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Buddhism

时间线从这里开始分裂。

时间线一的“洛希”由于这件事对自身打击过大,造成精神崩溃,产生心因性遗忘,独独忘记了慕辰喑遇害这一事,自动展开了心理防御机制,将他好好地保护了起来,成为了现在正直正义的洛希。他对慕辰喑的记忆停留在五年前的分别,在他的印象中,慕辰喑仍旧在国外努力地追求着他的梦想。他们之间的感情永远停留在最美好的时间,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们能在某个街头再会。

时间线二的“洛希”将这件事深深地印刻在自己的记忆中,他本来以为慕辰喑不要他了并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但现实是谁也没有抛弃谁,谁也没有主动转身,只是碰巧成为一桩悲哀的、不幸的小概率事件的受害者。但却是彻底击溃“洛希”的认知和心理防线,陷入无尽的悲痛,活在痛苦中的,是封隐隐。

封隐隐这条线走的是复仇的道路。

老李在晚上犯完案后第二天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摆摊。也多亏了这样,封隐隐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他。

封隐隐装作普通的顾客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和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聊天,又在夜晚收摊后悄悄尾随。

他看到老李拖着一个大箱子,一路前往那座偏僻荒凉的破庙。庙中,老李摘下帽子、口罩、手套,将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恭敬地摆在供桌上。

虽然光线暗淡,但封隐隐还是看清了老李的样貌,他的脸上有一块很大黢黑的不规则胎记,且眼歪嘴斜,完全可以用“丑”来形容。他的右手似乎不是很利索,小拇指缺了一节,皮肤溃烂,很是骇人。

老李拿出来的玻璃罐中装着人手,且保存完好,应当是在罐子里加了类似福尔马林的防腐剂。

他郑重地将“贡品”摆放完成,然后跪在倾倒的神像前,双手合十,一边磕头嘴里一遍念念有词,像是什么祷词。

这一次之后,这名凶手就销声匿迹了,细心的话可能有人会发现某个特定摊位上卖烧烤的老李,不知什么时候没再出现了。在这个背景的时代下,监控摄像头还没有完全普及,即便是封隐隐也没能找到老李的下落。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凶手理应得到法律的制裁,但他最终的结果最高也只是死刑。一命还一命,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但他一个人的命,就有那么珍贵?珍贵到能和那么多受害者的性命画上等号?这些受害者,本应该有着美好的未来,有着志同道合的朋友,有着亲爱的家人爱人,还有自己尚未完成的事!这些,又应该由谁来偿还?

就算赔偿再多的金钱,说再多的对不起,遇害的人都回不来,破碎的家庭都不会再被修复,家人朋友所经历的创伤、所遭受的痛苦,又该谁来承担?他们本应该不遭受这些罪。

就算凶手被判了死刑,那么又有多少受害者能等到死刑执行的那一天?在众多的受害者中,有一名18岁的少年,他与年过八旬的奶奶相依为命,奶奶仍在等着宝贝孙子回家,叫他一声奶奶,可她终归是等不到了,直到现在,这名少年的遗体都没能找到,只知道,在这些众多的“贡品”中,有一只手是属于这名少年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真的能等到死刑执行的那天吗?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都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有一双漂亮的手以及运气不好而已。让凶手这么轻松毫无痛苦地死去,这对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属而言都是极为不公的。

本应该在高阔的苍穹中振翅翱翔的鸟儿,腐烂在泥里。

在垃圾场爬行的蟑螂,却得到了解脱。

受害者所承受的,应该让凶手也经历一下,即便在死后,他也得为他的所有罪行忏悔!

一开始封隐隐拍摄的是自己的手,他觉得他自己的手也很好看,但是凶手一直没有来找他。他确信凶手还活着,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苟延残喘。那只有一种可能,封隐隐的手并不在凶手的审美范围中。他的骨节太过分明,一看就是健康成年男性的手,以凶手的身形,无法制服像封隐隐这样高大的成年男性。

小光他和慕辰喑很像,身形、体态以及气质,更关键的是他有一双纤细小巧的手,像是漫画里的手一样。

他们是偶然间碰到的。

小光看到这里有家摄影棚在招模特,便问封隐隐除了平面模特外,能不能做手模,因为他很缺钱,他想多赚一点当学费。

一开始封隐隐并不打算接受小光的提议,小光是个很好的孩子,不应该折在这里。但他有预感,小光的出现是结束这一切的关键。

大不了,等小光遇到危险的时候,再跳出来保护他!

就这样,凶手上钩了。就在那张手部照片发出来不久后,小光便开始被跟踪。但凶手很谨慎,好几次都是远远地看着,不轻易动手。

直到案发前一天的晚上,小光结束拍摄回家,凶手一如既往地开始跟踪小光,封隐隐跟在他们后面。

凶手尤其熟悉这附近的路,很容易就绕道了小光身后,届时光线很暗,距离远了根本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几乎只是一瞬间的时间,凶手便张开双手扼住了小光的脖子。凶手的手里似乎还有另外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凶器,小光挣扎了一下,便很快没了动静,歪倒在凶手的怀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封隐隐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光失去生息。

难道那天慕辰喑也经历了这样的事?

凶手趁着烟火升空绽放时的巨响,趁着洛希注意力被烟火吸引,毫无声息地捂住了没有任何防备的慕辰喑的口鼻,将他迷晕带走。慕辰喑的身量轻,老李想要带走他并不是很难。

为了挑选一个绝佳的观赏烟火,他们还选了一个人迹罕至又视野绝佳的地方,烟火燃放持续了很长时间,响得震天动地,没有一个人说话,都以为彼此正在安静地欣赏此番美景。

绚烂的背后,又有谁知道这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一桩悲剧?

封隐隐紧紧攥着双拳,拖着小光的凶手慢了下来。封隐隐依旧保持着一段距离谨慎地跟在身后。首先是不知道凶手是用什么手段杀害对方的,倘若凶手手中有什么迷药或者毒药,那么要是不小心就很容易着凶手的道,所以得趁凶手不注意时动手才行,最好是等对方分心做其他事或者力气耗尽的时候再动手。

反正小光都已经救不回来了,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彻底结束这一切。

封隐隐跟着凶手来到了镇子北边的一座废弃工厂,在凶手忙着像以往一样处理尸体的时候,封隐隐悄悄地绕到凶手身后,趁其不备,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索,一狠心,勒住对方脖颈,同时手上不断使劲。

眼前这个死命挣扎的人正是之前的老李。

封隐隐手上松了些力道,他还有很多事没问,于是将老李的双臂反扣在背后,“说,你为什么要杀害这些无辜的人?”

“为什么?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就像有些人生来就有好皮囊,长得好看的人就一直会被优待,而像我这样的,只能戴着口罩生活,甚至不敢在别人面前摘下口罩,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四处逃窜!”

老李开始拼命地挣扎起来,想要挣脱束缚,但在愤怒的封隐隐面前这一切都是徒劳。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作慕辰喑的人?”

老李冷笑一声,“慕辰喑?谁啊?我为什么要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

“你——”

“嗷——倒是有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同时也是最难搞的一个,如果你说的是他的话,我倒是还记得——”

“快说!”

“他呀,明明手那么漂亮,却非要戴一串低俗的红绳,美丽的事物不需要廉价的装饰。”老李的脸上露出痴迷的神情,“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即将是最完美的贡品,所以我跟了上去。我记得你,你就是当年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对吧?说到底还要感谢你们选了那么绝佳的一个位置,天时地利人和,我就下手了。说起来那人反应还挺大,第一次尝试迷晕他但没想到他没彻底晕过去,还尝试呼救,不过幸好那天的烟花声音很大,附近又没什么人,所以我加大了点剂量,果然很管用,很快就一动不动了……”

老李对那天的情形记得很清晰,说起当初犯案的经历,他甚至还津津有味。

再现当年慕辰喑遇害时的场景,这无疑是残忍地撕开封隐隐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并在上面再撒点盐。

慕辰喑是不是在那个时候求助过来着……可他却毫无意识,那时候的慕辰喑,会感到绝望吗?会怨恨自己吗?

“呵,我下手可是很轻的,保证他们每个人走上黄泉路的时候都没有任何痛苦,他们可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老李狂笑不止,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扭曲的笑容让他本来就不对称的脸更加可怖。

封隐隐此时的心脏狂跳不止,呼吸急促,大脑一片混沌,各种感情充斥在他的内心,愤怒吗?但似乎又没那么愤怒,硬要说的话,或许是绝望吧。

等封隐隐回过神来的时候,老李已经没气了。

不能让老李的尸体就摆在这儿,他花了一个晚上将老李的尸体处理完,然后打电话报警,让洛希等人发现废弃工厂里可怜的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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