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长袍人一边放肆的笑着，一边从树枝顶上跳下来，
“我可真聪明啊，你们说是吗？”
他心情颇好，连带着肢体动作都多了不少，刚刚用来画阵法的毛笔，被他拿在手里饶有兴趣的把玩个不停，
“放心，我不会杀你们的，至少现在不会，我今天，就是想跟你们见个面打个招呼而已。”
话刚说完，他撇了一眼面前唇角带血，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无比戒备的两人，
尤其是，他还注意到，这个明明因为某种原因被绑定，受到无妄之灾的男孩，还伸出一只手把虚弱的女孩护在身后，
“怎么不说话啊？我在这里讲相声没人捧哏，我会很难受的。”
长袍人说着，就做出一副双手捧心的模样，
明明奥弥有时候戏精上身的时候也会搞双手捧心这一套，但她看到长袍人时，却发自内心的犯恶心，
这根本就不是调动情绪的辅助动作，这是居高临下的嘲讽，或者说蔑视，就像人类基本不会在意路边的蚂蚁那样，
“真讨厌。”长袍人又笑了，“我是说她。”
他手里的毛笔转了个圈，指向了奥弥的方向，
“你就不生气吗？带着一个拖油瓶，” 长袍人摆出一副费解的模样，
“要是不带她，你虽说敌不过我，但至少可以全身而退，也不至于让旁边那只蠢鸟急得团团转。”
说完，他一甩手中毛笔，一滴墨迹就如同利箭一般飞出，直直打向哔咕在灌木中的藏身之处，
“诶呦我去，不要脸搞偷袭。”
哔咕自知现在场面对己方极其不利，骂了一句之后就乖乖落回李霁肩头，
见都到齐了，长袍人就像是一场桌游的组织者一样，兴奋的来回走动想思路，只为给玩家最好的游戏效果，
“我看你实力也可以，不如这样吧，我回去找个办法，帮你俩连接断开，”
“我这人独来独往惯了，也不要你跟我混什么的，”
“但是我这人又最怕没戏看，要不然你把她杀了，这样你欠我的人情就当还了。”
长袍人越说越乐，感觉他又被自己的想法给折服了，
“请问？我刚刚有答应了你什么吗？或者说，我刚刚有说话吗？”
李霁觉得，他要是再不说话，眼前这个疯子，会默认所有人都同意他的提议，
“你会答应我的，”
长袍人很高兴，因为他说独角戏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人接了他的话，
“依我看，你们保持这个状态有一段时间了吧？真幸运，”
“啊？你在问我为什么说你们幸运吗？”
他的独角戏渐入佳境，已经到了不需要观众反馈，仅靠自言自语就能演下去的程度，
“猜我为什么不杀你们，因为根本不用我动手，你带着她，随随便便一个高级邪灵就能把你们两个都吃了。”
“欸？这样这个邪灵应该会变得很强吧，毕竟它用两个有法力基础的年轻人当养分哈哈哈哈哈哈……”
长袍人发出放肆的大笑，
“你该不会是舍不得吧？”
“何必呢？女人那么多，有能力又可以不拖后腿的女人也那么多，何必盯着一个什么都不会只会给你增加生命危险的女人呢？”
“算了，谁叫我这人实诚呢。”
长袍人止住了笑声，双脚一点，再度跳回到刚刚的树枝顶上，
他单手持笔，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竹，乍一看，很难让人和他刚刚的疯癫模样起关联，
只见他在浮空中写写画画，和刚刚设下阵法要对付奥弥等人的架势一模一样，
“真是个疯子。”李霁在队内语音骂到，
可长袍人接下来的动作，实打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他写写画画的过程中，那只被奥弥戒指炸伤的邪灵鸟，如同被牵引一般浮在空中，
长袍人抬手一指，
邪灵鸟羽毛上的墨色如同被激活了一般流动起来，随着流速的增长，这些墨色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逐渐拼合成字，连成丝带一样的细条，旋转着飞向长袍人的指尖，
而失去羽毛墨色的邪灵鸟，也如失去了生机一般，身体逐渐透明，风一吹，竟如同沙子一般，消逝在轻抚而过的风中，
“当啷”一声脆响，一个质地有点像玻璃的半透明物体，被长袍人抛在了李霁的脚底，
那是这只邪灵鸟的核心，
“年轻人，这是我的诚意，也是我对你的认可，”
“这是一笔多值当的买卖啊，你只需要除掉一个讨厌的人，就可以解决目前最严重的问题。”
长袍人脚尖一点，直直破开了李霁设下的绿色穹顶结界，几乎是一个眨眼，他就消失在了两人一鸟的眼前，
只留下一句传息入脑在两人脑子久久回荡，
“希望下次在遇见你，你给我的回礼是我想要的。”
“走的很猖狂，根本没有掩饰气息。”
短暂的沉默后，哔咕先张了嘴，
“走远了？”奥弥说话有气无力的，
李霁刚听身后的奥弥说完话，就感受到刚刚一直紧紧抓住他衣摆的手一松，虽然是个很寻常的小动作，但他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不太妙，
“你怎么样了？”
他转身询问，没想到正好迎面接住了彻底失去意识的奥弥，
“奥弥！”
昏迷的感觉并不好受，一会儿感觉整个人的身体重的好像是中了哔咕的重力法术，又一会儿感觉整个人像漂浮在水里一样轻，
脑子好像清醒了，想调动着全身起床，
可身体就像不听指挥一样，拒绝大脑的指令，
好累，
累的连灵魂都有些疲倦，
耳边总觉得有人在说话，但怎么也听不清，但模模糊糊的一直在耳边，这让奥弥很焦急，
她拼命的想要睁开双眼，让自己清醒过来，好看看到底是谁在这里吵吵，
但越挣扎，身体的沉重感和灵魂的疲惫感就越明显，
正当她觉得自己马上要败给这股沉重感时，一股自手心穿来的清澈凉意，缓和了不少她的不适，
像山间的清流拂过手指一般，微凉的山泉落在手掌，飞溅的水珠如上好的宝石般在阳光下闪耀，打在手臂上，打在脸颊上，
那一刻，奥弥感受到了一切，关于流水的清澈，凉爽，以及带着淡淡潮湿的生命力，
这些力量带着温和，却坚定的驱赶走了她的所有不适，
一夜无梦，
许是睡得好的缘故，奥弥醒的很早，这一点是从蒙蒙亮的天色，以及时不时穿来的鸟叫声，判断出来的，
她并不着急起床，而是先打量起自己所在的房间，
当然这跟她其实浑身无力有点关系，
古色古香的房间，还有点隐隐约约的香味，这味道奥弥闻着有些熟悉，像是叶华笙衣服上的味道，不过还掺杂了一点点香火味，
李霁就在自己床边的椅子上睡着，这是把木制的椅子，尽管垫了一圈垫子，看着睡起来也不是很舒服，
奥弥在心里庆幸自己昨天昏倒并没有对李霁产生太大影响，要是她晕了李霁也跟着晕了，那还不如直接让那个长袍人把两人的绑定解开，然后她自己去死算了，
说实话，奥弥其实是一个偶尔很悲观的人，
当她那格关于自信洒脱和坚定的电池耗尽电量时，就会很不讲理的补上一格名为悲观的新电池，
长袍人的话很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回忆里，
而一起跟着回忆的奥弥却说不出一点反驳的话，因为，她觉得长袍人说的对，至少是在拖油瓶的部分，
上次的谈心，两人虽都没有明说，但愿意因为对方的加入改变自己的生活这件事，已经成了奥弥和李霁之间的默契，
可奥弥其实一直都饱含着歉意，
因为她是一个拖油瓶，还是一个霸道的拖油瓶，霸道的分走了李霁的法力，又霸道的把两个人的性命绑定在一起，
而李霁，只是一个想要帮助被邪灵缠身的无辜路人，
天，想想都感觉杀了她真的很合理，
如果没有她，李霁和哔咕至少可以全身而退，如果没有她，李霁在战斗过程中就不用分心去担心她的安危，如果没有她，李霁也不会受伤，也不会被分走法力，
如果，没有她，
无数种设想在奥弥的脑袋中展开，每一种都是一个没有她的世界，
她讨厌自己有这样的想象力，
可思维却不受控制停在最不想停的地方，
自己的父母应该也是设想了无数种如果，才下决定要把她一个人抛在国内的吧，
她不想再去增加内心对“如果没有她大家都会更好”这一想法的认可，就把头转向李霁的方向，想看他什么时候醒，
李霁这会儿睡得很熟，奥弥能看到他胸腔随着呼吸起伏，长长的额发因为低头遮住了李霁的眼睛，在清晨的天光下，留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奥弥想起这双眼睛对她笑的模样，而后又想起玩闹时，这双假装怒意其实早就忍不住笑的眼睛，
书里对眼睛的描写有太多，说像一片湖泊的，说亮晶晶像有星星的，还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的，
奥弥觉得，这每一个描写，放在李霁身上都无比贴切，
她在心里叹口气，心想怪不得写这些的作家能出书，能上教科书呢，
随后她又意识到，
自己这番，怎么跟明天就去找长袍人英勇就义了一样，
得，身体还没恢复好，脑袋又开始乱糟糟，
长袍人还说李霁舍不得，就奥弥看来，
现在比较像她舍不得李霁，
也对，她都要死了，能舍得谁啊，
她实在是没忍住，又叹了口气，没想到头一转，就直直对上了刚刚自己在那感慨半天的眼睛，
李霁醒了有一会儿了，这把椅子睡着真的不舒服，他那会儿刚醒打算着要不要起来活动活动，就瞥见床上的人半眯着眼双眼放空的对着他，
于是他起了心思，就一直盯着她，想看看奥弥什么时候能发现，
“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略带着笑意开始询问情况，
“……”
奥弥不说话，闷闷的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叶华笙的床睡着不舒服？还是她房间里的香味太重了不好闻？”
见躺床上的人一声不吭，李霁还以为是身体还有些不舒服，想着说两句俏皮话逗逗她，
他安抚的手刚摸上奥弥的头顶，就看见小姑娘眼眶里含着的眼泪，
“怎么了？”
李霁语气温柔，手却不动声色的顺着奥弥的鬓发开始往下走，
“我舍不得你。”
奥弥伸出手覆在那只脸颊旁李霁的手上，
李霁：我怎么，突然就A上去了
奥弥：我还没A呢，这是被动
PS：
休息了一段时间，OK了，我芝麻酱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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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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