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在叶藏身旁坐下,公事公办地开口道:“唔,听说这次的行动需要我配合?”
“…是这样。”叶藏答道,随后即意识到对方还不知道详情,便轻声细语地向中原中也解释起来。
是原本就是打着黑吃黑的主意趁乱来到横滨的组织,在港口黑手党的威慑下迅速滑跪,却又不甘心于就这么被吞并。
“…头领是攻击型异能的武装犯罪团伙,半个月前作为下属组织并入港口黑手党,又在近日叛出,且已吞并了另一个有异能力者的小组织。” 叶藏说着,一边调整了电脑在桌面的位置,方便中原中也可以更好的看到屏幕上的资料图片。
“那名异能者前后的实力表现差距挺大,有可能是之前隐藏了…”他继续道,“但我更倾向于是后期得到了增强力量的倚仗,被突然的强大冲昏了头脑……现在正因为势力的顺利扩大而蠢蠢欲动呢。”
叶藏的声音仍是弱气的,神态却毫无波澜:“…黑手党容不得叛徒,首领给的指令是歼灭。”
中原中也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又问:“需要安排我做什么吗?”
“我整理了情报人员传过来的资料,大致分析出了他们大本营的位置和几个具体功能分区。”叶藏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一组图片呈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因为还有一些事情,我不一定能跟去指挥……所以中原先生需要做的是…带领武斗派成员从这几个方向包围,然后在这一侧……”
中原中也听着对方不急不缓的解说,心情有些复杂起来,脑子里情不自禁就浅浅泛起了一些念头:
‘好详细。’他想,‘和太宰比起来简直是……’
“…大概就是这样了。”耳边传来叶藏小心翼翼的呼唤,“中原先生?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中原中也猛地回过神来,“…你的计划非常全面。”
他这次工作主要是武力协助,本就不难。且叶藏的安排贴心到中原中也觉得除非是临场突变的情况,他在前线已经不用关心战斗以外的事情了。
叶藏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讲得太多了,便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之前一直带部下……一不小心说就习惯了。”
因为森欧外从童工压榨起的黑心行为和港.黑的文职、武装比例差距,下级员工的平均学历只能说是挺感人,于是叶藏总会往细了讲,好让别人能理解清楚。
“…没事。”中原中也带着点无奈的笑意道。
‘话虽如此,但太宰就不会这么做……’中原中也想。
太宰治才懒得这么花心思去培养下属的主动性,他会直接用临场命令代替事前解说,恶趣味上来了还会在把敌人玩得团团转的同时让自己的部下也晕头转向…并且在中原中也工作结束后嘲讽对方反应慢。
‘这么一对比起来……’
虽然太宰治已经不在港.黑和他搭档了,但中原中也还是对平行世界的自己升起了那么一丝羡慕之情。
无它,有这么个正常的搭档实在太省心了,而且还不用天天被气得跳脚。
“唯一需要比较注意的点是,为首的异能力者有些棘手…且对方的‘实力增强’明显不对劲。前因后果还在调查中,因此我们还未完全掌握对方的异能强度和异能表现形式的有关情报。”像是想起了什么,叶藏又补充道。
“未定的异能比确定的异能要更危险…还是需得小心点的。”
中原中也明白他的意思——就算有强大的异能,作为载体的人类身体也还是脆弱的,只要信息和时机到位,利用好各方面的弱点,找到限制和破绽,就能将对方的战力解除。这点即使对中原中也来说也同样。
然后他就听叶藏小声道了一句:
“…虽然我知道中原先生很强,但我还是不希望看到中原先生受伤。”
说这话时,叶藏的声音仍带着点刚刚分析时沉静镇定的韵味,不过却已经明显地染上了温度。
中原中也抬眼,看见对方墨色的眸里盈着清浅的光,连同自己的身影也盛在其中。
“…我会的。”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那我就照你发过来的策划安排下去了。”
“那么最后——”叶藏也跟着站起身,“祝君武运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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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我也早就明白,在港口Mafia找不到生存下去的理由,只能遍览到人性的多面。’
——我只是没有…必须要到“光明”的那一边去的理由。
身堕黑暗并非一息一念之功,要我完全抛弃自己的过去、把自己粉饰成全然无辜的样子也不是做不到,只是不愿意罢了。
白昼与黑夜的界线是如此分明,那不止是立场的对立,还有人心的隔阂。
不愿意彻底地投身于黑暗,又无法做到完全地融入光明……我就是这么个情况,以至于只能如同野犬一般孑然徘徊,一无所有。
若是说“那些只是另一个世界‘大庭叶藏’的过去,跟我没关系”自然也可以,可若是连这也否定了,那我又还剩下什么是真实的呢?
在镜子中与我对视的那个人,我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是否是真实存在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而活着……
我不知道“他”是我自己,还是、仅仅是“大庭叶藏”或者“太宰治”的躯壳。
毕竟“书”给我的,是全然以“自我”为视角的记忆,且主人公的所做所为、所思所想竟然都与我自己会产生的完全相同。
何况那些场景是如此的鲜活和真实,每当我想起时,记忆里裹挟的种种情感就会沸腾着冲向我的心脏。
可这些情感对麻木的我来说显然太过于激烈了,以至我往往会情不自禁地微俯下身,感到内心和喉咙都仿佛被攥紧了,为之蜷缩且震颤了起来——最后竟然会毫无缘由地生出一股无名的悲哀、以及深切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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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先生…真会使唤人啊。’
把工作告一段落后,我向后一靠,整个人缩进了柔软的沙发里,接着就动都不想动了。
‘失策了,没想到森先生对不信任的员工都能这么毫不犹豫地压榨…’我神色恹恹地望着天花板,‘不,也有我自己的缘故…之前在种花内卷习惯了,结果到了这边不自觉地就进入了那种状态……’
后果就是不知不觉承担了更多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工作,比如与别的组织的商谈、开辟新的走私钱路等等。
“说到底,我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无业游民不做,跑过来当社畜啊…”我用勺子柄撬起蟹肉罐头的拉环,接着掀开了它的封盖,随手放到了桌上。
然后我回过神,猛然发现自己面前已经摆了一排不同牌子的蟹肉罐头,且全部都是开封而未动、让人看了要大呼浪费食物的地步。
“啊拉,没办法了。”我将手指插进发间,喃喃道,“…刚好可以不用下楼吃午饭了。”
‘——如果是以前中也在的话,一定会被他督促着去食堂或者外面吃正餐……’
我因自己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的念头而愣了一下。
当然,不是想和这边的中也作比较的意思,任何人都是独一无二且不可取代的,但因为是同位体,我还是难免会有些移情……
毕竟原来在港.黑的时候人际圈就小,除了森先生和红叶姐,就只有中也了。
‘尽管恐惧着人类,可有时还是会觉得一个人有点寂寞啊…’我叹了口气,‘…我就是那样需要靠着从别人身上汲取情感才能活下去的、可悲的存在。’
‘但是没关系,再等一段时间,就可以……’
……就可以…什么?
思绪猛然回笼,我的视线聚焦在天花板未亮起的白炽灯上。
“工作太多出现幻觉了么……”我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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