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陈规矢口否认，“不小心晃到了。”
林锐骞来抢摄像机，“我不信，我看看，别让你拍到我的丑照流传出去！”
他俩抢着摄像机时，李方洵和林远，跟着辛杨一起进来了，忍不住发出声叹息。
“这又是干嘛呢，”李方洵趁着林远和辛杨呆愣之际，用林远的毛巾擦了把脸，“你俩真是没眼看，我……”
他没说完，林远反应过来，气得找他事，“你是不是又用我毛巾了！”
“没有，”李方洵赶紧往自己床铺走，林远气得过去跟他扭打在一起，两人双双倒在床铺上。
他俩更没眼看，辛杨无语地走到林锐骞身边，“走吧，我还想跟你商量商量怎么拍呢。”
“行。”林锐骞提着摄像机，回头看陈规，“走了啊，明天我值班，跟你一起去门口。”
“嗯。”陈规平息着不正常跳动的心脏，轻轻地应了声。
……
清晨6：50，陈规洗漱收拾完后，站在林锐骞的宿舍门口，陷入犹豫。
现在敲门估计会打扰到里面睡觉的人，约好的是七点钟，陈规在门口转了转，想着要不再等十分钟。
正这时，门从内被拉开，林锐骞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提着设备走出来。
“你收拾好了？”陈规瞪大眼睛，刻意压低惊讶的声音。
林锐骞仍睡眼惺忪，没好气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提前，这么冷的天，等在外面冻死你算了。”
陈规脸上带着笑意，提着背包跟在林锐骞身边。
天真的很冷，即便他们已经穿上最厚的衣服，走到大院的时候还是被冷风吹得睁不开眼。唯一庆幸的是，今天没下大雪。
陈规用钥匙开了锁，和林锐骞推开吱嘎作响的铁门，手掌放上去的那一刻，冻得俩人都发出嘶嘶的声音，打着哆嗦。
“我不明白，为什么七点就要在门口等着？”林锐骞将设备放在门后边的水泥台子上，双手插兜原地跺脚。
陈规也是冻得鼻子通红，想出最合理的解释：“老师嘛，总要提前做好准备。我们得烧点热水，你去烧还是我去烧？”
林锐骞抵着下巴，没抬头地说：“你去烧吧，我等会儿拍点东西。”
昨天从男老师那里了解到，学校里的水管冬天容易冻。冷水要去院里的水池打，拎到楼上，热水基本要靠自己烧。
等会儿有学生来，陈规要提前烧几个暖壶的热水，以备不时之需。
等他烧完水回到校门口，林锐骞已经在四处拍摄了。取完景，他走回来，一个劲儿地嘟囔“冻死了”。陈规无比认同，哆哆嗦嗦地在门口守着。
深山里的浓雾，弥漫在树木林间和蜿蜒的小路上，让人只能看清一百米以内的视野。
他们没有看见圆圆的太阳在哪里，只有一层金红色的云霞，笼罩在波澜起伏的山顶，渐次透过空气折射到山下的每条小路。
有背着书包的小孩子，渐渐从白雾里冒出身影，艰难地走上小坡，或快或慢地朝学校走过来。
“来了来了！”陈规和林锐骞终于看到希望，活动着被冻僵的四肢，各自开始了自己的任务。
陈规没有经验，对这种事情不熟练，只能按照自己的思路先向学生解释自己是老师，然后开始检查学生的仪容仪表。
发型、衣服、书包……嗯，不整洁但好像也没办法。
让他们伸出小手来，一个个小黑手心出现在陈规眼前。
不行，这个就忍不了了，陈规带着刚来的几个小学生，一一去洗干净手和脸。
从早上7:25开始，一直到8：30，陈规带着无数个小孩子去洗脸洗手，
等他回到校门口时，发现林锐骞面前排排站着好几个小孩子，都低着头，局促不安地手指扣着衣角。
林锐骞双手抱臂，低着声音问他们：“不是8:30之前就要到校吗，你们几个什么情况，怎么迟到了。”
林锐骞刚问完，几个小孩子的身体就抖了一下，被冻得通红的小脸上带着恐慌。
学校里开始有了吵闹声，今天上课的老师们也出来了，男老师走到校门口，站在陈规身后。
“小陈老师，小林老师，让他们进来吧，”男老师解释说，“他们几个都是离家远的，等我把离家远的学生名单给你们一份，这样就知道谁是特殊情况了。”
男老师带这几个学生进去，陈规和林锐骞跟在身后，陈规悄声提醒林锐骞：“你也太凶了。”
林锐骞又惊又委屈又不服，“我哪儿凶了？我就是正常说话！”
可能是林锐骞长相就有点严肃，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不好惹，不是当老师的料，幸好也不用当老师。
今天对砂平小学的学生和陈规一行人来说，都是个特别的日子。
当冯校长和男老师将全校学生集合在院子里，无数双探究好奇的小眼神盯着前方的新老师们，陈规有点紧张。
冯校长依次为学生们介绍每一位老师，他们被叫到名字就会站出来，向学生微笑点头，学生们呼啦啦鼓起掌来，拉长声调很不整齐地说“老师好！”
介绍完毕后，终于迎来了今天见面后，最洋溢着喜气的环节——发放物资。
他们前期通过爱心捐赠和拉赞助，筹集了一批书包、彩笔、手套，如今一件件分发给小孩子们，陈规看着活泼喜悦的小脸，内心有种满足的感觉。
第一天当老师的紧张渐渐消去，小孩子们亲切乖巧，陈规信心爆满，相信自己能教好学生。
然而当开始第一堂课之后，陈规才重新认清自己的现状。
刚刚在大院里还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在班里默不作声，不是低头用铅笔在纸上画什么，就是呆呆地望着窗外，只有少数学生端坐看着他。
教室里的气氛有点低沉，即便如陈规这种新手老师都知道，任这种状态下去这节课肯定要失败。
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怎么没有一双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
陈规尝试着让学生们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这里。努力让自己露出泰然自若的笑容，“不如我们来做个小游戏怎么样？”
提前了解到四年级学生的英文单词储备，陈规尽量说的简单易懂，“我说一个动物名字，你们就一齐说出它对应的英文。”
“来都看向老师，”陈规有节奏地拍着手，“我说猴子你们说……”
陈规活泼地伸出手，回应他的却是一团死寂的空气。
陈规：“……”
难不成这个单词还没学过，陈规降低难度，再次提高声音：“我说兔子你们说……”
嗖的一阵冷风，吹开了教室里破旧的窗户，不少同学转头看过去，头发都被风吹了起来。
陈规：“……”
陈规实在无法相信，自己上课的吸引力还没一阵风大。
他挫败地看向最后面架着摄像机林锐骞，机器挡住了林锐骞的头，却依然能发现林锐骞掩饰性的捂了捂嘴。
可能对学生来说他是陌生人，以后熟悉了就会好了。陈规不停给自己洗脑，这才硬着头皮把这堂课讲下去。
之后的时间陈规没工夫伤春悲秋，有一大堆事情等着陈规做，批改作业、和有经验的老师探讨各个班教学计划，中午给负责班的学生们分发午饭。
学生们一人一个大碗，一大勺米饭打底，再加上两种炒菜，虽然清淡但注重干净卫生。
终于将上午工作告一段落，陈规才和林锐骞结伴找大家汇合，老师们凑合着挤在厨房里，吃着残羹冷炙。
“你不用灰心啊，”林远手臂搭在陈规肩上，往自己这边搂了下，还将自己碗里唯一一块肉给了陈规，“晚上我们开会复盘一下，刚来很正常，有经验就好多了。”
门口传来气急败坏的说话声，正冒着火气的薛雪走进来。薛雪彭的一声坐在凳子上，把陈规挤得只能往墙上靠，陈规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饭碗。
“薛雪，你上课别光顾着自己讲，也关心点学生们的进度。”林远态度很好地提醒她一下，薛雪就摆出撂挑子的娇蛮表情。
“谁乐意管乌泱泱满屋子人，我能给他们上课就很不错了！”
林远抿着唇，似是在压抑着自己的脾气。
“宋琪瑶去哪儿了？”坐在陈规旁边的林锐骞抬起头时，似乎是随口问了句。
这下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了，一个劲儿起哄揶揄，“一时看不见就想了？也是哈，她怎么没来吃饭？”
薛雪一直就想撮合林锐骞和自己的好友发展感情，闻言脸色好转，“你这么关心，就去找她看看呗。她上午还说身体不太舒服，可能水土不服。”
林锐骞笑了笑，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走出去了。
陈规紧紧握着碗边，边沿处磕了个角，扎得他拇指生疼，却也比不上他心里难受的万分之一。
“你脸怎么有点白啊，”林远注意到陈规的不对劲，所有人的视线突然转过来，“是不是也不舒服？”
“我没事。”陈规强打起精神，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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