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皇后坐在书案前,怡然地和自己下着棋。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宫女太监纷纷请安,“见过太子殿下!”
萧景哲示意宫女们免礼,然后走到皇后的身边。
“母后,您找儿臣?”
皇后头也没抬,眼神依旧落在棋子上。
“坐吧。”
萧景哲坐在她的对面,见桌上棋局已厮杀到关键时刻。她眉头微皱,执黑子的纤细手指在空中停滞片刻,似在思索该如何落子。
萧景哲也未打扰她的思绪,静静地看着桌上的棋局。
皇后思索片刻,眉头一松,将黑子落在棋局一角,顿时整个棋面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岌岌可危的黑子因这一颗棋子竟逆转棋局,反败为胜。
萧景哲笑着轻鼓几下掌,“母后的棋艺越发精进了。”
皇后端起身边的茗茶喝了一口,嗔笑说:“自从你进了国子监,功课繁忙,连母后这里也不常来了,母后若是不自己找找事做,这宫里的日子也太过无聊了些。”
萧景哲一边将棋盘上的黑白字分开捡进棋奁中,一边打趣道:“是儿臣不孝,竟忽视了母后,今日儿臣便陪母亲对弈一局。”
说着将装满白色棋子的棋奁推到皇后身边,“母后,请吧。”
皇后也燃起了兴致,放下茶杯,跃跃欲试,“好,今日我们母子二人便杀上一局,让母后也看看你的棋艺有无进步。”
萧景哲伸手,示意皇后先请。皇后也没客气,抬手先落下一白子。
两人你来我往,棋盘上的棋子逐渐多了起来。
皇后也趁着这个机会,跟萧景哲唠起了家常,“哲儿,听说今日萧景瑜跟薛怀峥在国子监又打起来了?还被皇上罚了禁足?”
萧景哲倒是有些惊讶,萧景瑜和薛怀峥在国子监打架,到现在也不过半日,母后身居后宫怎会知晓。
“母后怎知?”
皇后云淡风轻地说道:“别忘了我可是你母后,主掌后宫。这宫里的风吹草动,能逃脱你母后的法眼?”
再说了,柔妃那女人向来得皇上宠爱,连带着萧景瑜也喜爱有佳,即使再顽劣不堪也是皇上的心头好。能让柔妃带着萧景瑜从御书房哭哭啼啼的出来,明显就是受了排揎的样子,萧景瑜还一脸伤,这也就只有怀宁公主和忠勇侯世子薛怀峥才做得到了。
想必现在柔妃被皇上责备、萧景瑜被禁足的消息,各宫之人都已知晓。
这宫里可没有简单之人。
“母后英明。”
“三弟和怀峥自小不对付,儿臣也没想到他们在国子监也能打起来……”萧景哲落下一黑子,话音一转,“不过儿臣以为,这也并非坏事。”
皇后紧接着一颗白棋堵住黑子,接过话茬道:“你说的对,皇上本就偏爱那对母子,若薛怀峥再跟萧景瑜走得近,难免忠勇侯府不会站在萧景瑜那边。”
一个是皇上胞妹,一个是晟朝有实权的大将军,他们即便不能拉拢忠勇侯府,也不能让忠勇侯府站到他们的对立面。
她蹙了蹙眉头,有些忧心,近年来陆家势大引得皇上越发忌惮。皇上表面依旧敬重她这皇后,让她掌管后宫大权,对哲儿也是按照太子来培养,但私下却亲手扶持起那林彦在朝堂上与父亲分庭抗礼。想来根本就没对他们抱有太大信任。
想到这,皇后认真叮嘱道:“哲儿,你贵为太子,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切不可出头冒进,以免徒生事端。”
“儿臣明白。”
*
薛怀峥回到碧霄院,便将被弄脏的衣服脱下,光着膀子穿着中裤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床帐,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时,萧容已经拿着药箱走了进来,薛怀峥连忙将腿放下,用被子盖住上身,幽怨道:“娘~你怎么不通传一声就进来?”
萧容敲了敲他的脑袋,“我进我自己的儿子房间还需要通传?”又扯扯他的被子,“有什么好遮的?你是我生的,从小到大哪个地方我没看过?你三岁的时候还哭着闹着要我给你洗澡呢!”
薛怀峥头疼的揉揉太阳穴,“您也知道那是三岁!现在我多大了,以后要是让我媳妇儿知道了,你儿子还要不要脸了?”
萧容“噗嗤”一声笑出来,“哟?毛都没长长的半大小子,还知道媳妇儿了?你这是看上哪家的小姐了?跟娘说说。娘去给你提亲!”
提亲?他才14岁,他娘也真是想的出来。
薛怀峥生无可念脸,对着他这有时毫不靠谱的亲娘,完全无话可说。
“娘!你今天到底干什么来了?”
说到这,萧容这才想起来的目的,她瞪了薛怀峥一眼,差点被这小子带跑偏了。
“你说我来干什么?你看看你这脸,都快没人样了,要是真破相了,看以后哪家小姐愿意嫁给你!”
薛怀峥觉得他娘说话也挺夸张的,不就是嘴角破了点皮,颧骨有些淤青嘛,这也叫没人样?这个词形容萧景瑜比较合适吧?萧景瑜那脸,他反正是不忍心看第二眼。
“破相怎么了?我以后可是要当将军的,战士身上哪能不带伤?那是我们的勋功章。”
听到这话,萧容用干净纱布沾药水的手顿了顿,然后在他破口的伤口处用力按了下,神色平淡的说道:“你还挺骄傲?在国子监跟三皇子打架这事,看你爹回来怎么教训你!”
提起他爹,薛怀峥硬气的话有点萎了,他爹可不像他娘一样,心肠软,哄一哄就能好,要是惹他爹生气,那可是实打实的挨打。
从小到大,他都不知道在他爹的手上吃了多少苦头。
萧容替他处理好伤口,收拾好药箱,像之前许多回一样平静地对他说:“至于从军一事,你就别想了,别说你爹,我也不会同意的。”
薛怀峥无神地倒在床上,声音轻轻地,“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让我去从军?明明爹都可以。”
萧容出门的步伐止住,她微微侧过头,阳光打在她的脸上,从薛怀峥的视线望去看不清任何神色。
萧容也没多做解释,说完“等你长大后自会明白。”便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句,“这七天你给我呆在府里好好反省,后面老老实实地在国子监念书去。”
薛怀峥蹬蹬腿,烦躁地将被子盖住头顶。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一提起他想去从军,他娘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就不明白,有一个人能继承他爹的衣钵,继续建功立业将忠勇侯府发扬光大,难道不好吗?
为什么他娘和他爹都这么反对?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黑了,见薛怀峥久不见传膳,碧霄院的几个小厮蹲守在房门外,纠结着谁去敲门问问。今天的事他们也知道了,世子被皇上罚禁足,夫人让他们看好世子不得外出,世子现在心里肯定憋着一股气,谁上前去谁就是出气桶。
他们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愿意去,最后抽签决定,谁抽到的签最短,谁去问。
鸣一一向运气不好,这次果然又抽到了最短的那根,他苦着一张脸,认赌服输、视死如归的上前轻轻敲门,“世子,晚膳时间到了,您要用点膳食吗?”
中气十足的一声“滚!”从里面传来。
鸣一:“诶,好嘞!奴才这就滚!”
说着摆摆手,招呼着其他人赶紧离开。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门从里面被打开的声音。
鸣一见薛怀峥一身夜行衣,明显就是要出去的模样,有些慌乱道:“世子您这是要去哪?夫人特意交代过,不让您离开院子……”
薛怀峥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你是听我娘的还是听我的?要是听我娘的,你就收拾收拾东西去她院子吧!”
鸣一连忙说道:“我自然是听世子您吩咐”,脸上又有些犹豫,“可是……”
“没有可是。”
“要是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我在房间歇息了。”
说完转身离开。
薛怀峥做的决定没人能更改,几个小厮自然也是拦不住,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头疼和无奈,只好关好房间,守在院中,假装薛怀峥还在房间休息。
他们只希望薛怀峥不要被别人发现,毕竟他可是被皇上下令禁足,这,这不是违抗圣令嘛?哎
而另一头,薛怀峥躲过府中的守卫下人,悄无声息地出了忠勇侯府,然后几个纵跃,不一会儿便到了丞相府邸。
他轻车熟路翻墙而入,走到窗旁,便见林楚楚靠在窗边的软塌上,在月光和油灯的照耀下聚精会神地看着话本。
“这么晚了还看?眼睛还要不要了?”
林楚楚被这冷不丁的动静吓了一跳,抬头瞪大眼睛看着窗外这人,“薛怀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被皇上禁足了吗?”
“嗬!”薛怀峥从喉咙发出一声冷笑,伸长手想要揉揉她的头,“你倒是消息灵通!”
见他的手被林楚楚用话本挡开,薛怀峥也不在意,一手撑着窗栏,仿佛进自己家一样飞身而入,十分熟稔的说道:“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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