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离飞快收回视线，一脸面无表情地否认：“我没笑。”
“哪里没有啦，我明明都看到了，兔子先生，你刚刚又偷笑了。”
顾离不承认：“是你看错了。”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就是不承认。
再说他就算偷偷笑了，带着口罩，阿若也不一定真能看到。
阿若看着他耳根渐渐发红，忍不住哼笑：“哎呦呦，那让我看看，到底是谁背着我，偷摸笑得一脸欢乐呀。”
脸皮薄的兔子先生，哈哈哈哈，没关系，她脸皮可比他厚得多。
小海蛰一个健步，立马蹦跶到顾离跟前，一脸坏笑，张口一嘴蹩脚川渝方言，开始耍起宝来：“哎呦，让劳资来瞧瞧，资是哪家小帅哥呦？”
顾离不搭腔，目不斜视地继续走，耳根红得跟火烫似的。阿若又一个向前蹦跶，哈哈哈地笑着逗起来。
“哇，好帅，还有点小阔爱。”
“咦，奇怪，你腹肌有叭哙。”①
“你......”顾离不晓得该说她些什么，想要开口反倒没忍住，“噗嗤”地笑出了声。
计划得逞，小海蛰直乐得转起了圈儿：“哈哈哈哈，兔子先生，你笑了，被我抓住了呦。”
顾·嘴硬·兔子·离：“我没有。”
阿·揭穿·海蛰·若：“你笑了。”
兔子离：“我没有。”
海蛰若：“你笑了。”
“我没有......”
“你笑了哈哈哈哈......”
两个幼稚鬼你来我往地小学鸡式斗嘴，沿路的轻松气氛瞬间多了一丝搞怪打闹，变得乐呵呵起来。
热闹的菜市场里，没有刻意停留的注目，每个人都专注自己的肚子，为吃吃喝喝而忙碌，也难得为这一声欢乐短暂侧目过来。
阿若很快就炫完一份香酥鸡，喋喋不休地拉着顾离，开始叉腰，打量起面前的一众摊位。
“书上说了，肠胃是人体第二大脑，把它搞舒坦了，大脑就会知道原来它有人陪伴，难过就减半，快乐则会加倍。”
“书上还说了，人是动物不是植物，只有行动起来，多吃热乎食物，行气运血，血液循环，才会有精神气。正所谓，胃暖心暖，身体舒坦，吃饱喝足，心情定爽。”
顾离微微抬眸，眼里满是淡淡的笑意与探究：“我怎么听着，不像书上说的，倒像是你编的多。”
“哪里都能是我说的呀，我可是有理有据的哦。”阿若咳了咳，顶着顾离一脸意味深长的目光，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了起来。
“还有老话说得好，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得抓住他的胃，面馆要抓住顾客胃，游子要抓住思乡胃，家人要抓住思家胃。”
“还有......还有多读书，多看报，好好学习......好好吃饭，能吃是福......”
阿若挠了挠头，话说到最后，都开始前言不搭后语。
少年双手环臂，笑着看她。
小海蛰扁扁嘴，哀怨地看了顾离一眼：“别笑了，我没词了......”
“哦，原来是没词了，所以，就只剩下能吃是福？”
顾离好笑地调侃她：“所以，你方才，到底准备说些什么？”
“嘻嘻，”阿若笑了，索性也不装，直接摊牌问道：“兔子先生，那你会挑菜，还有杀价嘛？”
顾离：“......”
“还有甜百合、苦百合、大蒜头知道要怎么分嘛？”
顾离：“......”
“对了，分葱、沙葱、香葱、藠头，是不是长得都一个样啊？”
顾离：“......”
“韭菜、韭黄、韭菜花、韭菜苔，吃法相同嘛？”
顾离：“......”
“南姜，沙姜，生姜，老姜，黄姜，用途一样嘛？”
顾离：“......”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阿若小脸一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我看别人买菜杀价看得倒还挺多的，但总体上实践得还是少，有些阿姨奶奶们一两句话我可能就招架不住。所以嘛，想先问问兔子先生你的底，有没有经验，也好知道我们加起来究竟能有几斤几两，能不能应付得过去。”
“做饭方面呢你放心，我有过整整一年自己动手做饭的经验，虽然厨艺比不上五星级大厨，只会些家常菜，勉强能够自己对付得吃，但煮起来该下盐还是糖这些低级的区分毛病，我还是没啥问题的。”
“至于，刚才说的那些菜嘛......”
阿若偷瞄了顾离一眼，心虚道：“虽然有点经验，但吃得少，还踩过几次坑，有时候嘛，就会有点分得不太清。”
顾离沉默，他倒是没想过会有这一茬，原以为阿若经验会丰富一点，没想到他们居然是一个半吊子小白带着另一个小白，出来菜市场历险来了。
少年抿了抿唇，半响才开了口：“......方才说这些菜，你都用得到嘛？”
“那当然了，好吃不过糖醋盐，美味不过葱姜蒜②。葱姜蒜可是烹饪界的三大精粹，煮饭做菜当然得用到了。对付着吃，跟美味着吃区别可大了。好吃的美食，可是得花心思的。”
顾离微微垂眸，头一次认识到，原来，做一顿好吃的饭菜也需要花些心思的。
阿若凑到跟前，身子往他这边斜倾，头歪着，跟他凑得很近。
“所以......兔子先生，你知道嘛？”
小海蛰的眼睛眨了眨，清澈的一泓秋水里，盛满了对他的好奇求知欲。
顾离话里一噎：“......我也不知道。”
“哦~~原来兔子先生不知道呀~~”
少女软糯的声线骤然拉长，尾调一变，立马换成了逗趣得逞的笑：“那我岂不是超级有用，这么复杂我可都知道呦~~”
“嗯？”这下子轮到顾离挑了挑眉，有些吃惊：“你知道？”
“那当然啦。”
阿若叉着腰，嘚瑟地跺着脚：“葱姜蒜可是调料根本，很考验生存技巧与自居能力。不知道的话，我怎么说得出这么多专业的名词哩？”
“那你这堆理论，又关韭菜什么事？
阿若嘿嘿笑了：“自然长长久久，让你时不时回味啦。”
小海蛰拍拍胸膛，还给自己竖起大拇指：“兔子先生，你看，跟我一起多安心呀，你就放心大胆地交给我吧。”
身后的魔法杖蠢蠢欲动，在阿若的手中漂亮地挽个了花。
“走，今天就让本仙女，带你领悟食物指南之人类生存之道。”
“那就走吧，小仙女，”顾离伸手戳了戳她的梨涡，失笑道：“再晚下去，就要收摊，你也不怕来不及。”
才不会来不及呢，他们本就在目的地，又怎么会来不及。
阿若兴致勃勃地跑到海鲜区，指着一池活虾问老板怎么卖。
顾离紧随其后，正好听到老板说：“50一斤，昨晚海浪大，今天的海鲜都贵，这种虾，整个市场都这个价。”
海滨小镇靠海，有外销的也有直供本地菜市场的，但并不是越近源头价格越低，反而因为供不应求与极其新鲜的程度性价比，有可能在外地人眼中贵得离谱。当地有句话说得好，三线的城市一线的消费，但海捞海钓，胜在新鲜天然，口味鲜甜，上了岸的鱼哪怕不用调味料原汁原味就足以鲜起味蕾，比起以量取胜的人工养殖而言，可是某些大城市里难以尝不到的美味。
阿若抿了抿唇：“那，有没有便宜一点啊？”
那老板瞅了瞅她的衣着，又看了眼身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顾离，指了指池子旁边的沥水篮。
“那个篮里，是刚挑出来，价格便宜，本来打算留着自己吃，要的话都拿去，10元一斤。”
老板扯了个袋子给她。边说着话，还边在活虾池里挑挑拣拣，将那些过小、过蔫、还剩一口气的虾，全部直直地往篮子里堆。
“这些都是海水虾，可不是淡水虾，拿回去下油放点蒜末炒，立马就可以吃。”
虽然知道那篮子约莫比不过池里活蹦乱跳的虾，但这一下子就便宜了40多块，杀价都不用杀。
秉着省吃俭用的原则，阿若别提多开心，立刻就朝顾离使起眼色，接过袋子蹲下挑选了起来。
隔壁蹲着买鱼的阿婶也插了句嘴：“这老板人实在，反正今晚回去就吃，这价划算。瞧现在的学生，一个个减肥减得瘦了吧唧，看起来还都黑不溜秋，少吃那些不健康的，多吃点鱼肉蛋白补补，营养不良，头发都发黄发绿了。”
这波关爱，可是大大的误会啊。
阿若点了点头，强忍着不笑出声，抬眼望向一身黑衣的顾离，张了张嘴：“说你呢，黑不溜秋。”
顾离一本正经地回怼：“说你呢，鱼肉蛋白。”
这个鱼肉蛋白，差点让阿若当场破防笑出声来，等到付账离开摊位后，才拉着顾离哈哈笑了起来。
小海蜇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你怎么想的，鱼肉蛋白，真有你的。”
“我是说真的。”顾离收敛着嘴角的笑，低头接过她手中的袋子。
“以后最好让你吃得白白胖胖的，可不能再让别人第一眼就觉得，你这头漂亮的头发，你这身小小的骨架，是营养不良了。”
阿若微微一怔，眼眶突然有些热了起来。
哪怕刚才笑出了眼泪，这会也感动得有些稀里糊涂，乱了阵脚。
“兔子先生，你这是在心疼嘛？”
她仰着头，再一次笑出了眼泪，扭捏着身子，语气故作轻松道：“我听别人说过，爱是常觉亏欠，那你以后，可不能再让别人说我是营养不良了。你以后，可一定要让我吃得白白胖胖再走。”
顾离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半响，嘴角浮了一抹笑，点了点头，承诺道：“好。”
“那就这样说好了，我决定了，今晚的第一道菜，要吃油焖大虾。”
小海蛰擦了擦眼泪，重整旗鼓，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兔子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买这些虾嘛？”
“因为有的人，就算丧丧的，也超级有意义。”
阿若双手合十，馋得嘿嘿直笑：“感谢这些油焖大虾，替我省下荷包。”
“还有，我今晚的美味大餐，有盼头了！！”
1.“哇，好帅，还有点小可爱。咦，奇怪，你腹肌有八块。”——来自歌曲《想把哥哥追》，推荐方言版。
2.“好吃不过糖醋盐，美味不过葱姜蒜。”以及三大精粹均引自网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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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幼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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