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袁若晗愣愣地应道。
“嗯哼，”张悦兴致勃勃地说，“我刚刷视频刷到，我们学校附近有一个叫‘倚情’的酒吧，拍摄实景看着不乱，评论区都是说好话的，咱去看看嘛。”
胡赛婷抬头看了来人一眼。
张悦这才注意到坐在里面的人她先前没见过，开口就打招呼：“嗨！你好，我叫张悦，你……额，胡学姐？”
张悦打了个磕绊——最近这事儿闹得挺大的，况且还是她们经管院的，几位导员三令五申让她们“谨言慎行”，这位胡学姐也是“出名”了。
只是没想到悄没声息地搬进她们研究生宿舍，还和她是一个大寝。
胡赛婷对张悦笑了笑。
袁若晗看出了点尴尬，于是接话：“’倚情’是吗？悦儿咱们走吧。”
“我也想去看看。”胡赛婷突如其来说道。
张悦自然无不可，人多去得多她也放心：“好呀，学姐一起，出去散散心也好。”
……只是这种风口浪尖，学姐去酒吧玩真的好吗？
袁若晗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
这个点的酒吧还没进入真正的夜生活，比起晚间的人数更是相差甚远。
袁若晗一行三个人凑上也提出加入的胡赛婷新室友唐许同学共四人从“倚情”门口路过，选择先去酒吧对面的火锅店吃个饭垫肚子，晚上要真想要品点小酒也不至于空腹。
胡赛婷吃不了辣，袁若晗独爱番茄，张悦和唐许向来都吃辣锅。
最后四人自然是点了番茄和麻辣的鸳鸯锅，吃同一口味的坐在一边，袁若晗和胡赛婷坐在了靠里一侧，抬头刚巧能透过火锅店的透明玻璃面看到对面的酒吧大门。
整顿饭胡赛婷吃得心不在焉，话语主要由张悦和唐许倾情贡献——唐许看着斯文腼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个话唠。二者围绕着自己的师兄弟姐妹和导师的笑料进行分享，而袁若晗则承担着布菜大任，只把食材分别下锅再分别捞起然后分别供给到四个人的碟子里。
突然，袁若晗眯眼向对面看了看：“嘶，那人……有点眼熟。”
“嗯？怎么了吗？”张悦止住了话头看过来。
“嗷，没事，”袁若晗收回了目光，“可能是这两天搬东西太费神了，一下子看花眼。”
胡赛婷忽然站了起来，袁若晗一把拉住她的衣角。
“我去上洗手间。”胡赛婷对袁若晗说。
袁若晗极短地沉默了一瞬，就放下了手，好像她只是下意识问对方去哪。
胡赛婷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
唐许敏感地意识到气氛有丁点不对，连忙接过方才袁若晗的重任：“来来来，这肉熟了，再不夹起来就老了。”
洗手间里，胡赛婷用短信输入一串陌生号码发送了几个字。
“我确定。”
是否删除此信息？删除。
是否删除此会话？删除。
胡赛婷放下手机，双手对着洗手池冲洗了很久，然后狠狠抹了一把脸，凉水沾湿了她的鬓角和碎发，更有种透心凉的感觉。
＊＊＊
郑倩让陆文生跟着打电话请示过老板的酒吧工作人员去调监控，自己则在吧台前站着扫视整个酒吧的结构。
可能是因为还没到点，现场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灯红柳绿，大片的卡座区域被笼罩在昏黄的灯光下，有那么点沉郁的味道。
等到陆文生拿着U盘回来，郑倩才往吧台上一靠，给现在还略显空闲的调酒师递过去一张照片：“你看看，这照片里的人有点印象么？”
调酒师盯了照片两秒：“有点印象。上周吧，周几我忘了，这男的喝醉了酒耍酒疯。叫保安给赶出去了。”
郑倩有些诧异：“耍酒疯？这……在酒吧里应该挺常见的吧？都要赶出去吗？”
那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嗐，他那是单纯发酒疯么？那两天他都喝得烂醉，据说是劈腿被女朋友发现分手了，他不去找前女友赎罪就算了，还跑来找冯情姐纠缠，常来这‘倚情’的谁不知道冯情姐是是咱酒吧的年度VIP啊，多少人请她喝酒她都不理会，哪轮得上那蹉跎小子……”调酒师一说起来就话唠属性爆发一气儿长篇输出。
郑倩硬吞下这顿输出，陆文生奋笔疾书，脸色有些凝重。
冯情与这位调酒师两人说出口的情形有根本性的出入，冯情说的是“但不知道做了什么，我就看见他让保安给轰出去了”，而在调酒师的口中显然是知道的。无论究竟哪方说的才是事实，另一方都有明显的“不怀好意”动机，况且这么明显的谎话有什么必要吗？待会局里把监控从头到尾查一遍……
郑倩余光中瞥见几个人走了进来，她下意识分散了一点注意力，发现竟然有两个人她还蛮眼熟的。
前一天她才上门问询过的乖乖女小姑娘袁若晗，还有一个是最近本地闹得沸沸扬扬的博士生举报当事人——因为这个举报事件一定程度上还涉及刑事方面，对这位博士生进行上门问询的也是她。
毕竟潮浙财经大学这个新校区就在霞山区的管辖范围内。
不过问询后对于这个案件，上头的意思是压一压，主要是让校方做民事方面的解决，它们刑事方面不作多余动作或者先按后不表。
是以郑倩再见到这个博士生姑娘，内心总有着无以言表的愧疚感，和无力感。
正巧这时袁若晗在进门后环视四周的时候注意到了郑倩。
二者对视两秒，袁若晗率先扬起一个打招呼的微笑，半点没看出昨天那脆弱的样子，郑倩心道这个姑娘内核还挺强大的。
胡赛婷顺着袁若晗的视线，也看到了站在吧台边上的郑倩，她看到对方的时候有些意外，一眼不眨的盯着郑倩好几秒，最后还是扯着嘴角勉强点头示意。
郑倩自然也都是礼貌回应。
袁若晗率先往吧台走去，其余三个人跟在她后面。
现在的人数大概只有最热闹时候的一半，她们四个人想着早进来占卡座点些喝的，方便晚上凑热闹。
倚情酒吧和大多数酒吧不太一样，卡座没有低消，一般都是先到先得，但酒吧内部好像也有着神奇的默契，到现在也没有人白占着卡座不走。
走近了陆文生才注意到她们，袁若晗笑得很大方，跟前一天全乎不是一个人似的：“你们也在这儿啊。”
陆文生点了点头：“嗯，公事。”
“这样，”袁若晗应了一句，“那我们不打扰了。”
她继而转头对三个小姐妹说：“你们是想往边上坐一点还是坐里面点呀。”
张悦犹豫了一下：“我们往边上坐吧，看看热闹就好。”
唐许没有异议，胡赛婷不发表建议，四个人转身就忘酒吧靠边的卡座走去。
等走到卡座上了袁若晗才反应过来：“欸不对，卡座这能点酒吗？还是只能去吧台点啊？”
三个没来过酒吧的学妹面面相觑加上一个依旧游神天外的学姐。
最后张悦拿起手机快速搜索了一番，确定卡座也有人上来点单才叫大家坐下。
坐下后大家才发现小桌子上的点餐二维码，张悦边扫二维码边感叹一句：“搜索的时候还是服务员提供专门点单服务呢……现在果然什么都是扫二维码。”
“大家看看都来点什么？”
本着想喝点“酒”的想法，众人放弃了菜单上的果汁，但最后也是慎重的选择了度数较低的鸡尾酒做开头，在酒吧店家推荐的“低度数区”选择了最为常见的四杯“莫吉托”、“玛格丽特”、“新加坡司令”和“大都会”。又要了一个水果拼盘，点了一瓶百利甜酒和君度橙酒摆桌上占空间。
等着上酒的空档，唐许和张悦才凑过来问袁若晗：“刚那俩谁啊？那小哥还挺帅的，姐姐也很干练爽利的感觉。”
胡赛婷从手机上抬起头也看了过来。
袁若晗言简意赅：“警察。”
张悦一惊：“宝儿，你这咋还认识警察啊？”
唐许也好奇，但她和袁若涵不熟，不好开口问，此时依然向前凑了凑，组成了三个人头对头说小话的小空间。
袁若晗的神色隐在黑暗里，有些模糊不清，再开口时两人仿佛听见她言语中的叹息：“昨天刚认识的……我之前不是谈对象搬出去住嘛，半个月前分手了搬回来整理到今天，我那劈腿的前男友这几天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警察找上门问我，我这才和他们解释早分手了不太清楚……哎，也不是什么大事。”
张悦连忙拍了拍袁若晗的肩以示安慰：“分了好，分了好，渣男的事跟咱半点不沾……今儿出来一定要玩痛快。”
四杯鸡尾酒两瓶利口酒和一个水果拼盘被服务员端了上来，张悦刚想来一句大家碰个杯拍个照，胡赛婷已经飞速拿过一杯三五口喝光了，接着又去开那瓶在其中度数最高的君度橙酒倒在杯子里继续喝。
……还有没有点品酒的乐趣了。
张悦咽下大家一起喝酒的话，不敢打扰最近心情不爽利的学姐。
袁若晗拿起手机敲敲打打，张悦只好找唐许去嘀嘀咕咕说小话。
不多时，倚情酒吧渐渐热闹起来。
乐队在舞台上演奏越来越激情，灯光也配合着打样，整个酒吧给人一种意乱情迷的闪烁感。
时间在音乐的节奏中流逝，张悦时不时到活动区舞两下，听了好几声“今天这贝斯手怎么是男的啊”“还不如前两天那个贝斯手兼主唱呢”。虽然在她听来今天的音乐也很“动人”，但着实让她好奇了一下原来的贝斯手是何等水平——即便她大概率听不出区别。
但是，贝斯手，兼主唱，还不是男的！好帅！厉害！
张悦往卡座走去，音乐和多巴胺让她模糊了对时间的概念，她只瞧见卡座桌面上多出了的好多酒瓶和醉得最为明显，上脸酡红的胡赛婷。
忽然，一阵小声的铃声传来，由于作为人对手默认铃声的熟悉，使其没有在现场的bgm中被完全掩盖过去。
胡赛婷迷糊地摸出手机按了接听。
“喂？”
“你现在在哪？”
嗯，声音有点耳熟，最近应该刚听过，还听得不少。
“我在酒吧啊我在哪。”
“你有什么事吗？”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瞬：“林创死了。”
胡赛婷突然睁开眼，酡红脸上的双眸明亮非常，没有一丝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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