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芜和浮图离开后，无稽崖再次恢复了安静。
阿狸有些心虚地，眼睛不时在无妄身上瞟着。
无妄背着手也不说话，搞得阿狸更紧张。
她张了张嘴，试图解释一下，“师父，我……他们……”
无妄从思绪里回过神，弯下腰看着阿狸道，“阿狸可是很喜欢那幻境里的地方？”
阿狸正想着说点啥，被他这句话问的张了张嘴，“啊？”
她以为无妄会问，什么时候认识紫狐他们的，没想到他问的却是这……
阿狸一时不知道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无妄抓起她的手，捏了捏，“阿狸可如实说，师父不会怪你。”
听无妄都这么说了，阿狸这才点了点头，毕竟人在心虚的时候，不太敢说实话。
无妄叹了口气，随即看了看阿狸的肚子，他半蹲下身子，覆在阿狸的肚子前，停了一阵，才站起身道，“既然阿狸喜欢，那明日师父带你去看看那幻境里的地方。”
“真的吗？”阿狸兴奋地抓着他的胳膊，“师父，我现在这样，可以离开无稽崖吗？”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无妨，兴许在人间，你反而更适应些。”
阿狸猛点头，“那师父什么时候带我去？”
无妄刮了刮她的鼻子，“就这么着急？”
阿狸有些不好意思，“是师父说的嘛……”
无妄笑笑，一转头，见青蛇跳了出来，呲着个大牙往这边来，“老和尚你来的也真是够慢的。”
无妄递给他个闭嘴的眼神，青蛇适时住了口，改口道，“你们什么时候去人间，也带上我啊。”
阿狸看了看无妄，又看了看青蛇，上前一步，到青蛇身边笑着道，“原来你来了后山，难怪这些日子在那树下都没寻到你的身影。”
说完又觉着太过直白，遂住了嘴。
青蛇不能说，这是迫于无妄的淫威诱惑下，才来的，便打着哈哈，“这不是才发现后山风景好，所以来看看。”
见无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又上前追问道，“所以你们什么时候下山？”
无妄抬手牵起阿狸，“跟你没关系。”
说完就拉着阿狸往回走，青蛇指着无妄的后背，咬牙切齿地道，“你个翻脸无情的老和尚。”
青蛇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无妄不告诉他，他总能从阿狸嘴里问出来。
回程的路上，无妄到底还是问出来了，“阿狸是怎么和那达芜认识的？”
阿狸想了一下，“师父说的达芜是那个紫狐吗？”
紫狐？无妄想了一下，达芜周身是紫气，大概是变成紫狐妖骗不是妖术的阿狸，不由地摇了摇头，“对，是那个紫狐。”
阿狸说到这个，来了劲，她对达芜和浮图的印象特别好，“他们啊，是后山的妖，跟青蛇一样，我在后山无意中碰到的，见他们长得好看，就多聊了几句，没想到还挺投缘。”
无妄听着阿狸用的这些措辞，他一时心头一梗。
她说达芜好看？还投缘？
看来那达芜虽没有伤阿狸的意思，但还是不死。今日有阿狸在场，他不方便动手，但达芜这动静，他不可能只是单纯地来找阿狸，大概率是圣寂已经恢复差不多，来打探消息的。
但让他一个少君冒险来，这倒真不符合魔界的一贯作风。
“阿狸很喜欢他们？”无妄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他说的是喜欢他们，而不是他，莫名其妙的执拗。
阿狸点点头，“喜欢啊，他们愿意陪我玩。”
“那你也喜欢青蛇？”
阿狸点了点头，“喜欢，他虽然嘴毒了点。”
无妄苦笑一声，倒真是喜欢地一视同仁。
“那阿狸喜欢这么多人，师父在你心里……”无妄停了下来，望着阿狸问了半句。
阿狸瞬间就明白了，她一下扑到无妄胸口，“那他们不能跟师父比，师父在阿狸心里无人能比，毕竟夫君可只有一个。”
她笑的明媚，一双灵气的大眼睛扑散扑散，倒显得无妄有点小人之心了。
见她如此说，无妄脸上也挂起了笑容，情不自禁地俯身在阿狸嘴上啄了几下，“那后天师父带你下山玩。”
阿狸比无妄更热情，抓着他的脖子，“吧唧”亲了好几口，才放开无妄，“就知道师父最好了。”
无妄习惯性地摸摸她的发顶，“走吧，该吃饭了。”
“好啊。”
两日后，无妄带着阿狸进了梵镇，他们前脚下山，后脚青蛇就跟下来了。
无妄选择了上次住的客栈。
时间尚早，他便带着她逛了逛客栈附近的街市。
这里比他们在人间的地方热闹许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阿狸见什么都好奇。
尤其沿路还总有一些，半妖型模样的人出现，起先阿狸还害怕，但一路下来，发现他们也没什么恶意便放心了。
走到一处烤肉串的地方，阿狸走不动了，她馋了厉害。
无妄似乎都猜到了，上次她也是爱吃这家。
卖烤串的小贩看了看无妄，又看了看挺着肚子的阿狸，笑嘻嘻地道，“这位娘子要不要来一串，我们家的肉绝对安全，不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的。”
阿狸眨巴着眼睛扫了无妄一眼，无妄笑了笑，从怀里掏了钱递给小贩，“来两串吧。”
“好嘞。”
那小贩也是个能说话的，他一边“滋滋”烤着肉串，一边找着话道，“相公好福气，娶到这么漂亮的小娘子。”
阿狸被夸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老板真会说话。”
说着她还抓着无妄的胳膊甩了甩，“你看，师父你有服气吧。”
无妄点点头，冲着店家道，“老板好眼光，我确实好福气。”
在这里，他没了五重天的束缚，反倒是能像一个寻常家的丈夫一般，对待阿狸。
阿狸很久没有听过，他师父这么直白的夸赞了，她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
伸手在无妄腰间捏了捏，小声道，“师父，你……”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无妄知道她不好意思了，搂着她，从小贩手里接过肉串，递给她一串，另一串他帮拿着。
毕竟是太过油腻的东西，解解馋尚可，不能多吃。
阿狸从他怀里出来，接过肉串，这肉串的量真的是很大，她上来就咬了一口，满足地摇了摇头，一边咬着，一边侧望着无妄。
“师父，你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呀？”
她好奇，好像在这么些时日，她看到了他的很多面。温柔的，淡漠的，亲热的，疏离的……
无妄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她问出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么问？”
阿狸摇了摇头，“不知道，就觉得每一个地方的师父，好像都不太一样。人间的，五重天的，这里的……”
她笑看着无妄，“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师父？”
无妄知道五重天那段时间，应该是有点吓到阿狸了，以至于她耿耿于怀。
“那阿狸喜欢哪个地方的师父？”
阿狸还真认真想了想，又咬了一口肉串，脸上还蹭了些油渍，无妄拿出帕子帮她擦拭掉油渍，等着她的答案。
“什么样的师父我都喜欢，但是无稽崖的师父好严肃。”
她倒是也说得实在，
“所以不喜欢无稽崖，也不喜欢无稽崖的师父。”无妄点破了阿狸的小心思。
阿狸撅了噘嘴，半撒娇道，“哎呀师父，阿狸不是这个意思啦，现在的样子，我就很喜欢，至少你在做自己。”
一句做自己，倒真击中了无妄心口。
他在五重天好像没有自己，有的只是那层身份和责任。
他甚至连一个夫君正常的权利，他也不能太明显的表露。
这么久以来，他早都明确了自己对阿狸的感觉，可是他远没有阿狸勇敢，也没有她直白。
即便他们现在已经有一层顺理成章的关系，可恢复了身份的他，依旧不能也不敢做自己。
他要用这层身份保护阿狸，也保护三界。
无妄没有反驳，他知道阿狸说的是对的，只点点头，“那以后师父在阿狸面前，就只展示这一面，好不好？”
阿狸摇了摇头，“阿狸想师父做自己，只有做自己才会真正开心，在我面前，师父更要做自己，这样阿狸也会跟着开心。”
无妄没想到这些话，会从人间的阿狸嘴里说出来，一时没收住眼神，满眼地温情和缱绻爱恋。
阿狸见无妄不说话，就只盯着她，她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便下意识抿了抿唇，“师父，阿狸是不是说错话了。”
无妄摇了摇头，“阿狸没错，是师父错了。师父竟是没有阿狸你来的通透。”
阿狸这人经不住夸，这刚到人间，连番夸奖，她有些遭不住，“师父，你这样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无妄牵起阿狸的手，亲了亲，“是师父之前做的不好，以后，师父会做个称职的夫君，不管是在哪里，绝不会让阿狸再孤单的。”
阿狸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情话，搞得有点懵，一下子撇起了嘴红了眼眶，“师父。”
无妄抬手拭去她眼角滑下来的泪，柔声道，“阿狸不哭，师父带你去那边看看，还有更好玩的。”
阿狸点了点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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