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还要接受李秀才的考验,算不得正式入学,所以安永兴只准备了两盒点心,并一坛子好酒,就这么带着儿子出门了。
父子俩坐着轿子,一路摇摇晃晃来到李秀才家所在的杨柳巷。为表敬重,安永兴特意让轿子停在巷口,然后下轿,牵着儿子往里走。
小厮来旺和清风,各提着一份礼物,跟在旁边。新来的曹运也跟着来了,起到护卫的作用。
刚走了没几步,一户人家的院门打开,从里面跑出来两个小孩,跑得风风火火,眼看就要撞到安嘉乐身上。
还不等安嘉乐躲闪,曹运直接将长棍一伸,把两名小孩挡在外面,沉声道:“好好走路,疯跑什么。”
两名小孩差点撞到棍子上,幸好及时刹住了脚,嘻嘻一笑,转身朝街上跑去了。
安永兴见了这一幕,只觉得请曹运所花的几十两银子实在是值。
李秀才家位于巷子的尽头,远远地就听见从他家隔壁传来朗朗读书声。
安永兴边走边介绍道:“李秀才就住尽头那间,他把隔壁也给租下来了,专门当做教书的场所。这样也好,他家里人日常生活起居,也碍不着学生什么。”
“嗯。”安嘉乐点点头,他还没见过古代的私塾,打算一会儿好好看看。
到了地方,来旺上前叫门,来开门的自称是李秀才的娘子。听了来意后,先请众人在堂屋坐下,又上了茶,然后才去隔壁叫人。
等了约摸一刻钟,隔壁的读书声停了,响起了学生们的笑闹声。安嘉乐猜测,这是下课了,休息时间。
果然,李秀才很快就过来了。
他穿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长袍,身材中等,面容和善。一见他来,安永兴赶紧带着儿子站起身,相互寒暄过后,李秀才把目光转向安嘉乐。
安永兴在一旁说道:“先生,我儿年龄虽小,也识得了一些字,最近刚学会写“天”字。”
说着,把安嘉乐这些日子练字的成果献上。
李秀才接过来,看了看,没有出声。
安永兴心想,乐哥儿目前好像就只会写这么一个字,实在是太少了,忙道:“他还会背三字经呢!”
“哦?”李秀才微微挑眉,饶有兴致道,“背一段来听听。”
这孩子眼神清澈明亮,一身富家少爷的打扮,被养得细皮嫩肉的,李秀才不觉得他吃得了读书的苦,说是能背三字经,也不知会背几句?两句还是三句?
安嘉乐清清嗓子,站得笔直,开始背诵。
他原以为只要背一小段就行了,没想到李秀才一直没喊停,他就只好继续往下背,直到背完。
“渴了吧?快喝口茶润润喉。”李秀才发现自己之前偏见了,这是个好苗子啊,他的脸上终于流露出慈爱的表情。
安嘉乐不是个客气的人,他确实有些渴了,于是端起茶盏小口喝茶。
李秀才转向安永兴,语气比之前热络了许多,夸赞道:“令郎十分不错。小小年纪,就能背得如此顺畅流利,比很多学了好几年的还要强些。”
先不说字写得如何,至少这孩子的记性非常好。想要在科举的路上越走越远,好记性是必不可少的。
李秀才教书十几年,也遇到过一些好苗子,当然更多的则是平庸之辈。家人送过来,也就只图能够识字,会算术,不做睁眼瞎罢了。今日遇见一个好苗子,起了爱才之心,若是好好教导,将来他手里至少能多出个童生。
安永兴一向敬重文化人,儿子得了先生的夸赞,这比县令大人夸他还要更让他高兴,激动道:“若李夫子不嫌弃,往后这孩子就要劳烦您教导了。”
“好说好说,应当的,应当的。”李秀才心情非常好,眼见安嘉乐已经喝过了茶水,便邀请众人去隔壁瞧一瞧。
众人出了李秀才家,一起去了隔壁,也就是李秀才教书的场所。
隔壁的面积比李秀才家还要更大一些,一进去就是一个大大的院子,周围的几间屋子全部布置成学堂,按照学习进度,分为甲乙丙三个班。
学堂宽敞明亮,桌椅摆放整齐。此时正是休息时间,学生们有的在屋子里玩,有的在院子里玩,发现有生人进来,个个好奇地盯着看。
李秀才领着众人参观了一圈,院子的角落里种着一棵桂花树,长得枝繁叶茂。快要到花季,满树花苞。
安嘉乐被父亲牵着手,眼睛盯着桂花树的花苞看个不停。
李秀才见状,便笑道:“等桂花开了,到时让你们师娘做桂花糕给你们吃。”
“好啊。”安嘉乐高兴得直点头。
安永兴对这里非常满意,打听了束脩,又跟李秀才商定好吉日,然后才带着儿子离去。
回家路上,特意绕了一圈,先去了木匠家,选了一套上等木材做成的桌椅。
“爹,怎么还要买这个?”
安嘉乐有点不明白,安永兴解释道:“你就要去读书了,须得自备桌椅。”
“那,如果买不起的怎么办?”安嘉乐以为桌椅是由私塾提供的呢。
安永兴笑道:“读书本来就费银子,家里若没银钱,谁敢送孩子去读书认字?即便一时困难,实在拿不出来,也有往年旧学生留下来的,只要不嫌弃就行。咱们家不缺这点,爹自然要给你买新的,买好的。”
安永兴一边说一边检查桌椅,确认没有任何毛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让店家直接送到家里去。
接下来,又去置办了一套新的文房四宝,以及束脩六礼,来旺和清风手里提得满满当当。
街边有人吆喝糖葫芦,安嘉乐立刻扭头去看,安永兴牵着他走过去,挑了串最大的给他。
安嘉乐拿到手里,并不急着吃,而是递到安永兴嘴边:“爹,你吃。”
儿子如此孝顺,安永兴心里高兴,摇摇头道:“酸掉牙,我不吃,你吃吧。”
安嘉乐收回手,咔嚓咔嚓啃起来。
安永兴一把将儿子抱起来:“快回家吧,你娘肯定等得心急了。”
回到家,刚跨进大门,杜秋容果然正站在大门内,也不知站了多久。
“娘。”安嘉乐朝她笑。
杜秋容赶紧迎上来,仔细打量过后,见儿子这回是真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少,高兴地笑了。
她牵着安嘉乐往里走,一边问安永兴:“李夫子怎么说?”
一提起这个,安永兴就有说不完的话:“夫子一直在夸呢,说乐哥儿是个好苗子。往后儿子跟着他读书,我就不用担心了。”
“能得到夫子的喜欢,比什么都强。”杜秋容一脸与有荣焉,笑眯眯地看向安嘉乐,“中午炖了你爱吃的鸭子,一会儿多吃点。”
“好。”安嘉乐喜欢这道菜,鸭肉软烂入味,就连骨头嚼起来都是香的。
一家三口用过午饭,安嘉乐吃得饱饱的,实在懒得动弹。况且外面艳阳高照,便赖在正房不走。
杜秋容心疼他,道:“外边暑气正热,你就在这里午睡,别跑来跑去的了。”
安嘉乐躺在矮榻上,感受着冰盆带来的丝丝凉意,很快就睡着了。
安永兴去了书房看账本,杜秋容让玉竹把冰盆稍微挪远一些,然后坐到矮榻的另一侧,做起了针线活儿。
安嘉乐才睡了半个时辰,系统小六就在他的脑子里大叫,催促他起床:“快醒醒,快醒醒,你今天还没做任务呢!”
不得不说,小六比闹钟好使多了,安嘉乐被吵醒,爬起来打了个哈欠。
“乐哥儿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杜秋容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
“不睡了,我还要去练字呢。”
安嘉乐摇摇头,就要下榻,杜秋容一把拉住他,嗔怪道:“先洗洗脸,精神精神。很快就要去学堂了,这几日你就别再用功了,让小厮们陪着你玩,不好吗?”
“唉!”安嘉乐叹气,语气有些沉重,“不了,我不喜欢玩,我就喜欢用功。”
他倒是想玩,可是小六不让啊!
杜秋容闻言,没忍住笑出声,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道:“小小年纪,扮什么老成。”
玉竹打了一盆水来,浸湿帕子,拧了拧,安嘉乐接过来,仔仔细细擦了脸。
果然,擦完脸,感觉人更加精神了。
这时,紫苏进来禀道:“太太,少爷,外边送桌椅来了,还有书箱,老爷叫少爷出去瞧瞧,挑几个合心意的。”
“书箱?买箱子做什么?我的书还没有多到需要用箱子来装吧?”安嘉乐惊讶道。
杜秋容牵着他往外走,一面说道:“去学堂,自然需要书箱,难道每日空着手去见夫子?”
安嘉乐对这方面了解不多,用他那贫瘠的记忆想了想:“难道不是用书袋么?”
“也有一些人是用书袋的,不过书箱更好,能够装的东西也更多。”
说话间,到了外院,院子里摆放着上午选好的那套桌椅,另外还有六个书箱,都是四四方方的,只是大小不一,材质也不一样,有五个是木制的,只有一个是竹制的。
掌柜的知道安家不缺银子,拿来的书箱全是上等木料制作而成,那款竹制的就是拿来凑数的。
“乐哥儿,过来。”安永兴朝着安嘉乐招了招手,然后指着那堆书箱,“选你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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