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多舛

霍云明给景长与端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殿下,喝点儿姜茶吧。”

景长与纠结着,最终还是在霍云明坚持的目光下接过了姜茶,双手却是不住的发抖,他看着姜茶里不断冒出向上的点点豆大的气泡,道:“有毒吗?”

霍云明忍俊不禁:“若是有毒,殿下就是问我我也不能说实话呀。”

景长与心想也是,不再多言,端起姜茶一饮而尽,热茶滚滚涌入肺腑漫入心间,烫的人胸腔阵阵难受却是心脾皆暖。

霍云明无奈,道:“殿下这样喝不烫吗?”

景长与答非所问:“还有吗?”

霍云明只道:“没有了,只有一杯。”

景长与紧紧捂着空落落的茶碗,汲取着杯壁上的零星余温,他道:“我叫景长与。”

“我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要叫我殿下?”

霍云明顿了顿,他道:“因为殿下是陛下子嗣,礼数如此。”

景长与抬起头,轻轻将留有暖意的杯壁贴在了霍云明脸颊处,道:“我叫景长与。”

霍云明像是见了什么稀奇的白马金羁,随即按着景长与的手放了下来,道:“那我叫您长与殿下,可好?”

“随便你。”

霍云明看了眼不算青山高楼的里堂,虽说不比玉阶金殿但好在也算清静,至少旁的带金佩紫仕人不会无故来此遭罪。

霍云明道:“往后三年,长与殿下便要一直住在里堂了,若有任何不便之处,与我说便是。”

“你说能帮我杀了他,什么时候去?”

霍云明看着杀气纵身,意欲嗜血跨鞍的少年郎,轻声道:“三年后。”

景长与眼中顿时惊魂弦动:“为什么要等三年?你霍云明杀个人需要三年?!”

霍云明瞬间正色,厉声道:“殿下怕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说过要帮殿下,那自然是要长与殿下亲自去做了,我霍云明当然随时都能杀人,不过我有点儿敬畏人命,这世道要杀千人万人再简单不过,要救一人却比攀蜀降狄还要难上百倍。我答应帮殿下,只因那人确实作恶多端,便是按大靖律法也应斩首儆世。”

景长与猛地伸手抓着霍云明的衣摆,如彼岸彷徨的银魂般执着道:“今天不杀了他们,三年后你离开,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

“这些人当然得除,可长与殿下,问题的根从来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手中刀。”

景长与激动的目眦欲裂:“那就除根啊!皇后和淑妃,还有五族!全都除了啊!”

霍云明微微蹙眉,有些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他不该和景长与谈及这些的。

霍云明轻笑:“我也是五族之人,长与殿下何不拿我开刀。”

景长与渐渐回神,垂眸道:“如果三年里他们有任何动作,再杀了他们,这样可以吗?”

“可以。”毕竟有了合理的由头。

景长与眼中突然升起了一道无名光火,霍云明却道:“不过长与殿下可莫要以身试险啊。”

光火熄灭,景长与道:“之后我们进水不犯河水。”

“长与殿下说笑了不是。”霍云明又露出了旭日里的和善,道:“往后长与殿下日日都要与我一同读书的,何来井水河水之说呢?”

景长与像是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道:“你还真敢教我?你就不怕暯王和骁王视你为眼中钉,走在平路上天空都能射来无数只箭。”

霍云明故作散发销愁释然道:“那就劳烦长与殿下好好学,以后多长点心,说不定哪天我真走到了水穷处,长与殿下还可以保我一命也难说。”

景长与不以为意,道:“你要教我什么?”

霍云明却是顿了许久,恰如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他只得道:“长与殿下想学什么?”

景长与思索片刻,问道:“学什么可以保命?学什么可以帮我妹妹?”

霍云明认真想了想,大抵只有有了权有了地位吧,毕竟除非大靖出了天宇神兵击退西戎,长隆公主的和亲便是既定之路。至于保命……

这几日霍云明也在想,大靖也就是为了给长隆公主添助才看见了这位墙角垣底的长与殿下,可一旦公主离开了大靖,那钰王殿下呢?

就算这三年里钰王殿下一事无成,可是皇后,骁王,这些人真的会放过他吗?

答案很显然,不会!

那对于景长与来说这三年的意义在哪里?

不重要,强权之下,弱肉强食,景长与本就是可以被牺牲的那一个。

霍云明莫名生了些许无奈,只道:“礼仪,学吗?”

景长与如吃醉般恍惚道:“你是欺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吗?”

霍云明并不意外,只道:“长与殿下,无礼不立,不论学什么,礼皆为基,拥礼而立,束己而为。我知您别无选择却也想为自己为长隆公主搏一条出路,只是长与殿下,您本性真明,也当懂得循序渐进,万事开头总该有个起点。规矩这种东西,学了不一定有什么特别大的用处,但是不学却是步步荆棘夜萎,四处碰壁,长与殿下总不希望路还没开始走就被这里的门槛儿挡在门前了吧。”

景长与如抽刀断水般无法道:“可我只有三年!三年……只是为了跨过那个槛儿吗?那跨过之后呢?下一步又是什么?你不是来做我先生的吗?那你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吗?”

“长与殿下,命途多舛非你我所能左右,万里河堤非可一日而就,三年之期能跨过这道门槛儿已是不易,若您真能跨过去,此局……便破。”

“什么意思?”景长与目光灼灼,道:“你说的我听不懂,你能不能说明白点。”

霍云明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尽管作为钰王的景长与势微无权,可如若他真的跨过了这道门槛儿步入了朝野目光中,便极有可能成为他人的权衡之物,也就成了……变数!

二王鼎立,是大靖目前最为致命的夜阑风吹局,一旦这场棋里多了一颗冠景姓的变数,那便极有可能因一发牵而动全局,谁都说不准将来会发生什么。

霍云明只道:“长与殿下,您别无选择。”

景长与堪堪讥笑:“你和我一样吧,霍云明,霍公子,你也别无选择。”

“没有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

景长与抬眼:“你认命了?”

霍云明如浮云无定般笑道:“为什么是认命呢?我只是发现长与殿下挺聪明的,教导长与殿下又何尝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

景长与双颊微红,倒多了几分杏腮红梅的意味在,他道:“场面话……”

景长与摊了摊手,叹息道:“长与殿下不信我,我也没法子啊。”

“你教我点儿实际的还差不多!”

霍云明轻笑:“那长与殿下可是同意认下我这个先生了?”

景长与脸上红意晕染至脖颈,他激动道:“我没同意!”

“还是不同意啊。”霍云明复作叹惋:“那长与殿下给我敬杯茶水好不好?”

“不好!”

霍云明道:“那长与殿下先听我说些规矩,其余的慢慢来可好?”

“烦死了。”景长与不懂这世间怎会有这般烦人的谪仙,他道:“你今年多大?”

霍云明道:“十七。”

景长与低下头,口中不住嘟囔着什么。

霍云明俯下身,轻轻点了点景长与的眉心,只道:“长与殿下可莫要给房门上锁,明日我会来叫长与殿下起身。”

景长与蹙眉直视霍云明,道:“既然我们都没办法,我也不会为难你。”

霍云明如山头斜照般笑道:“那就多谢长与殿下了。”

冷宫的另一端内,雪落梅花栾,血染布衣裳。

蒋熙双腿交叉大躺在桌案上,手中捻着一把黑云长刀,披霞银光洒在他的左脸上映照出他凄清的神情。

“我家公子说了,人在屋檐下,不能杀了你,但是公子没说不能教训你啊,你说你怎么那么大胆呢?皇后娘娘让你欺辱皇子的?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先前的那个教习公公四肢都被绑在了烧的通红的刑架上,口中被塞着注满水的猪肚。

教习公公浑身不住的扭曲着颤抖着,肌肤却是不免触及刑架,嗞嗞冒泡,焦香四溢。他的瞳孔瞪的像是快要脱离眼框,血丝爬满了眼眸,口中不断呜呜作响。

蒋熙坐直身子,将黑云长刀直直插入地面,冷眼道:“人人都不易,少借口皇后逼你了,长隆公主十二便要去西戎了,期间钰王殿下就是再落魄也轮不到旁人动手动脚,皇后身担治国要职自不会行事不分轻重,你既想活命又找什么死呢?”

教习公公发了狂似的摇头,泪水大滴大滴的飞出眼眶却又迅速蒸腾上升。

蒋熙道:“狗就该有个狗的样子,把不准主子的意思就乖乖夹着尾巴在一旁看着,莫非是做惯了霸王便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弃子无命,要靠自己争,很显然你太蠢了,这不就只得永远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冷宫了。”

教习公公声嘶力竭,口中却还吼着:“唔!唔!”

蒋熙却是笑的难以自抑:“别指望皇后能派人来救你了,大敌当前万事自当以现情为重,你们这些小鱼小虾是死是活皇后根本不在意,说到底公子就是真的发了狠杀了你又如何?给皇后一个面子,可别真把自己当门面了。”

“之后的日子就要看公公你自己的造化了,是生是死全凭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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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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