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钟的飞机，十点四十多的时候成功落地
南方的冬天确实比北方的冬天更加的潮湿
晚上的机场也比白天安静不少，但是因为是春运期间的原因倒也不至于显得寂静
接机的地方倒也等着那么七八个人
顾时迁手里拿着一条围巾，跟在宁渝欢后面出来，把围巾围到了宁渝欢的脖子上
“走吧”顾时迁给人围好围巾说了句“陈峥说我在这里买了房，我倒是忘了”
“是有，我带你去”宁渝欢点了点头，伸手想要去接顾时迁拖着的行李箱
“不用，我一个人拿得下两个，你把手放口袋里去，待会出去了冷”顾时迁抓着宁渝欢的手塞进口袋里
就那么攥着没松开
宁渝欢也习惯了，就那么任由顾时迁抓着
快走到出口的时候，宁渝欢看见旁边的垃圾桶动了动
以为是流浪猫一类的没有去在意
直到宁渝欢看见那里钻出来一个小孩子，一个灰扑扑、脏兮兮的小孩子
手上不知道攥着什么东西，抬头开心的喊了句“奶奶”
宁渝欢跟那个小孩对视了一眼，就看见那个小孩低着头缩进了垃圾桶旁的阴影里
“怎么了吗？”顾时迁感觉旁边的人脚步停了下，问了句
“没事”宁渝欢摇了摇头，跟着顾时迁继续往前走
宁渝欢跟顾时迁到航站楼候车区的时候车子还没有来
“路上堵车吧，这个日子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容易堵车”宁渝欢说着拉过一个行李箱坐了上去
“嗯，那边说堵车了，还要五六分钟才能到这”顾时迁收了手机，站在宁渝欢身边帮人挡风
时不时开过车辆的灯光晃的人眼花，周围很安静，偶尔也能听见旁边同样等车的人说上几句话，声音很细碎，被风扬着就更加听不清了
不过在清一色年轻人的声音里，孩子稚嫩的声音就格外突出了些
特别是顺着风吹过来，落到耳边也能清晰些
“奶奶，这边确实能找到好东西诶，而且这边的垃圾桶没有别的地方脏”
“肖肖喜欢？那我们以后多来这边”一道带着岁月沉淀感的声音，温和的回了孩子的话
明显能听出来，老人的年岁已经很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孩子有能力扛起一小片天空
“不要，这里离家太远啦，奶奶走路很累的，我们就翻家附近的就可以啦，或者等肖肖长大一点了……这边”（或者等肖肖长大一点了，在来这边）
“哈哈哈……明天……肉包子”（哈哈哈哈，好，等肖肖长大，肖肖我们明天吃肉包子好不好？）
宁渝欢趴在行李箱的拉杆上，借着车辆驶来的灯光，看着那个背脊佝偻矮小的女人牵着自己的小外孙离开
“想帮她们吗？”顾时迁揉了揉宁渝欢的脑袋
以他们的财力来说，拉她们一把并不是难事
但是宁渝欢摇了摇头，他并不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
而且各人都有各人的命运，这种事情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一句：世间人，不得幸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年庚生，是个很倔很聪明的孩子，毕竟他可考不上985
但是是他养的，宁渝欢想到这里格外的自豪
等到再次走到记忆里的那扇门前，宁渝欢一时间都有点不敢把门推开
说实话，这座城市，他也有将近十年没回来了
宁渝欢最终还是推开了门，里面很干净，一看就知道肯定有人打扫过了
客厅一如既往的放着那套记忆里的黑色沙发
顾时迁正准备拉着行李箱进门，就在墙边看见了一只小小的红色千纸鹤
顾时迁看了眼千纸鹤，最终还是伸手捡起来抖了抖上面的灰塞进了口袋里
宁渝欢透过落地窗看了会外面，见顾时迁还没进来，走过去帮人把行李箱拉进来
最后打开房门，把行李箱推了进去
顾时迁走到茶几旁，看着上面摆着的五六个遥控器有些犯了难
这哪个是调节中央空调的
索性一个一个试
宁渝欢把行李箱推到房间里，刚找了个位置放好，就看见外面突然黑了一下，然后又亮了起来
“先生要找哪个的控制器？窗帘还是？”
“中央空调的，这里面太冷了”顾时迁说着放下手里拿着的那个
“确实冷”宁渝欢看了眼茶几上的遥控器，寻着记忆里的样子拿了一个试了试
按下开关之后，顶上的出风口先是吹了一段凉风之后开始送暖
“我记忆还挺好，没拿错”宁渝欢笑着把手里的遥控器放进顾时迁的手里
顾时迁看着手里的遥控器“记忆力确实不错”
宁渝欢洗澡的时间里，顾时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出口袋里的千纸鹤看了一眼
比宁渝欢往常用巧克力纸折的大一些，像是用红色卡纸折的，已经有些褪色了，头还是跟宁渝欢以往折的一样是反着的
顾时迁拿着上上下下看了眼，能看出来纸上写了字
顾时迁想了会，还是拆开了，纸上很工整的写了一段话
『先生，我要离开这里了，不知道去哪，可能很远可能很近，你如果想起我，找找我吧，我一直在找你
——24年八月16日留』
在翻过去，纸的背面是一串电话号码，跟他现在手机里存的那个电话号码一模一样
顾时迁翻回去看着上面短短的一句话，莫名的就感觉心头一沉
十年真的太久太久了，久到顾时迁完全不敢去想，这期间宁渝欢是怎么过的
每天都在期待，每天都在失望
把自己困在里面，不得出，一天天的祈祷自己出现，希望有一天接通的一个陌生号码后面是他
宁渝欢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顾时迁手里拿着张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先生？”宁渝欢走到顾时迁身边，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就被顾时迁拽着抱进了怀里
一瞬间的愕然过后
宁渝欢回抱住顾时迁，在他的脖颈间轻蹭了蹭“怎么了？”
“小欢，我好难受”他为什么要让宁渝欢等他这么久，他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会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要是他重视一点，深究一点，宁渝欢是不是就不用等他这么久
顾时迁不敢想，要是这十年里宁渝欢出了什么意外，他可能就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宁渝欢会永远的消失在他的生命里，甚至抱着没有等到他的遗憾就那么死去
顾时迁简直不敢想
宁渝欢感受到搂着他身体的力度越来越大，一时间也不知道顾时迁怎么了
只得学着顾时迁哄他的样子，抱着人一下一下帮人拍着背
直到宁渝欢感觉到肩颈出洇透出炙热的湿润感，宁渝欢拍着顾时迁背部的手顿了一下
有些慌了神
伸手摸了摸顾时迁的脸颊，果不其然触到一手的泪
“先生，你抱太紧了我腰疼”宁渝欢试探着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话音落下之后，宁渝欢就感觉箍着自己腰身的手松了松
宁渝欢往后退了点，吻上顾时迁还带着泪水的侧脸
“发生什么事情了？跟我说说好吗？”宁渝欢说着帮顾时迁擦了擦眼泪，想到顾时迁刚刚手里拿着的那张纸
伸手往旁边摸了摸，摸到那张纸，拽了一下没拽动“先生，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用害怕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你说过的，要相信自己，也相信我”宁渝欢说完吻上了顾时迁的唇
这一吻有点久，宁渝欢推开的时候，都有些气喘
宁渝欢额头抵着顾时迁的额头，笑着说了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先生哭，往常都是我哭的稀里哗啦的”
“现在可以给我看看了吧？”宁渝欢说着再次拽了下那张纸
这次很轻松的就抽了出来
但是当看清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宁渝欢自己都愣住了“还在呢，我还以为早该被清理了”
“不用这个我们也遇见了，这说明我们的缘分是天定的，这一次的磨难之后，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先生，不用为我伤心，我很高兴能再一次遇见你，也很庆幸，你能再一次爱上我”
“当然，我也很感谢上天能把你留下来”宁渝欢说着手心落在了顾时迁的腹部
他知道哪里有一个巨大的伤疤，几乎贯穿了整个腰腹
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可把他吓坏了，就那么摸着那条疤发愣，哭都忘了哭
他问顾时迁还有哪里伤到了，顾时迁不跟他说，但是就算顾时迁不说，宁渝欢也能猜到
金属能嵌进腹部，那么胸腔上的肋骨肯定被挤压断了
“先生，在某一方面来说，我们都是幸运的，又何必为过去伤怀，我们要享受的是当下”宁渝欢说完朝顾时迁眨了眨眼睛
“嗯”顾时迁应了声，仰头贴上了宁渝欢的唇
外面灯火阑珊，风吹过树梢的时候，摇动了一地的树影
枝头的枯叶被风吹起，在空中飞扬着，相撞在一起，最后落下
直到晨光大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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