
听得多了，缀羽看她们身上的各式穿孔饰品和酷炫刺青都觉得可爱了起来。
几瓶烈酒下肚，就算没喝得天昏地暗，也喝成了南北不分。
好在缀羽和玄针在归巢歌厅都有一个固定房间，最后还是滴酒未沾的玄针把缀羽解救出来，搀扶她回了房。
房门一开，缀羽先跟门口那两尊亮红迎宾犬和亮蓝招财猫的金属雕塑分别道了一声“晚上好”，才目送着玄针回到对面房间。
待门锁上，她又强打着精神冲了个澡，随后换上睡衣就倒头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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