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卖铺里的灯亮着,却没人。
我见里屋的房门紧闭,便鼓起勇气敲了敲。
许久没人应答,我猜姨婆还在生我的气,刻意放软声音:“姨婆,我进来啦。”
还是没人应答,这回我自作主张推开里屋的门。
我把脑袋伸进一头宽的门缝里:“我给你开个灯吧,里屋黑漆漆的,别摔了。”
见姨婆还是没说话,我帮着打开灯。
昏黄的白炽灯光下,一个孤单苍老的背影坐在炕上,也不回头。
有几根银白的头发落在肩头,我帮她拣走,姨婆别扭地晃了一下身体,想把我的手抖落下去。
可我偏偏不让她如意,从后背环抱住她,用脑袋蹭她的肩膀:“我家小老太太,真生上气了?”
姨婆扭着身体,试图挣脱我的束缚:“别碰我!”
“我刚才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怪我——”我给她赔罪。
她身体背对着我,问:“林清雾让你道歉的?”
“他不说我也要跟你道歉的!我说话没过脑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么,好不好?”
见我服了软,姨婆才纡尊降贵地转过身,傲娇地瞥我一眼:“你表舅是我养大的,他是什么人,我难道不清楚?他跟刘奶奶的儿子不一样!我给他留点钱,是为了让他能有条后路,万一城里混不下去,还有我给他兜底。”
“姨婆心真好!知道现在的人压力大。”
我还贴着他撒娇,姨婆实在听不下去了,笑着推开我:“走走走!林清雾怎么喜欢你这种黏糊糊的类型,真搞不懂他。”
“我这种太招人喜欢啊!”
姨婆被我哄开心了,站起来往小卖铺那边走。
我担心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大冷天两人在外面腻腻歪歪,我给你煮点姜汤!感冒了我还得花心思照顾你!”
“姨婆真好——”
姨婆瞪了我一眼:“这么多好女孩你不喜欢,偏偏喜欢小林这个闷葫芦!”
我解释:“林清雾也喜欢我啊!”
她一脸鄙夷:“不良风气!现在国家出生率这么低,老龄化这么严重,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人多了!
“歪理。”我嘀咕着。
“赶紧去被子里捂着!”
我开开心心地上炕,裹着被子:“姨婆,我要喝可乐姜汤!”
没好气的骂声从厨房飘来:“你怎么事这么多!”
事实证明,姨婆煮的可乐姜汤效果异常显著,不仅没感冒,我捂着被子睡了一宿,反倒出了一身汗。
有了上次姨婆给我洗内裤的前车之鉴,从那之后我洗完澡就立马把衣服洗了。姨婆这人心宽体胖,但我不一样,我特别注重**。
冲完热水澡,我蹲在厕所的墙角洗换下来的内衣,口袋里响个不停。
我擦干净手,看到是林清雾的电话,便把手机开免提,平放在洗衣机上,接着洗衣服。
林清雾给我打这通电话是来告状的。
一向冰山的酷哥支支吾吾地八卦了个大跌眼镜的事!
昨晚岑观宁和伏苑杉擦枪走火了。
而且场面还极度火辣,一发不可收拾。
我顿时眉开眼笑,这两人私底下尺度这么大?
岑观宁早就对伏苑杉虎视眈眈,这一点我是知情的。我以为岑观宁胆小,顶多也就是偷偷摸摸对伏苑杉上上手一类的,没想到发展这么火速,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把自己奉献给了人家了。
等等,我意识到不对劲,清纯男大伏苑杉没拒绝么?
我正胡思乱想呢,林清雾越说声音越低,感觉自己说话都会把嘴巴给玷污了:“昨晚……我回到家,本来想找岑观宁问点事,一推门就看见——看见——”
他越说越羞,终于没说下去了。
我手搓着内裤差点笑出声来,我甚至能想到酷哥说这句话时脸上泛起红晕的表情来。
真是为难他了。
“事后呢?”不打趣林清雾了,我直接问结果。
“今天清晨,伏苑杉醒来看到桌上放了一张银行卡,卡下还压着一张岑观宁留的纸条……”
我的好奇心一下被勾了起来:“哦?什么纸条?”
林清雾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卡里有五十万,昨晚——我很满意。”
“……”
我手上的动作霍然停止,眼睛瞪大:“怎么感觉……”
林清雾知道我会是这个反应,提了一嘴:“事后给钱?”
“对对对!”我刚还想说呢,怎么听起来感觉怪怪的,哪有擦枪走火之后给人家付钱的道理,可不就是——
“那……伏苑杉有什么反应?”我以为伏苑杉会多想,林清雾倒是答地挺自然:“反应倒是没有,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忙葬礼,他多想吧……”
我继续洗衣,心想林奶奶是村支书,作为村支书孙子的林清雾肯定也很忙吧?怎么今天白天有空给我电话了。果然就听见林奶奶扯大嗓子吆喝让林清雾去灵棚帮忙招待客人,那边人手不够。
“去吧——”我很干脆地放他走。
挂电话前,林清雾靠近扬声器,温柔地亲了亲我。
声音外放听得我面红耳赤,我赶紧擦干手把声音调小,生怕被姨婆听见,又来打趣我。
一周后,刘奶奶下葬。
送葬队伍延绵得很长,我跟姨婆跟在队伍最后方,送刘奶奶最后一程。
入殓到入土的整个丧葬仪式上都有人敲敲打打,热闹非凡。
可送葬的众人全程神情肃穆,没人说话。
仪式完毕,姨婆见我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和蔼地搂了搂我的脑袋:“每个人都要死的,老姐姐死在梦里,无病无痛的,多体面——”
我嘴角上提,是啊,每个人都要死的,便深呼出一口气,回搂着姨婆。
姨婆冲我笑了笑,眼里似乎藏着闪烁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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