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台一尘不染，香槟色的香薰规矩地躺在一旁，燃着若有似无的茉莉香气。
镜子里的青年没有什么表情，甚至称得上漠然，贺洵与自己对视几秒，才垂头打开水龙头，洗掉嘴角的牙膏沫。
其实，身体特征能跟着一起过来，他还是挺意外的，只是...出车祸时他拼命攥着的背包并没有...
叮咚——
口袋里的手机随着清脆的消息提示音震动了一下。
贺洵回过神，放下牙刷拿出手机解锁，屏幕刷地亮起，顶端立即弹出一条标题为“云途旗下十八线男主播曝上司酒桌公开性骚扰，声称手中有录音”的浏览器新闻。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就要打开，可就在要触到软件图标那一刻，他的手指忽然又悬在半空中。
片刻的寂静过后，他手指僵硬地弯曲，清除新闻条。
手机重新丢回口袋，可贺洵却再也无法忍受似的，双手握拳重重抵上洗手台坚硬的边沿，直到双手骨节因大力挤压而逐渐红肿刺痛，他才松开，怔然地垂下手。
又兀自站了好一会儿，贺洵平静下来。
离开洗手间之前，他对着镜中的那张脸，自嘲地勾勾唇角，“都不在一个世界了，就算东西保住也没用了。”
“那里已经烂透了。”
*
次日，早上，六点。
贺洵准时从床上爬起来，上三楼打扫卫生。
他倒不是喜欢早起，只是单纯生物钟作祟，不管内心有多想睡觉，身体却雷打不动就在六点钟醒来。
什么牛马圣体。
贺洵木着脸，从三楼的客厅干起。
别墅的格局很好记，一楼是佣人房、会客厅、餐厅，二楼是莫世临工作的书房以及其他娱乐活动的区域，三楼则是莫世临的卧室，也是整个别墅最私密的地方。
贺洵倒不是大早上的故意跑这儿来献殷勤，而是穿过来的第二天，他的顶头上司穆香芦就安排他负责三楼的一切事宜了。
啧。
到底是他的能力太突出了。
他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完成自夸流程。
不一会儿，刚结束运动的莫世临从健身房出来，跟正跪在地上擦地板的贺洵打了个照面，他教养很好地等贺洵擦完那块地板，才主动同贺洵打招呼：“早。”
“早——”
贺洵闻言一怔，很快抓着毛巾，刷地从地上站起来：“莫少。”
他双手安分地垂在身侧，男佣装的黑色袖口下是一双透着青色血管的冷白手腕，左手食指的那枚素戒衬得他冷淡，只有膝盖因为刚才跪在地上的动作，印出两团粉色的痕迹。
贺洵迅速整理了一下衣摆。
莫世临的视线则擦着他腰间的白色围裙，轻轻移上他的脸，笑了笑：“挺干净，以前也是做这行的？”
贺洵：......
总觉得这话怪怪的。
不过这人倒是说对了——他在做娱记之前，的确做过一段时间的明星助理，那工作内容说起来...跟佣人还真是差不了多少。
不过这话他当然不可能说给莫世临。
“没有，莫少，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
贺洵根据脑内的记忆，平静地给出回答。
莫世临听了，倒认真地点点头，他穿着简单的白T和黑色运动裤，左肩搭着毛巾，双手插兜，姿态放松，一副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那就是培训做的到位了。”
贺洵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礼貌性地笑笑，大有商业吹捧之意：“地板本来就已经很干净了。”
“谦虚了。”
“没有。”
默了几秒，莫世临狭长的眸子弯了一下，显然也是觉得二人的对话实在太没营养，终于留下一句——
“待会儿来我卧室干。”
贺洵：“......好的。”
这句话比刚才那句还怪。
等莫世临转身进了卧室之后，贺洵很快将客厅的地板擦干净，又去洗手间涮了一把毛巾，然后才拿着工具走向莫世临的卧室。
可能是为了方便贺洵进来打扫，莫世临很贴心地给门留下一条缝隙。
贺洵象征性地敲了几下，推门而入。
卧室空间比起客厅来缩减了一半还要多，极简灰色调装修，同色系的地毯从床柱下延伸至墙角，沉肃的烟灰色窗帘还没拉开，令人徒生静谧之感。
整个卧室最显眼的是一个透明的置物柜，上面摆满了奖杯和荣誉证书，是莫世临参加各种国际计算机比赛得来的。
证书和奖杯都仔细地按照时间顺序摆放，显而易见，这些对于莫世临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贺洵忍不住上前几步，细细观摩这些金灿灿的荣誉，看着看着才发现，时间最早的一个奖杯居然有点发黑，像是被火烤过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贺洵没来得及细想，浴室便传来一阵哗啦的水声。
莫世临在洗澡。
贺洵敛回神思，放下水盆，然后上前扯住窗帘的布料利落地拉开。
这个时间天还未大亮，天空正处于渐变过程中，微微泛起鱼肚白。
转过身来，檀香混杂着焚香的木头味道若有似无地钻进贺洵的鼻腔和咽喉，令他生出几分心安。
看着窗前的小沙发和圆桌，他很快捋起袖子，露出半截骨感的手臂，着手整理。
桌上置着几个笔记本和书，倒是乱中有序。
莫世临的书多数是跟计算机相关的，都在明面上摊开放着，上面记满了密密麻麻复杂的英文笔记，唯有一本封皮疑似为红色的书被笔记本和钢笔遮盖，贺洵只能看到露出的那一角封皮左侧的一个‘乌’字。
虽然生出几分‘想知道小说人物都会看什么书’的八卦和好奇，但贺洵终究是克制着没有乱翻，整齐地码好，放回原位。
等抓着毛巾擦拭床头柜时，果然看到一瓶L'Artisan Parfumeur。
刚才他就猜，没看到屋里燃什么熏香，那股寺庙即视感的味道应该就是香水的气味。
只是没想到莫世临挺不正经的一个人——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不太正经，居然会用这么冷淡禁欲的香水，他总觉得莫世临应该用那种特别风骚张扬的香水。
将本就一尘不染的床头柜擦拭了一遍，贺洵又走到衣柜前，整理莫世临的衣服——虽然衣柜整洁到根本没有什么可整理的，但样子总得做到位。
他真事儿似的将衣服捋了一遍，然后拿起毛巾擦拭衣柜中间悬空部分的抽屉。
信奉细节决定成败的贺洵果断将抽屉拉开，欲将里面也擦干净。
擦着擦着，他便开始走起神来。
职业病发作，他敏锐地觉察到，比起标准答卷式的大别墅，这里仿佛才是莫世临真正释放自我的地方，多了一丝活人味，即使是冷淡的活人味。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之前做助理时带的男星，对方恰好是那个世界冥府之路的代言人。
香水的广告语他还记得。
生前与你不相往来，
各走阳关道或独木桥，
死后这条孤独漫长的冥府之路，
我也不愿有你作陪。
......
虽然时隔很久，但贺洵依稀记得那位男星过分艳丽的面容。
比起那位，他现在倒觉得只看脸的话，莫世临好像真的更适合这款香的调性，只是这语义却刚好与莫世临遇到原书主角受后的心境相反......
贺洵分神想着，随手又拿起抽屉里的一条毛巾心不在焉地叠起来。
莫世临一出来，映入眼帘的便是贺洵安静的背影，围裙带子柔顺地绕在腰间，更显纤瘦。
他走上前问：“在干什么？”
贺洵的手一抖，连忙回过头来，只是他没想到莫世临会离他这么近，动作间，他的头发甚至擦到对方的嘴唇。
他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定睛一看，又不得不在心里感叹浴袍这种东西还得是身材好的人穿才好看。
面前的男人宽肩窄腰，八块腹肌线条分明，此时胸膛的水汽正凝成珠子沿着人鱼线径直往下滑。
啧。
这画面。
相当性感。
贺洵别开眼，莫名清了清嗓子：“在整理衣柜，莫少。”
可莫世临没说话。
几秒后，贺洵有些狐疑地转过头，突然发现莫世临的表情比他的还要古怪。
他眨了下眼睛，略显迟疑地顺着对方的视线，将眼神落到自己手中的那块毛巾上——
这哪是什么毛巾啊！
这分明是一条内裤！
贺洵：他是直接搞男人了。
莫世临：嗯嗯，你猜猜搞谁。
*香水广告语引用自网络资料 ps:不知道有没有人用过这款，我个人觉得是木头味（认真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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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pisode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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