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元年，裴照对内开源节流，免除百姓徭役，鼓励农耕；对外派兵驻扎边境，扫除余孽
宣平元年也就在这忙碌混乱中落下了帷幕又是一年岁末，京都还是和从前一样，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庆祝着新年的来临，宫里的琉璃灯依旧挂在各宫，装点着整座皇城
只是未央宫不在了，那个坐在未央宫白玉阶上等着承运门烟火的皇子也不在了，也无人在红衣潋滟地奔跑在宫道上带他去观烟火了
按常理，宫宴之后，帝王要率领百官前往承运门，帝王登上承运门与百姓同乐
那条去往承运门的御道并不算长，他曾幻想过很多次他牵着傅瑶的手一同前往，站在门楼上接受着万民的朝拜
一丝冷风不慎刮过他的脖子将他的思绪带回，梦总是梦，幻想也不可能成真，事实上只他一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穿着衮冕，踏上了那条他向往了多年的路
他一步一步走着，脑海里是熙和15年的那个春日，有她也有他承运门上，他看清了整个京城的样子
百官和民众在楼下舞拜，可他并没有感受到喜悦和胜利后的快感，他只是静静地接受着烟火和从前看过的没有差别，他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观完了全礼
回宫后，他迫不及待地脱下了衮冕，换了件常服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卫出宫了他一个人走在热闹的街巷上，每个人都结伴而行，欢声笑语萦绕在他耳边，他一人的孤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静静地走到了慈恩寺，去了当年他们许愿的那棵千年古树下，他摸着树，口里喃喃念着
“瑶瑶，第10年了”
他苦笑一声，寒风吹动着浮屠上挂着的金铎，发出沉闷的响声，一声一声叩打在他的心上
他伸手摘取傅瑶当年与他写的福签他的上面写着：两姓合好，白头携老他想了想，除了第一个，最难的那个他未曾落笔写上去的那个，他反倒实现了
他摩挲着傅瑶写的那张纸条，深深呼了口气，一点点展开，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唯愿阿照心想事成
裴照忽然觉得脸上有些湿，他抬手擦了擦，原来是泪，他有多久没哭过了呢，自从母妃死后，他便再也没流过眼泪
他紧紧攥着那张纸，心里只觉得堵得慌身后不远处，主持看着年轻的帝王轻轻地说了一声“阿弥陀佛”
裴景背手立在树下，闭上眼，久久才回了一句
“大师，别来无恙”
“陛下是来还愿的吗”
“是也不是，朕曾经的愿已经不重要了；那是朕年少时许下的，不是现在”
主持忽然想起傅瑶当初封了郡主后到寺里来说的话
“大师，那愿望已经不重要了；那是我曾经的我许下的，不是现在的我”
主持亲眼看见傅瑶当着佛祖的面烧了曾经裴照赠她的一切，与过去做了一个彻彻底底的了结
他记得她的脸上无悲无喜，双眼空荡荡的，好似世间万物都能装下，又好似容不下一切
“陛下这世间很少有事情能两全,傅小姐已经放下了，陛下又何必在这样”
“是啊，她是个决绝的人”
“大师，孤家寡人的滋味，如今倒是刻骨铭心了”
裴照不再说话，他只是慢慢闭上眼睛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寒风，他想让自己再清醒清醒主持站在一旁候着，他看见满树的红绸纸随风摇曳，像极了当初那个的红衣明媚的姑娘
裴景伸手将手里捏着的纸条挂了回去，他顺着纹路轻轻地抚摸着，接着慢慢地笑了，他喃喃地说道
“或许我们都有遗憾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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