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接到匿名的举报信到深入那家娱乐公司的内部,我和学长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言碧彤有条不紊地一一道来,只是紧绷的下颌和腮骨还是透露出她现在正在愤懑的事实。
“学长的速度很快,没过多长时间就拍到了那群畜生在地下室里逼迫一名男生练习生吸毒并对其实施性/侵的画面,身上的录音器也录下了全过程。”
短短几句话,听得莫世临的头皮都要炸开,他都不需要细想,就这个近距离,一旦贺洵被发现以后会是多么不堪设想。
杀人,吸.毒,放火。
有什么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不敢做的?
以他对贺洵的了解,甚至很有可能贺洵当时就隐藏在那间地下室内,或者干脆直接就是以工作人员的身份混入了其中。
莫世临也抿了口水,深呼了一口气,冷冷道:“然后他被发现了。”
“对。”言碧彤很讽刺地笑了一下,反问他,“但你知道他是怎么被发现的吗?”
莫世临看着她,不说话。
言碧彤又哼笑一声,自顾自地说下去:“是在他拿到证据想要撤离的时候,被一个曾经也是受害者,后来却又因为钱反水后的人当场指认的。”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莫世临冷笑一声,这不就是丑恶的人性吗?却又有点不忍心再嘲讽,他只心疼他的贺洵:“那他......应该很难过吧?”
“嗐,那种紧急时刻,哪儿还来得及伤春悲秋啊。”言碧彤摆摆手,“再者学长也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你以为他不懂人性本恶这个道理吗?这种事儿他经历的多了去了。”
“这倒是。”莫世临语气平静地承认。
但其实他始终改不了下意识担心贺洵的毛病,能改的话,那天晚上他也就不会跟贺洵吵成那样了。
言碧彤又抬手叫侍应生上了一道甜品,才继续道:“暴露之后也没法再隐瞒,情急之下学长只好跟他们鱼死网破,好在那群人太嚣张,那天晚上去地下室就带了两三个保镖,学长很快就脱了身。”
“但他的正脸已经暴露了。”说到这里,言碧彤死死攥住叉子,语气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他的照片和资料很快被那些畜生们人肉出来,继而在圈内放话一定会弄死他,同时还开出一千万的高价悬赏他的人头。”
“那些人势力很大,学长的视频和录音一放到网上立刻就会被秒删。”
“虽然学长警惕性很高,但还是好几次都险些被那些人抓到,无奈之下,他决定先去国外躲一阵子。”
“好在当时我的身份还没有暴露,我就跟学长说让他先把存有证据的U盘转交给我,他想了想很快同意了,我知道他这么痛快的答应,是为了防止如果自己真的被抓到,那么也能保证证据不会落入那群畜生的手里。”
说到这里,言碧彤的语气已经染上了些许的哭腔:“我们...我们当时的打算是只要他把U盘交给我,我就再拷贝一百份,再分发给全国的调查记者,以免这枚U盘证据成为孤例。”
“莫总,你是搞互联网的,你应该知道,那些人派了很多黑客追踪学长的网络行踪,所以那些证据根本没办法存在电子设备上,只能存在可移动的硬盘和U盘里。”
“我和学长用暗号约好了时间在一个地方见面,到时候他会亲手把U盘交给我。”
言碧彤的双眼通红,蓦地抬眸射向莫世临:“可是、可是他们的势力太大了,你根本、你根本都想象不到他们派了多少人监视学长的踪迹,甚至连电话都被监控!你说这世界还有天理吗?!”
“就在那天,学长刚一露面,就被疾驰的轿车......”言碧彤的眼眶骤然涌出咸湿的泪,“亲眼看着他停止呼吸的我也未能幸免。”
莫世临手臂上的青筋倏地绷起,双眸猩红。
尽管言碧彤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上辈子的贺洵结局如何,但亲耳听见全过程还是让他几乎丧失理智。
但他,又能做什么?
为上辈子的贺洵做什么?
身为计算机专业高材生并从小到大都热爱计算机的他甚至破天荒地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科技如此发达真的是件好事吗?
不知道。
无解。
他闭了闭眼,好半晌才勉强寻回理智给言碧彤递出纸巾。
“......多谢。”言碧彤接过纸巾,擤了下鼻子,她很艰难地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学长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我知道。
莫世临心想。
我知道他有多好。
“刚毕业第二年学长就拿了乔治·波尔克新闻奖,是我们那个时空迄今为止最年轻的获得者。”言碧彤的眼睛有些放光,“相继又拿下荷赛奖和世界新闻奖,要知道拿到这些奖的时候他还不满三十岁,他就是为新闻而生的人。”
“甚至他还是以娱乐记者的身份拿到这些奖项的,这在全世界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言碧彤的头颅仰得很高,就好像是她自己拿到了这些奖一样。
莫世临也勾勾唇角,仿佛能够透过言语去窥探那个他未曾见过的闪闪发光的贺洵。
“抱歉女士,我对于新闻记者了解不多。”他真诚地发问,“他为什么没有做一名调查记者而是选择做了娱记?”
“原本应该是要做调查记者的。”言碧彤缓缓道,“但在毕业前夕,他偶然一次在饭桌上听到有人说其实娱乐圈也很黑暗,根本没有人为那些受到伤害和压迫的底层人民发声,媒体对于娱乐圈的资本家来说就是个趁手的工具,那些媒体没有任何职业道德,为了钱只会颠倒黑白,于是学长沉默了几秒就说‘既然这样,那娱乐圈也应该有这样一位真相至上的记者,没人做那我去做好了’。”
“他的成绩很好,上了几年大学就拿了几年的奖学金,所以跟他一届的同学还有学弟学妹们听到他去做了娱记之后都觉得匪夷所思,因为我们这个专业成绩优秀人不是去了电视台工作就去当了光鲜亮丽的主持人,只有他,选择做了一名小小的娱记,他们都笑他傻,说他是堂吉诃德,嘲讽他是蚍蜉撼树、愚公移山、精卫填海。”
言碧彤眼神涌动,整个人都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但是他却笑了笑说总要有第一个人站出来。”
“他说他愿意当第一个人,当那个傻子。”
“天呐,你说......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言碧彤喟叹着笑了一下,那眼神中浮现出连耀眼的灯光都掩盖不住的欣赏,“执着的可怕,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我们需要这样的人。”
“正义、公平、良知,是他毕生为之奋斗的东西。”
“在他死之前的一个月,我们喝酒聊天,他还满脸期待地说要是人生中能拿一次普利策新闻奖就死而无憾了。”
“可他的愿望没实现。”
“也不该就那样悲惨地死掉。”
*
莫世临从咖啡馆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四下灯光璀璨。
他坐进车里,给助理留了一条查一查言碧彤这个人的信息后,便驱车回家。
他的表情还算淡定,但车速却愈来愈快,到家之后连车库都没进就径直将车开进了别墅院子,地上的雪咔嚓一声崩了满天,搞得正在院子里指挥佣人们扫雪的穆姨一脸莫名其妙。
他拎着甜品袋子,大步流星地走向贺洵的房间,然后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贺洵正在对着电脑写稿,身上还套着统一的男佣制服,显然是刚结束男佣工作就回房间了,听见声响,贺洵便转过头来戏谑道:“原来那个榜一的败家子是你啊——”
结果话还没落,就被男人不由分说地亲倒在床上。
他不知道莫世临在外面受了哪门子刺激,这次做的异常凶狠,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不知过了多久,嘎吱嘎吱的小床才堪堪停下。
贺洵喘息着将男人推开,他白皙的脸上晕着潮/红,凌乱的衣衫都来不及整理,就抬手有气无力地给了莫世临一个巴掌,甚是无语道:“你、你发什么、发什么疯啊。”
不过说是巴掌,那一掌落到男人脸上的时候也成了羽毛,打得人心里酥痒难耐。
莫世临顺势握住他的手,眼神灼热。
从刚才在咖啡厅听到贺洵事迹的那一刻起,他的心脏就一直剧烈又激动地跳动着。
是,他一个现实主义者不理解贺洵的牺牲精神。
但此时此刻,且永生永世,他都愿意跟贺洵并肩作战。
理想主义者就应该有个现实主义者来托底,不是么?
他深呼了一口气,语气虔诚得像是在教堂宣誓,“贺洵,你真的做的很好了,能跟你在一起是我的荣幸。”
他的头发凌乱,裸着腹肌分明的上半身,单手撑在贺洵的身侧,额头和下巴还在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而往下滴着汗珠。
他甚至还没从贺洵里面出来。
如此性感旖旎的画面,突然来了这么正经的一句话,贺洵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过了好半晌脑子才开始重新转动。
品味着刚才那句宛如婚礼誓词的话,贺洵既有点感动又有点想笑。
他伸手将莫世临脸上的汗擦去,很小声地笑骂了一句:“神经病啊你。”
说罢,他又环住男人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嗯,你也很好,跟你在一起我也很荣幸。”
莫世临呼吸一紧,他钳住贺洵的手腕,哑着嗓子低声说:“宝贝,我们同居吧,你搬到我的房间去住。”
“......”
贺洵斜眼看着他:“你觉得可能吗?”
整个别墅都是人诶!!
现在我明面上还是你的男佣你懂吗?!!
“......啧。”
莫世临不爽地顶了下腮。
眼看着对方又要提出什么新的幺蛾子,贺洵连忙转移了话题:“你今天是不是碰到什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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