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端着文件路过叶藏身后时，叶藏正一脸严肃地盯着面前的电脑，手指有节奏地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中岛敦在他身旁坐下，同时不经意间扫了眼对方花花绿绿的电脑屏幕，却见叶藏正在浏览的是社交平台网页，正中间是一张女子高中生的合照，四个穿着精致校服的女孩子对着镜头露出朝气蓬勃的笑容。
只是这实在不像是在正经工作的样子…难道津岛先生也开始上班摸鱼了吗？！中岛敦内心惊恐。
我看到他那表情就知道这小老虎又胡思乱想了，不由得失笑解释道：“是昨天的那个委托啦，我想调查一下有关学生的人际关系。”
我回忆起之前的那些同学，班级里的女生好像都喜欢干什么都发个朋友圈空间什么的——那么同理推这个世界的普通jk应该也一样，何况这次的有关人员都是社交活跃分子。
然后果然，加上之前在校园里的调查，我已经差不多能把关系网给画出来了。
这些人共同的、重叠的交集是——
失踪的樱井奈奈子。
但这也可能只是巧合，并不能确认什么…我正思索时，对面的国木田唤我到：“阿叶，有新线索了。”
“异能特务科的某位昨天在大庭广众之下遭遇了袭击……或者说是刺杀。”他把电脑转过来让我看上面的信息，是昨天的社畜男发过来的。
被害人是前阵子从东京调过来的特务科成员，还有个官职。凶手被当场抓获，但是审问时拒绝承认自己的所做所为，也根本说不清动机——他对自己被抓前干的事毫无印象。
不过这家伙一开始被抓的时候因为不清楚原因，直接把自己以前干的事全都倒出来了——他是最近流窜到横滨的人贩子，好几起失踪案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所以最后还是进去了。
“…是可以操纵他人行为的异能力啊。”我感叹道，“真是方便，想要干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呢。”而且能出乎意料，想要犯罪真是太容易了。
“没错。”国木田皱眉道，“而且和昨天的是同一个人——凶手被抓住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过了蓝色星形图案，随后变得非常茫然和慌张……”
“那位在后方的异能力者临时解除了控制。”我接上他的话，又点评道：“就算是废棋也丢得太早了，最好的方式不应该是编好剧本控制着对方招供，把罪名完全安上之后再解除异能吗。”
虽然这控制的能力看起来比昨天在学校里的那种异能运用要高级多了，但感觉那人对自己用异能干这种事还不太熟练的样子…而且，这精神系控制的对象跨度也太大了，从好学生到坏人……我在心里吐槽。
最后我道：“国木田先生，麻烦你把这位山田（昨天的社畜男）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我想问问更多的细节。”
………
.（一天后）
樱井奈奈子走进这家她最常来的咖啡店时，叶藏正坐在一个让人一眼就能望见的位置上，米色的风衣外套被随意地放在一边，面前摆着杯喝到一半的咖啡。
他的袖子被往上卷了些，一只手里勾着根铅笔，另一只手扶着板子，大抵是在画素描。
他座位的旁边就是亮亮的落地窗，光线很好，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侧脸俊秀，神情专注——这一幕显得静谧又美好。
于是樱井奈奈子像是感受到某种玄妙的气场似的，忍不住向对方迈步靠近，不过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做出贸然打扰的事。
大约是附近绘画私塾的学生吧……樱井想着，然后她就在经过对方座位时看到了他画纸上的东西——和她想象的街景速写一类的东西完全不同，那幅画非常抽象、甚至可以说是诡异，至少樱井看了就感到了心里轻微的不舒服。
以至于她的脚步一顿，停在了对方的座位旁边。大概是她的动作太明显，画画的少年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她。
“抱…抱歉！我只是有些惊讶……啊不，我没有故意窥探你的画作的意思。”与对方干净温和的眸光对上，樱井感到自己的脸瞬间隐隐发烫了起来。
“没事。”少年微笑着说，甚至还多解释了一句：“我画的是妖怪的肖像画啦。”
什么妖怪？
——孤独寂寞的妖怪。
或许是对方的气质过于无害，樱井竟然没有产生她与同龄人相处时常有的不安情绪，而是稀里糊涂地与对方聊了下去。
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坐在叶藏的对面，与他互通了姓名，听着对方大谈起自己的艺术论和绘画理念来了：
“……我一直追求的、我想要画的——是人类的灵魂。”名为叶藏的少年指着被他随意放在桌子一旁的画，“…比如说孤独啊，寂寥啊这一类，是我最擅长画的。”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吧。”
…怎么会呢？樱井迷迷糊糊地想，对方这样的长相，应该在校园里会很受欢迎吧。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对面的人解释到：“我的‘孤独’不是身处人群中就能缓解得了的啦～”
他语气轻快地说着无奈的话：“而且我跟‘青春’啊、‘热血’啊、‘男子高中生的阳光朝气’啊什么的简直完全不搭，根本没法体会所谓校园集体生活的愉快之处……”
按理说这样带着点心理剖析的话题在刚认识的人之间并不合适，但显然樱井已经被对方的话语击中了，觉得自己简直遇见了一刻的灵魂知己，甚至接着对方的话聊到自己身上：
“…的确，什么‘青春的感动与骄傲’，我也完全不理解这样的豪言壮语啊。”
即使她利用异能让自己身处校园社交中心、众友环绕，也还是体会不到那种真正的热闹。
樱井叹了一口气，抬眸看着对方温和的侧脸，却一直没有与之对视。
.
国木田和中岛敦到达这座不起眼的平房时，里面早已人去楼空。
也不是说没人，里面还是一个被异能者控制的棋子，甚至还和之前抓的人贩子是一伙的，发现被找上幕后人就干脆利落地把棋子扔了。
国木田看着跟着他们来的军警把人押送到车上，想起了乱步先生在他们出门前说的话：
“并不是什么疑难的委托，就是想要抓到人会比较麻烦吧。”
他刚想找叶藏商量一下，却发现周围早已不见了对方的身影。
“叶藏呢？”他转头问中岛敦。
“啊，那个……叶藏先生说他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说不定就遇上了。”中岛敦没好意思直接说对方刚下车就遛了，“他给我留了短信，国木田先生你应该也有吧。”
“遇上什么啊？难不成他走在路上还能直接撞见吗！”国木田对这种神似太宰治的中途离队行为有些不满，不过叶藏比他好多了，至少还会留短信告知——
“对方异能的主要用法是操控，也就是说异能者本人没有什么攻击力。”国木田一边看叶藏发给他的短信一边往前走，“对方知道这几天肯定会有人来抓捕，大概率不会留在据点等人来找……但无论是据点还是被控制的棋子都不可能随意抛弃，所以对方应该会在附近。”
是了。
国木田理会到了叶藏的意思，既然是“控制”，待在外面对对方而言更安全，甚至还可以继续补充新的棋子……他正想着，一旁的中岛敦问道：
“国木田先生，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人在一直看着我们啊。”
也许是“虎”的感知比较敏锐，中岛敦总能感受到有窥视的视线——来自不同的方向。
他刚刚一回头，发现一个小孩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正有点毛骨悚然的时候，对方却马上转身跑到一边玩闹去了。
“嗯？”国木田把手机放回口袋后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刚才房子旁边挨着的广场上。
广场上人来人往，同日常情况无异。
国木田却突然反应过来：
“敦君！”他的态度警惕起来，“那个人就在附近，在通过隐藏在人群中的、不同的被操纵人物观察我们。”
“那我们应该可以把被异能操纵的人先控制起来吧？”中岛敦道，“我能感觉到——”
说着他猛然冲向一旁，抓住了一个外表普通的年轻女人，强行拉着对方的手腕走过来。
国木田刚想指责他太冲动了，被扯过来的那女人开口道：“哎呀～被你们发现了呢。”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慌张：“不过很可惜，这也不是我的本体哦，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
“你的棋子也是有限的，我们总能挖出来。”国木田神情严肃，现在他知道乱步所说的“抓人麻烦”是什么意思了。
“bingo!”女人笑了起来，“你的答案——”
“很可惜，是错的哦～”旁边路过的一个男人突兀地接下了她的话。
国木田和中岛敦立刻警惕地把目光转向他，没想到男人的话语一落，广场上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朝着他们的方向盯过来。
有的是才几岁的小孩子，有的是穿着校服的学生，有的是拎着公文包的上班族……而此刻，他们都整整齐齐、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国木田和中岛敦。
中岛敦惊得放开了那女人，被众人盯着的国木田额角流下了一滴冷汗。
这下麻烦了。他想。
即使异能力者就藏着人群当中，他们也找不到；而且他们无法轻易对着面前这群无辜的普通人动手，只能僵持在这里陷入被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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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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