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男一说出这话,其他朋友就开始起哄。
“怎么伺候啊钱少?就伺候几天够吗?”
“啧啧,你不是还带了两个上船么,这样玩得过来吗?”
“细皮嫩肉的,不如跟我,我比钱少他会怜惜人~”
“这腰细得哦……”
怪里怪气的戏谑声中夹杂着笑,同时各色各样的目光落在站在包围圈的服务生身上。
有的凑过去,嬉皮笑脸地伸手过去想丈量少年的腰,但是没得逞,被少年淡淡扫了一眼,不知怎的就僵住了。
在那流转着幽暗蓝色的眸子下,人如同被美杜莎定住的雕像,不会动了,脖子以上越涨越红。
直到钟年挪开视线,这人才恢复神智,悻悻地摸摸鼻子,咳嗽一声站到一边去了。
神奇般地,其他人也收住了笑,只是把视线黏在少年身上。
氛围变得微妙起来。
等周围变得安静,钟年才不急不慌地给出回答:“抱歉,我不太想。”
红毛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走神,还是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羞恼之色涌上心头。
“不太想?你别不识好歹,不认识我是谁吧你?”红毛男甩开墨镜,站起来指着脸凑到钟年面前,“你看好了,我姓钱!这艘船可是有我家的一份!”
“哦……”钟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也算是这艘船的主人啊?”
“可以这么说。”红毛顿时觉得自己挣回了面子,势在必得地等着面前的少年后悔莫及并对自己俯首称臣。
果然,他听到少年惊叹:“真厉害,真有钱。”
红毛得意地斜嘴一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转身躺回沙滩椅上:“现在你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没料到少年居然说:“可是现在我不太喜欢钱。”
这话一出,有些人就笑了。
一个服务生,还不喜欢钱?
这些纨绔只会觉得他是在欲擒故纵,想要更多。
钱少嗤笑:“那你要什么?你开口,我钱少对自己人一向大方,痛快点别来故作清高绕弯子那套。”
钟年摇头:“你应该给不了。”
他现在的愿望自然只有安全无虞地通过任务活下来,但是“在游轮上存活八天”,谁知道其中隐藏的危机是什么呢?
也许是天气灾害,也许是意外事故,或者带来危险的是人。
连海里会有八爪鱼一样的海怪钟年也试想过。
他并不觉得跟着有钱人就能心无忧虑,最重要的是……
“你长得也不是很合我的胃口,光是这一点我就接受不了。”
说完,钟年还礼仪极佳地背着手微微欠身,不论是动作还是微笑都无可挑剔。
“不好意思了,客人。”
明明一切都赏心悦目,说的话却侮辱性极强。
“噗——”
也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笑声,一瞬间,看戏的少爷千金们笑成一团。
被嘲笑的对象差点气得从沙滩椅上摔下来,他像是只被气急败坏的小丑,脚下的弹簧触底反弹,一下蹦到钟年面前。
“你居然敢拒绝我!还、还说我……”红毛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字,“你不过就是一个服务生,谁给你的胆子这么狂的?小爷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登鼻子上脸了,我自己看你长得……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最后半句,他又磕磕巴巴跟被噎住似的,脸红得堪比煮熟的螃蟹。
面对少年这样一张堪称绝色的脸,就算再恼怒愤恨,也实在无法违心说出“丑”一类的形容词。
“客人您说得没错,我远远配不上您,我就先退下,不碍您的眼了。”
钟年的情绪始终稳定平缓,打算转身离开这里。
他一抬眼扫过去,围着他挡住路的纨绔们一顿,自发让出路。
可是某些人吃了亏,绝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你站住!不准走!”
红毛攥住了钟年的手腕,力气很大。
钟年吃痛,蹙着眉想要挣开,不料起了点反作用,更助长了红毛的怒火。
红毛一直仗着家里人,什么时候这么被人下过面子?还被这么人看着,更觉脸上无光。
自然要把面子从罪魁祸首身上找回来。
“你愿不愿意都不重要,总之今天我吃定你了!不折腾死你我就不姓钱。”
说着他对角落里穿着黑西装的人招手,人高马大的保镖走过来,作势要把钟年拖走。
“钱少,我觉得……”
有人试图打圆场,立即被钱少狠狠瞪了一眼,就再也不敢说什么。
其他人也不吱声,用着同情和惋惜的眼光看着一切。
由此可想,钟年被拖下去就绝对不是普通的“算账”了。
就在紧要关头,一道冷沉的嗓音从后介入:“这是在做什么?”
男人的出现让整个氛围出现了变化,纨绔们神色一凛,不约而同地转身看过去,原本听令于红毛的保镖也停下了动作。
红毛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但克制着:“盛储,不干你的事,少管。”
那男人冷哼一声:“你干什么事我当然懒得管,但是我不希望这艘船闹出什么脏事,太打搅我的兴致。”
“你……”红毛咬牙切齿,又说不出话来,似乎对来人没辙。
钟年这才起了对来人的兴致,扭头往后打量。
名叫盛储的男人有着冷峭俊美的五官,架着的无框眼睛加剧了他眉宇之间的肃然深沉之感,穿着也有别于圈子里的年轻男女,暗纹衬衫黑色西裤,领带一丝不苟地打着温莎结,也就挽上去的袖子带了一点随性。
他在这个游轮上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来游玩享乐的,更像是来参加会议或谈生意。
明明年龄相仿,气场却能压倒过所有人。深潭般的冷眸扫过来时,没人能与他长久对视。
所以此时,钟年充满好奇的、直勾勾的目光格外引人注意。
盛储随性地往侧边一瞥,微微顿住。
“宗哥说十二层的表演要开始了,请大家一起去看看。”
有人鼓起勇气在这让人窒息局促的气氛之中出声,指着手机里的群消息赔笑道。
“那我们赶紧去吧!”
“走了走了,钱少我们一起,别让宗哥等太久。”
也不知道是急于逃离,还是那位“宗哥”的身份非同一般,所有人结伴离开,也把红毛拉走,给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台阶。
抓着钟年的保镖自然也跟着去了。
逃过一劫的钟年挠挠额角,对着盛储道:“谢谢。”
盛储目光落在他一张一合的红唇上,又不动声色地挪开,冷冷道:“我也不是帮你,惹上他不是好事,你好自为之。”
男人转身离开,钟年在原地抿抿嘴唇,突然想起时间已经不早了,赶忙回到了二层。
他还是晚了不少,络腮胡的组长本来找他找得焦头烂额、怒不可言了,在一边战战兢兢干活的杰文已经做好了挡枪的准备。
但是钟年背着双手低着脑袋,眨巴眼睛水灵灵、可怜巴巴地盯着人看时,谁都能气消。
最后也就是被不痛不痒地训了两句,就相安无事地被安排到厨房里去帮忙端菜了。
临近饭点,游轮的厨房是最忙碌最混乱的地方,而且很热。
最大马力的冷气输送也压不住几十台炉子的火,厨师们脚不沾地,大汗淋漓。
在这种地方,每个人都大着嗓门,干活干得火气十足。
性子温吞的钟年站在角落懵了一会儿,在同事的带领下过了一遍自己的工作。
还好,比较轻松,也就是把做好的菜一样样盖上圆盖,然后端到餐车上。
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放错,每辆餐车都是专门送到最尊贵的客人的房间里。
钟年戴着口罩手套,一边看菜单保证无误,一边有条不紊地做着。
有点糟糕的是,闻着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珍馐美味,他有点馋了。
香味一阵阵往他鼻子底下钻,勾得他肚子都响了。
“喂,别让口水掉进去了。”
钟年下意识赶紧擦嘴,等手碰到了一层纺布的时候菜反应过来。
自己明明戴着口罩!哪可能掉口水?
他恼怒地抬头瞪向戏弄他的人。
对方穿着黑白厨师服,硬挺的布料和腰部紧扎的黑色围裙使男人显得肩宽腰细,倒三角的身材体现得淋漓尽致。
锅铲在他宽大的手掌里像是轻巧的玩具,一挥一扬,干净利落地把勾芡好的料汁浇入盘中,又将点缀的花放上去。
“别愣神,把菜罩上。”
钟年继续手上的工作,等忙了大半天,他总算找到空挡走到那人身边去算账。
“你干嘛瞎说,我的口水不可能掉进去。”
男人瞥他一眼,露在口罩外的英挺深邃的眉眼微挑:“重要吗?你当时的眼神像是想偷吃。”
“才不会,我只是有点饿了,乱揣测别人是很没礼貌的。”钟年用着乌黑水润的双眼斜睨了男人一眼,同时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岗位去了。
过了高峰期饭点,钟年终于到了休息时间。
员工餐很丰富,只是有点冷了。
钟年不想饿肚子,挑挑拣拣,往碗里弄了小半碗。
“你就吃这么点?”杰文凑到他身边,手里端着的小山一样的饭量与其形成鲜明对比。
其他同事看到了,也立马凑过来。
“难怪胳膊和腰都这么细,就吃这么少啊……”
“是比较喜欢素菜吗?”
“我这里有偷藏的小蛋糕,你要吗?”
“吃这么少不行的啊,来,我再给你分点。”
钟年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这么热情,护着碗到处跑。
“不用啦!我不需要!”
“诶别乱跑——”
有人出声提醒,但钟年来不及刹住腿,端着碗直直撞上了一堵肉墙。
饭菜没掉,但是在惯性下还是碰上对方的衣服。
钟年两眼呆滞地看着厨师服上半身白色布料的一团油渍,视线上移,对上一双鹰隼般锐利黑沉的眼。
男人:“啧。”
压倒般的气势让钟年咽了咽口水:“不好意思……”
男人居然一把将他的碗夺过来,颠了颠里面的几块肉和菜:“兔子都比你吃得多,弱不禁风的,能干得了活吗?干完一天等晚上回去腿都站不住了。”
男人熟悉的声音一出来,钟年这才认出来他就是刚刚嘲笑自己嘴馋的厨师。
这摘掉口罩一看,长相是不差,但给人的感觉跟土匪差不多。
也不像个好人。
“跟我过来。”男人用着命令的口吻。
钟年不乐意:“干嘛。”
男人一把拉过他,附耳悄声道:“哥给你开小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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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游轮人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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